第33章
心里顿时一慌,连忙坐起身来,却骤然瞪大了眼睛——地上躺着一抹靓丽的身影,那一丝不挂的身子上沾染着一朵朵妖艳的玫瑰花,红的似火,女人那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
他慌了,顿时慌了四神无主,全然忘了此刻自己也未着片缕,冲上前来一把搂着紫癸那娇弱的身躯。
那半寐着的眼里尽是一片死水,“羽田紫癸!”
顺着那头乌黑的秀发向下望去,这才发现那左手腕上尽多了一条赫然明显的伤痕。
“传御医,快传御医——”
直至晨幕,御医这才包扎好了那纤细狰狞的手腕,看着那严严实实的布条,齐旻只是紧紧的皱着眉头。
眼神却痴痴的望着榻上的女人,一夜了,她始终半寐着眼似是睡着了也似是醒着,脸上那红彤彤粉云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唯独留下了那抹苍白,若拂柳般的憔悴。
眷舞走上前来偷偷的瞧了旻皇一眼,却见那不舍的眼神,微微一惊。
众所周知,这旻皇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可是正是这样的人守在了紫癸的身边一整夜。
“皇上,您都守了艳姬娘娘一夜了。”
齐旻略略的点了点头,眼神却未曾离开。
眷舞走到一旁,将洗漱盆轻轻放下,捏了把棉布,在紫癸的脸上轻轻的擦拭着。
她的额上冒着一点点细密的汗水,眉头也紧紧的锁起,明明昏迷着却像是睡着了一般。
宝子快步走进了瑶仙殿,看着旻皇那拧眉的摸样只是咬了咬牙,这才道,“皇上,该上朝了。”
齐旻深了吸一口气,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屏风后换了身衣裳。
医药坊里,一名女史拿着捣药鼓弄着,有些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向一旁望去。
从昨个儿夜里起,这医药坊里便忙开了锅,皇上自大半夜的便大吼着,命众位御医前去会诊,连自己也被迫起了身,如今这偌大的屋子里却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直至过了卯时,众位御医这才幽幽而回,各个挂着一副倦容疲惫的很。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御医们,眼珠子却如同宝石般咕噜咕噜的转悠着,放下捣药棍,来到一名长胡须须的老者边,试探的问道,“刘御医,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刘御医回眼扫了她一眼,便道,“玉儿,你的药可是捣好了。”
听到这话,钟玉儿只好撇着嘴无奈的回了原地,继续忙活了起来,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溟王府里,齐溟正痴痴的望着眼前的这幅画发着呆,自从得知紫癸在齐王宫里后,他便觉得自己的人生似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沮丧,失望,伤感填满着整个心扉。
手指轻轻的摩搓着书案上的绢画,那一角似是在隐隐作痛。
她穿着那袭桃红色的锦服,精致的容颜是那般美艳。
紫霞殿里,她那哀伤的眼里尽是错愕,取出笔来在娟纸上落下一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画是竣工了,只是这画中的人却让他魂牵梦绕。
“溟王,出事了,宫里出事了!”
齐溟随意的抬起眼看向了那齐管家,有些不满的扯了扯嘴,道,“什么事儿。”
“皇上新纳的那名姬妾自刎了。”
心猛地揪紧起来,“你说什么!自刎?”呼吸莫名的急促了起来,有些慌张的向四处望着,又道,“你可确定!”
“千真万确,据说那姬妾至今还未苏醒!”
齐溟咬了牙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板起脸来,大步冲出了溟王府。
齐管家有些焦急的跟在齐溟的身后,“溟王,还没备轿呢!”
这片世界似是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紫癸落魄的在这片黑暗中摸索着,一切都变得好可怕。
远处似是有一抹隐约的光芒,探了口气信步走上前,周围顿时变了样。
这儿她识得,是晓暄阁。
一个女人厌恶的瞪着一个小女孩儿,用力的甩开了女孩儿的手。
女孩儿只是感伤的垂下眼,回到房里拿着针线继续缝补着什么,眼里却在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毓秀心疼的走进屋里,抚了抚女孩儿的头,扯着笑搂着她。
“为什么母亲不喜欢我。”“公主,主子她一直都是这样你不也是知道的嘛,别放心上。”女孩儿忽然抬起眼来看着毓秀,吸了吸鼻子,又道,“姑姑,你说我是公主,可是为什么父皇从来也不来看看我?”毓秀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子,苦涩的笑着。
门口的一角,有一个女人正立在那儿,偷偷的望着里屋,那饱含的泪水却在眼眶中打转着。
忽然间,一阵狂风吹过,再次睁开眼时,屋里哪里还有什么人,空荡荡的一片让人寂静的害怕。
“紫癸……紫癸……”母亲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紫癸有些茫然的回过眼在四处打探着。
胡枝橘的身子就如同白影一般渐渐漂浮而来,那眼神里尽是一片温柔。
“母亲……”“紫癸,和母亲走吧,你这一生太累了……”紫癸微微一愣,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走上前去,却莫名的顿了顿,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儿。
“母亲,你不是死了吗?”“母亲一个人在地府里好孤单,陪陪母亲,好吗?”紫癸略略的点了点头,想要上前走去——齐溟大步走进了瑶仙殿,直直的冲向了宫中。
一直立在一旁的眷舞立刻发现了异常,连忙冲上前来堵住了齐溟的去路,欠了欠身,“奴婢参见溟王。”
“紫癸怎么样了。”
眷舞微微一愣,想不到艳姬竟与溟王有着如此隐秘的关系,却还是淡淡一笑,“回,溟王的话,主子已经歇下了,御医说情况尚可,请溟王不用担心。”
他只是侧过脸轻轻的瞥向了里屋的床幔,哪怕只是瞧到了一小个角落。
“紫癸……不,艳姬怎么会……怎么会忽然发生这种事。”
“溟王您务须担心,主子没事儿的。”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王爷,是不能轻易与后宫的女子相见,否则只会落人口实,只是他只是想那么偷偷的看她一眼就足矣。
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挪步而去了……
这个男声是如此的熟悉,让她忍不住去怀念,她想起来了,那个莫名晓暄阁自唤夏箫的男子是他,齐溟。正是这个男人与他的哥哥害的自己成了寡妇,落了胎。
十七岁的时候,自己爱上了自己的皇兄,却因为他而渐渐的分不清情感,当恍然若失时,才明白他在自己的心里早已深根蒂固,却从未想过正是因为他才毁了自己的幸福。
这个世界是多么的讽刺,如果可以,她不想醒来,不想……
齐旻坐在龙椅上,烦心的看着那一张张奏折,却坐立不安,他从未想过羽田紫癸竟然会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操而自刎。
自小他便拥有着显赫的皇室身份,周围的女人各个投怀送抱,可是惟有她是自己怎么也得不到的,这样的女人就如同一只受伤的豹子,随时会向你扑过来,却也充满了挑战性,可是也真因为裹着一层刺,因而宁可玉石俱焚。
宝子偷偷的瞅了齐旻一眼,一眼便才出了他的心事,走上前来,悄悄的试探着。
“皇上,您可是为那艳姬娘娘担心。”
齐旻点了点头,唇角不经意的扬起,“宝子,孤就是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特别的女子。”
“宝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不是艳姬娘娘多么的特别,而是皇上您已经对艳姬娘娘情种深种。”
“情种?深重?”
宝子不再多言,向后退了几步,乖顺的立在一旁。
齐旻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其实宝子说的没错,那么多女人也只有她能够挑动自己的欲望,昨夜的销魂让他至今都难以忘怀,若是这一次她的病好了,自己定要好好待她。
来到瑶仙殿时,紫癸还在歇着,齐旻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紫癸那沉睡的摸样,她安静的就如同一塑雕像,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樱唇微启,虽说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却更添了几分柔弱。
这个女子看起来孱弱不已,却有着格外倔强的性子,让人难以理解这到底是一抹怎么样的灵魂。
眷舞端了盆热水走进内阁,却瞧见齐旻正用手轻轻的抚着紫癸的肌肤,眼里竟布满了温情,那一瞬她恍惚了,想不到这个残暴无情的君王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仿佛感觉到了她人的窥窃,齐旻忽的抬起眼来冷冷的瞅着门口。
眷舞有些尴尬的绕过屏风,跪下身来施了一礼。
那锦帕轻轻的擦拭着紫癸的手臂,额头,拧了把水便又再次忙碌了起来。
“给孤。”
眷舞微微一愣,将锦帕递给了齐旻,看着他那细心的摸样竟有一丝的困惑。
齐旻察觉到了眷舞的关注,不满的说道,“难道要孤赶你走嘛!”
眷舞咬了咬牙,向后退去,脚步却犹豫了好一会儿,忽然定住,道,“皇上,奴婢有一事相告。”
“说。”
“方才溟王前来瑶仙殿,想要探望主子。”
那轻柔的手忽然一顿,“孤知道了。”
见此,眷舞也不在多说,欠了欠身离开了内阁。
昨夜那晚宴之上,羽田紫癸与齐溟的眉来眼去他不是没有瞧见,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当即封了羽田紫癸为艳姬,今儿齐溟又明目张胆的前来探访。
这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齐旻愤愤的眯着眼,看着紫癸,这张素净的容颜背后究竟隐藏了怎样的一段故事,她与溟弟又是如何相识相恋,想到这儿变没来由的火了起来。
将锦帕狠狠的扔在了木盆之中,回眼看着那昏迷的人儿,忽的俯下身重重的吻住了她的唇,却抵触到了一具火热的躯体。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好讽刺,在夺取着别人的东西,就连女人也是!
有些讽刺的坐起身来,别过眼愤愤的咽了口气,齐旻!你这算是什么!
猛地想起了什么,伸出大手覆在她的额际之上,那滚烫的身子就如同碳烤一般灼热不已,心里顿时一慌,连忙大嚷着,“来人,传御医!”
医药坊里,钟玉儿有些犯困的打了个哈欠,医药坊里的气氛似是有些怪,可是刘御医又不肯告知自己,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之前好不容易才获得的伴君机会便觉得有些沮丧,她以为凭着自己的美丽外表便能获得皇上的亲赖,却不曾想到皇上却对自己无动于衷。
早前听闻,旻皇是一个极好女色之人,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却不管用了。
一名长相颇为秀气的宫女立在医药坊门口有些焦急的向里头望着,钟玉儿回眼看着那扇合上的大门,放下捣药棒,迎上前去,道,“你要找谁。”
眷舞抿了抿唇,道,“御医人呢?怎么医药坊里每个御医在。”
玉儿耸了耸肩,嗤笑着,“都忙着呢,暂时走不开,这是怎么了?哪个宫里的人病了。”
眷舞立正了身子,有些漠然的看着玉儿,道,“稍后让御医前去瑶仙殿中会诊,这是皇上的旨意,急的很。”
皇上!一听到这个词语,钟玉儿顿时来了神,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可是刘御医他们现在都不在医药坊里,这若是耽误了看诊时辰只怕会损了身子。”
“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眷舞那犹豫不决的摸样,玉儿深吸了一口气,忙道,“也不知御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不行我就先同你一同去瞧瞧。”
“你?”
很显然,眷舞对于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子很不信任。
“虽说我的年纪轻,但是却一直虽在刘御医的身旁,在进宫前也是个医女。”
眷舞探着头又向里头瞧了瞧,心里念着艳姬的身子,只的咬了咬牙,将信将疑的看着玉儿,这才点了点头,“快些吧,娘娘可等不了那么久。”
“诶!”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皇上,玉儿便难以掩饰心中的欣悦,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下行李便随着眷舞来到了瑶仙殿里。
齐旻候了半天却不见御医前来,干脆立起身来。
眷舞引着玉儿来到了殿中,忙催促着,“快些,快些,”
刚走进内阁之中,便看到齐旻正立在那儿遥遥的望着门口,赶忙跪下身来施了一礼。
齐旻有些茫然的看着玉儿,嘀咕着,“御医呢?怎么还没来。”
“回皇上的话,御医现在都不在医药坊里,所以——”
“孤让你把御医带来,这么小的事儿你都做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静默着的钟玉儿偷偷的瞧了齐旻一眼,忙道,“皇上,御医却是都在忙着,奴婢斗胆前来医诊,还望皇上恕罪。”
齐旻这才发现一旁还有一名宫人,看着她携着医药箱跪在地上,反倒多了一丝怀疑,“你是——”
“奴婢钟玉儿,是医药坊里的女史。一直以来都随着刘御医学习医理。”
“学习?哼!眷舞!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眷舞一听连忙跪在了地上,磕着响头,生怕齐旻责怪着。
“皇上,是奴婢斗胆请眷舞姑娘带奴婢前来诊断的,娘娘的身子只怕虚得很,还请皇上让奴婢为娘娘诊脉才是。”
齐旻略略的皱了皱眉,这才答应钟玉儿的请求,看着钟玉儿坐在床边号脉,自己也紧随着。
从被褥中将紫癸的手拉了出来,却发现她的手腕上帮着一大圈的布条,那猩红的血液渗透布条显露出来,原来娘娘竟是自刎的。
昨个大半夜的,医药坊里便忙成一团,看来这一切都是和她脱不开干系,也难怪刘御医什么都不肯说。
抬起眼来,正准备伸手抚向紫癸的脖项,手却忽然蹲在了空中。
“不要说孤没有给你机会,好好诊断才是!”
钟玉儿连忙回了回神,将手指抵在紫癸的眉眼之间,心里却不由一怔,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恬静的女子。
过了好一会儿,钟玉儿这才立起身,抹了把汗,“皇上娘娘这是心绪郁结,加上伤口失血过多导致的温热,奴婢这就回医药坊里替娘娘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