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生似死时心恍然(一)
“阿嚏——”
紫癸这才上了马车,便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一种不安自脊背油然而生,让她很是不舒坦。
齐旻关怀的搂着紫癸,让她依靠在自己的怀里,将披风轻轻的向怀里收了些。
六日后,一行人等这才回了宫,迎接的却是浩浩荡荡的一等群众,细问之下才知朝中竟发生了此等大事,连忙命人送紫癸先回了宫,自己则独自前去齐王殿料理政事。
紫癸回宫时,不经意间撇到了太后的眼神,那冷漠的眼神仿佛是要把自己活吞了一般,让她很是心慌。
刚回到瑶仙殿,紫癸便痛苦的抚着胸口喘息着,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昏厥了过去。
刘御医一听闻丽妃回宫的消息心里便有些沉重,对于玉儿的事情这段日子他一直追根究底,可是除了了解道玉儿死前曾和香妃还有丽妃颇有交际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让他颇为的伤神。
“刘御医,出事了!娘娘突然昏倒了!”
眷舞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畔让刘御医猛地回过神来,算算时日的确是该发作了。
“臣立刻准备就去。”
眷舞一听忙应了声回了宫,刘御医眯起眼来略略思考了一下,走到桌案旁,看着那只药碗心思沉得很,从怀里拿出一只瓷制的小瓶子犹豫不决,好半响这才将那瓷瓶收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有些朦胧,让人分不清真实虚幻,手指无力的探索着,只是这一切让人根本就摸不到底,恍惚间有一抹身影出现在眼前,但是只是一瞬即逝。
隐约间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轻轻的步伐迈动着,越来越近,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疲的很。
哎……
轻轻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似是有些熟悉。
你这又是何苦,这样勉强自己。
是他!有一种冲动,让紫癸想要一鼓坐起赶走他,可是隐隐的却又想要把他留下来,就这样安静的听着他的声音。
你这样开心吗?你为什么要玩火自焚?难道你就这么恨我吗?这么恨皇兄?这么恨齐国吗?
恨?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心死了,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们,伤害自己?难道仅仅就是因为恨吗?
还是你在恨自己?对于我的欺骗?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机会和你好好说明,好好解释。不论你现在是不是听得到,我都想解释,只有此刻你才会听我的只言片语。
夏萧……
一直以来我待你的情都是真的,只是当年我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卫,皇兄安插我在羽国是为了获得羽国的地形图进行攻打,如果没有认识你,或许我还会继续我的使命,可是自从与你相识,我的心便容不下其他,我只想在你的身边好好的守护你,一直以来我多希望你不曾知晓我的身份,还当我是那个夏萧,可是——鼻头有些酸酸的,眼眶似是有些湿润,他是夏萧!还是那个夏萧!
你怎么了?紫癸!你怎么了!
紫癸睁开眼来,看着眼前的那名男子,却见他眼中的痴情,自己这样残害着齐国伤害着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欺骗?自己已经害的齐国君臣之心不一,已经害的齐旻一心为己,自己甚至付出了又一条生命,一切够了!够了!
“你是夏萧,当年的夏萧对不对?”
“紫癸……”
她的眼神清澈得如同一汪秋水,让人移不开眼来。
“带我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好不好!”
齐溟惊愕的看着紫癸,有些不敢置信的听着她的言语,“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没有变!你原谅我了!对不对!对不对!”
紫癸垂下眼来,感怀的抽泣着。
齐溟心疼的一把将紫癸搂在怀里,他的紫癸回来了!回来了!
嘭——一阵猛烈的撞击声忽然出现在耳畔,让二人顿时回过神来。
一双盛怒的眼睛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紫癸有些干涩的咬了咬唇,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溟则背过身来将紫癸拦在身后,“皇兄,紫癸——”
“紫癸?”齐旻原先愤怒的眼中顿时多了一丝诧异,“你都想起来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紫癸紧紧的闭了闭眼睛,一切都毁了,一刻之间的脆弱结果落得这幅田地,不过权利宠爱这些都是自己想要的吗?不是!一直以来都不是!
“清颜!”
或许一切根本就不该开始,紫癸淡淡的扬起唇来,抬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我叫羽田紫癸,羽国的万阳公主。”
听到这句话,齐旻顿时怔住了,她真的想起这一切了,那么她和齐溟!痛苦的喘了一口气,“什么时候。”
药膳坊里,兰轩紧张的攒着小拳,犹豫不决的站在门口瞅着里头,以至于刘御医站在药膳坊门口也没有发现。
“兰轩姑娘若是有事儿进来便是,何必如此踌躇未定。”
这声响顿时惹得兰轩一身鸡皮疙瘩。
钟玉儿这才发现兰轩竟立在门口,赶忙走近,“兰轩姑姑,你怎么立在那儿,可是娘娘有何不适?”
兰轩偷偷的瞅了瞅刘御医,香妃娘娘想必是恨到了极点才会说出那番话来,但是眼前这个女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即使心思再为简单,又怎会答应自己做此等恶事,这又该如何说起。
“其实倒也没什么,就是娘娘的身子……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帮娘娘缓缓痛。”
“娘娘还是很疼吗?”
兰轩点了点头,又道,“艳姬娘娘无碍吧。”
听到这两个字,钟玉儿明显怔了下,王宫花园里发生的事儿她也听说了,由此她更为同情香妃的遭遇,原先相当旻皇妃妾的想法也终于一点点的被磨灭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上次那一摔,虽说无碍却难免影响了皇子,身子更虚了些。”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其实还有一些她没说,那便是她的脑子也似是开始活络了起来,而她此胎恐怕也保不太住,但是出于愧疚,自己不论如何都会保住艳姬的这个皇子,哪怕再难!
“那就好,那就好!这几日倒也鲜少见你来窓晔殿了呢。”
“嗯,有些忙,所以……”
“无妨,若是你有空便常来窓晔殿坐坐,娘娘想必一定很想看到你。”
“兰轩姑娘,稍后我便会将缓痛的药膳送到窓晔殿,你且放心。”
“哎,多谢刘御医。”
兰轩见此也不便多留,欠了欠身快步离去了,然后她却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立在药膳坊门口喘着气,终究这番害人的事儿她说不出口,虽说娘娘委屈,但是这伤天害理之事又怎可拖累这么一个年幼的女子,自己毕竟还是存有一点儿人性的,只是娘娘那儿该怎么交代。
“玉儿,如今香妃与艳姬待你都很不错,你可是怎想的。”
“刘御医,您怎么突然?”
“在宫里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不然吃亏的终究是你自己!懂吗?”
兰轩微微一惊,想不到这个刘御医竟提醒起钟玉儿来,转念一想快步回到了窓晔殿。
“娘娘,那刘御医言语里尽是提醒,而后兰轩也不得机会与那钟玉儿周旋,只怕这刘御医在,那钟玉儿也终不得为我所用!”
听完这番话,香妃的脸色更是差了,有些讽刺的扬着唇,心里估量着,据这段时间自己对钟玉儿的了解,她是个没什么主见且痴傻的丫头,有人稍微对她好点,她便轻信,可是又不乏聪慧的一面,而如今又有人提点,只怕做起来没那么容易。
“兰轩,那艳姬不除,本宫便永无宁日,那一日皇上的话你并非没有听到,再下去只怕连我们的立足之地都没了!这艳姬必除不可!”
“可是娘娘,如今皇上对那艳姬宠爱有加,我们又如何下手。”
“如今能够接近艳姬的只有眷舞和钟玉儿。”
“娘娘您的意思是……”
药膳坊里,刘御医犹豫不决的接过圣旨,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又瞅了瞅钟玉儿,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颇为心疼。
每年每当太后前去金佛寺,便要住上个一月有余,这样一去便也足足一月之久无法看到眼前这个女子。
“刘御医,方才皇上来旨,您又机会出宫了呢?”
钟玉儿说着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捣药,扭头看着刘御医,“自进宫以来我便一直不得什么机会出宫,再过几日便是我爹爹的忌日,宫里忌讳烧纸,刘御医可否到齐国南山处替我帮爹爹烧点儿纸钱?”
这话一出,钟玉儿忽的塞了嘴,“瞧我说了什么,刘御医你可是药膳坊的首席御医,我怎么可以要求您帮我做这些事儿,就权当我没说。”
“玉儿,再过几****便要出行了,这一去可能要有些日子,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御医您这是怎么了?忽的说这些。”
刘御医涩涩的笑了笑,道,“其实在入宫前我便有一女,转眼入宫也有十年了吧,算算年纪和你也差不多大,但自我入宫后便已没了他们的音讯。”
“咦!那岂不是十年了!”
刘御医苦涩的点了点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钟玉儿,“我也老了,也只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在见到自己的女儿一面,听她唤我一声爹爹。”
看着刘御医那动容的摸样,钟玉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里酸酸的,竟脱口而出,“爹。”
这个字一出,两个人顿时都惊呆了。
钟玉儿错愕的捂着自己的嘴,这个字怎么会从口中顺口而出!“刘御医,方才是我冒昧,玉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从未想过逾越一步,还请御医恕罪!”
刘御医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弯下身扶起跪在地上的钟玉儿,眼眶却忽的有些湿润。
玉儿,你就是我的女儿!我失散多年的女儿!等到此次我从金佛寺归来便会向你吐露这十年来的一切!你等着我!我要让你光明正大的喊我爹!不在这宫廷之中忍受人世变迁!
太后的銮驾很快便出了齐王宫,声势庞大。
而偌大的药膳坊也只剩下钟玉儿和其他数名御医,似乎冷清了些。
艳姬与香妃的药膳依旧是钟玉儿每日悉心照顾,亲手相送。
从瑶仙殿出来,天似乎变得有些阴沉,看样子似是要是下雨了,提着裙角加快了步伐。
眼见那乌云渐渐压沉,雨水竟忽的落了下来,见此钟玉儿只得赶忙躲进了最近的一座亭子里。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大概因为天色的缘故,竟觉得有些浑浊。
“玉儿,这么巧,你也在。”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钟玉儿回眼一瞧,竟是兰轩。
兰轩淡淡笑着,看着钟玉儿手中的药碗,眉头微微一蹙,“刚从瑶仙殿出来呢。”
“恩,是啊。”
“艳姬娘娘的身子好些了吗?”
“没什么大碍,阿嚏——”
鼻头一痒,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有些失礼的看着兰轩笑了笑。
兰轩只是细细的看着钟玉儿手中的那只碗,道,“这碗似是与娘娘用的不太相同。”
“是啊,皇上有令,艳姬娘娘用的碗筷必须是独有的。”
兰轩略略晃了晃神,也不再说什么。
眼见那雨越发的小了,钟玉儿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去了,留下兰轩独自一人慢悠悠的走着。
回到窓晔殿后,香妃正径自倚在榻上凝眉深锁着。
兰轩见此只是悄悄的绕过香妃,正准备回房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你怎去了那么久。”
兰轩微微一惊,忙弯腰欠身,“回娘娘的话,方才恰好落雨,因而躲了会儿雨,让娘娘久等还望娘娘恕罪。”
香妃抬眼看着兰轩,略略点了点头。
“娘娘,方才奴婢在雅亭处碰到了钟玉儿。”
如今,每当听到钟玉儿这个名字,香妃就会来了精神,“说下去。”
“奴婢发现艳姬娘娘用的药碗与后宫妃嫔的都截然不同,非常独有。”
香妃听闻只是紧紧的眯起眼,如今艳姬在后宫中受宠的消息早已不是新鲜事儿,但是每当听到她的特殊待遇,心里总觉不适,哪怕自己受宠的那会儿,也不曾获得如此殊待。
不同的碗?香妃猛地抬起眼来,低笑着,“现今这碗是由谁保管着?”
“这奴婢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看样子钟玉儿似是天天用来盛药。”
“好!你想法子让那个钟玉儿在那药里做点文章,本宫就不信那艳姬没了皇儿还能像现在这般快乐!”
这阴狠毒辣的眼神让兰轩不由起了一身的激灵,“娘娘,这钟玉儿现今也不知是否为我所用,只怕多一个人知道并非好事!”
“本宫就不信宫里的女人没有人是没私心的!依照这段日子本宫的观察,这钟玉儿也早有动容,只要加以言语,相信必定能够为我所用!”
“但是——”
“本宫不想在看到那个艳姬逍遥快活!现今那个李御医也已经离宫了,很多事儿都会好办许多!”
“可——”
“莫非你不想替本宫办事!”
“娘娘莫怪!莫怪!兰轩自知该如何去做!”
冷冷的扬着唇,浅笑着,阖上眼陷入又一次的歇息……
药膳坊外,兰轩踌躇不定的立着,好半会儿才走近内屋,却恰见钟玉儿正埋首称量着药的分量,其他的御医都各自忙活。
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眼里尽是一片哀伤之意。
咣啷——一阵锅碗瓢盆碎裂的声音忽的响起,钟玉儿忙回过眼一瞧,却见兰轩正狼狈的跌坐在地上,赶忙走上前扶起,“兰轩姑姑,您怎么了?没摔着吧。”
兰轩摇了摇头,正要站起,却忽的倒抽了口气,伸手一瞧,竟不小心把手指划破了,鲜红的娟血顺着指尖渗出。
“呀!出血了!”钟玉儿说着便拉着兰轩走进了里屋,亲自替她包扎。
眼见这个机会来了,兰轩赶忙借机说着,“自从娘娘出事儿,我便一直睡不安寝,娘娘太委屈了。”
香妃娘娘的事儿,她也知道,只是这都是后宫的事儿,自己除了听听也没什么办法。
见钟玉儿没什么反应,兰轩又道,“这几日看着娘娘那伤心的摸样,我真恨不得能够帮承着娘娘做些什么,哪怕娘娘的痛发泄在我们身上也好,可是娘娘却只是什么都不说,宫里的人都瞧着娘娘笑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