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往事如涌尽枉然(一)
“兰轩!不可妄语!”
“娘娘!兰轩说的都是真的,这事儿兹事体大,奴婢敢打妄语啊!奴婢敢以项上人头作担保啊!”
此话一出,齐旻的脸色更是凝重了起来!这事儿只有自己、钟玉儿和刘御医知道,没想到她竟拿出此时来宣扬,看样子还真不假,若是此事让清颜知道还得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付诸白流!不行!这钟玉儿决不能留!
“太过分了!竟说出如此狂妄之话!来人,此事不用查了!就是这个钟玉儿所做!明日午时一到就此问斩!”
“皇上——”
看着齐旻拂袖离去的摸样,香妃与兰轩脸上却忽的显现狡黠之色,原来这一切起先都只不过是他们的猜测,但是如今看来这猜测多半是真的了,这钟玉儿果然与艳姬失忆一事脱不开干系!或许这件事儿日后对他们而言还会有所帮助!
为什么他会牵着自己的手,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熟悉,这双眼睛让人难以忘怀,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清颜有些懊恼的抚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知怎地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夏箫。”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齐溟除了惊愕便是恍然,她想起来了!是不是想起来了!
“你究竟是谁?”
清颜强行的撑起身子,却发现全身竟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全然没了力气,。
“我——”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清颜习惯性的抚着自己的小腹,平坦如昔,一种隐约的不安瞬间填充着整个心扉。
将视线放向齐溟,却看到他那犹豫的摸样,瞬间一阵寒意自指尖蔓延全身,讲不出的冰冷!
“紫——艳姬。”
“我的孩子怎么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怎么忍心将这个事实告诉她,那年看着她失去了锡皇的孩儿,那时候的她就如同脆弱的枝叶,摇摇欲坠,那时自己虽然抓住了机会将这片娇弱的叶子捧在手心呵护着,可是却依旧让她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埃,至今自己都后悔不已。
看着她成为自己的皇嫂,看着她对自己陌生的眼神,心底的某一角都在酸痛!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喉间仿佛堵着一个酸枣般塞塞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泪水如同掉落的珠线垂落而下。
为什么这种痛会这么难受!
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将清颜拥着,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独有的熟悉。
沾湿了衣角,那悲痛越发的深重。
紫癸!哪怕别人说你是个妖媚!但是在我的眼里你就是当年的紫癸!善良美丽的紫癸!
夜深了,齐旻终于得空来到了瑶仙殿,却看到床榻上那个昏睡不醒的女子,那苍白的脸色让他心疼。
前不久听闻清颜在瑶仙殿里失声哭泣,如今她的眼睛还有一些红肿,虽然不知是谁将事实告诉她,但是这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大手轻轻的覆在他的小手上,看着他那红肿的眼睛,眼角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珠。
齐溟拿着一块沾湿的锦帕正准备探近,却看到齐旻正深深的望着清颜,手无力的落下,自己怎么忘了,紫癸早已忘记了所有,而是自己的皇嫂!
翌日,烈日曝照在大地上,一大早清颜早早的起了身,失神的望着远方。
“娘娘,您的身子弱,怎么起来了。”
眷舞的手里端着一碗漆黑的药,如同此刻她的心情阴霾不已。
“玉儿呢?”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一旁的宫人不知所措,没有人敢说出钟玉儿此刻的下落,谋害艳姬娘娘落胎的人正是钟玉儿,这话又有谁说的出口!
看着这些宫人的脸色,清颜有一种莫名的不安,“玉儿呢!”
“娘娘莫气,钟医女她……”
看着这宫人欲言又止的摸样,惹得清颜彻底的不安起来,“玉儿怎么了!说呀!”
一旁的宫人齐齐跪下身来,都不敢吱声,看到这个画面,清颜断定钟玉儿定是出事了!
“眷舞,你说!玉儿怎么了!你说啊!”
“娘娘!这事儿!这事儿……”
看到眷舞这幅摸样,清颜再也坐不住了,支撑起那虚弱的身子提起裙角就要走出瑶仙殿,一等宫人一见连忙堵住清颜的去路。
“到底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堵着我!玉儿怎么了!”
眷舞狠狠的将头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娘娘,皇上交代不可让您出去!”
“你们不让我出去!我就!我就——”一阵晕眩感顿时笼罩着。
“娘娘!”
“你若想让我活生生的气死!就拦着!”
“这——”
清颜见此顾不得仪容,大步迈开走出了瑶仙殿。
刑场高台处坐着一名男子,那一身棕黄的服饰尽显贵气,冷漠的眼眸注视着台下那名身着死囚服的女子!冷冷的笑挂在唇角,伸手用力一挥,一道牌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清颜快步来到了刑场处,远远的看到一把明晃晃的银刀落下,落在死囚女子的勃项上,顿时鲜血四溅!
一个圆滚滚的头颅滚在了地上,红色的血到处都是!
一个个尸体倒在自己的眼前,每个人横着歪着,死状惨烈。
“清颜!”“公主!”一具柔软的身子无力的倚在男人的怀里,眼角存有着晶莹的珠水。
“臣夏箫参见公主殿下。”“嘘——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会负责的。”“臣永远都会追随着公主。”“万阳,你还好嘛。”“皇姐,你可想死硕儿了。”“清颜——”
迷糊之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齐国的王!那个将自己从羽国夺走的男人!
自己忘却了一年的记忆,这一年里竟心甘情愿的成为了这个男人的姬妾!还孕有他的孩儿!
羽田紫癸!你好可悲,你好龌龊!
“娘娘似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气血逆转,况且又方才落了胎,只怕这回是回天乏术——”
“没用!没用!给孤滚!”
“皇上——”
这副残躯活在世上又有何意义,这副躯体肮脏的让人可耻!
为什么要让自己恢复记忆,拥有这么可怕的记忆!简直生不如死!
“娘娘又落泪了……““清颜,你这是怎么了?孤知道孤不该把钟玉儿给斩杀了,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孤希望和你的未来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只想和你白首偕老,可是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对孤抛之不顾吗?”
这么动听的情话说给谁听,此刻真巴不得一把刀把你给刺死了!
自己与锡皇的婚姻原本幸福美满!可就是因为你!我的幸福就此被打破!齐旻,我怎么可能原谅你!在你身边做了这么久的傀儡!还不自知!这世上怎么会有我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皇上,娘娘或是累了,您就休息会儿吧。”
齐旻不顾他人的劝阻,静静的坐在紫癸的身旁,他俨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对前程往事恢复所有的一切记忆,此刻的她心里又是怎么样一种愤慨,此刻无人能清。
整整两天,紫癸都滴水未进,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齐旻也无心于朝政,众人皆以为艳姬只是因为落胎而伤心,可是又有谁知道所有的一切。
这里阴云,另一边却是心情愉悦。
窓晔殿里,香妃得意的听闻着兰轩向自己禀报着这一切,在宫里数年,她清楚的知道在后宫里,没有男人喜欢这样胡闹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必定会失宠于旻皇,只要自己施展些伎俩,旻皇迟早会回到自己的身边!现在她反倒很想去看看这个所谓的天人美女是如何落魄!
齐王殿里,这才下朝,齐旻有些倦困的倚在龙椅上,心情却沉闷不已。
这几日,清颜对自己熟视无睹,完全把自己隔绝了一般,想不到这个钟玉儿对她这么重要,看着她对自己不理不睬,自己的心也仿佛就此沉沦。
齐溟犹豫的立在大殿之上,看着齐旻那灰暗的脸色,这几日艳姬的异常他也听说了,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紫癸喜欢孩子,没想到失去记忆之后还是这么喜欢孩子,这一次的打击对她看来依然不小,只是此刻的她已经是自己的皇嫂……
“溟弟。”
齐溟正打算转身离去,却听到齐旻唤住了自己,不由停下脚步,扭头望去。
“皇兄。”
齐旻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始终还是咽下了口,“没什么。”
这几天齐旻的心事,他也并非不知晓,只是此刻自己没有任何权利去关心紫癸。
“艳姬——艳姬娘娘还好吧。”
齐旻的眉头紧紧的蹙起,看起来脸色并不好,“她……没事!”
宫里的事儿他早已对艳姬的事儿有所耳闻,只是碍于齐旻无法探望。
如今看着齐旻的脸色他便知道此刻紫癸必定不好!而齐旻的个性好胜,必定不想让自己介入他与紫癸之间,想道这儿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王宫花园里,齐旻无力的仰着头,脑中尽是清颜那不予理睬的摸样烦扰着,失去了皇儿他也非常难过,但是比起这一点,他更是无法忍受清颜的不理不睬。
宝子公公紧随在齐旻身后,却忽见香妃走了过来,正犹豫之间,香妃微笑的点了点头,便跟上前去,宝子公公见此略略向一旁移了几步。
香妃见此赶忙走上前来,看着齐旻凝眉的摸样,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齐旻一听,连忙回过眼,却对上香妃那感伤的眉眼,“为了艳姬妹妹,皇上劳心劳力的,可是不论如何也请皇上保重自己的身子。”
齐旻微微皱了皱眉,点了点头,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清颜,哪里还有别人。
看着齐旻那烦耳的摸样,香妃咬了咬贝齿,走上前,道,“臣妾自知皇上烦扰,可是也希望皇上明白,在您为艳姬妹妹神伤的时候,也有人在默默的关切着皇上你啊,劳忙之际,皇上也要多照顾着自己才是。”香妃说着便颇为神伤的吸了吸鼻子,“臣妾告退……”
待香妃走后,宝子公公这才走上前来,虽说他并不喜欢香妃,但是相较之下还是觉得这个香妃懂得体谅旻皇一些,倒是那个艳姬只顾自己完全不顾旻皇,失去皇子一事旻皇本就难受,如今又因为钟玉儿这样一个粗贱丫头和旻皇闹不快,真不懂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知旻皇究竟看中哪个艳姬哪儿,无非就是个脸蛋而已!但是还真令人百看不厌,若是她有香妃三分聪慧知进退该多好,旻皇也不会如此为难了。
“宝子,你且去瑶仙殿瞧瞧,艳姬——今日心情可是好些了。”
“是,宝子这就去。”
宝子提着衣角弯着腰快步的跑向了瑶仙殿,刚刚走到一个拐角处,耳畔却传来一个悉悉索索的声音,偏头一瞧,对上兰轩的眉眼,心里顿时猜到了一二,一定是那名香妃娘娘在背后做什么文章。
“宝子公公!这个就麻烦您了。”
宝子有些不解的低头看着兰轩塞给自己的一个温凉的枕席有些不解。
“娘娘听闻皇上近日常觉得头痛,身子似是不适,娘娘素日喜欢缝缝补补,这里头装了些像茯苓,柏子仁类的小草药,可以凝神安歇,对于皇上的身子会好许多,劳烦公公给皇上用着。”
兰轩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大锭白银,道,“辛苦公公了,这点儿意思还望公公收下!”
宝子公公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事儿就包在老奴身上!你且去吧,也难怪你家娘娘有心了。”
“多谢公公!那么兰轩就回宫去了。”
宝子公公看着兰轩离去的身影满意的笑了笑,将枕席藏在衣襟里,鼻前却嗅得那清香,怡人心脾的很,却仍不忘自己的此行目的。
来到瑶仙殿,顿时气氛变得压抑了许多,宝子公公匆匆瞧了瞧艳姬,见她仍旧躺在床上,桌案上的食物依旧未动分毫,见此不由蹙了蹙眉,转身交代了几句便快速的离开复命去了。
回到睦元殿,宝子公公将消息直接告诉了齐旻,齐旻一听无奈的仰着头,“这几日若是瑶仙殿要什么让后四部去办着,切不可懈怠了,至于艳姬不肯进食一事,你让御医多照料着,务必要让艳姬稳稳妥妥的,可知!”
“是!宝子明白!”
“去吧!”
那绢布随风轻轻飘荡,夜也在不知不觉之中降临,一抹黑影悄悄的跃进了一座宫殿之内,伫立在某个角落,悄悄的凝视着某一角,桌案上摆放着早已凉透的膳食,黑影微乎其微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挪步来到床榻之边。
这种感觉一如一年多前的熟悉,短短两年间她却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他心疼!
紫癸睁开眼来,那双漆黑的眼眸在黑夜里更显冷漠,也让那黑衣人为之一振。
“我知道你是谁。”
淡淡的一句话,却将黑衣人给怔住了,这双眼睛不是之前的陌生,而是一种淡然,清晓的淡然,有那么一瞬让他以为她回来了,久久的立在原地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溟!”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嘴里咬出来的,还带着一丝愤恨。
“艳——”
冷冷的扬着唇,虚弱的撑起自己的身子,那双白玉般的小脚落在地上,长裙覆盖着脚背,无力的身躯强行的站起,竟有些发抖,黑衣人见此赶忙走上前想要扶着紫癸。
“你骗得我好苦!”
紫癸用力的支撑着自己,一把扯掉黑衣人的蒙面,那张俊逸的脸顿时暴露在空气之中,竟真是齐溟!
“你怎么知道是我……”
“四年前的那一夜!日后的朝夕相处!齐溟!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我只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紫癸!你是紫癸是不是!你是紫——”“啪——”齐溟激动的把手覆在紫癸的肩膀上,却被紫癸狠狠的拍去了手,“别碰我!”
“紫癸……你怎么突然!”忽然之间齐溟明白了,为什么紫癸醒来后变得这么异常,因为她已经回忆起了一切,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紫癸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你知道吗,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