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魅惑君主心却摇(三)
“皇兄——”
“你可有什么事儿。”
看着齐旻阴沉下来的脸色,齐溟只得将话咽在了口中,“据说皇兄前些日子将广祥殿的人一一惩处了。”
“哦,此事啊。宫人们在后宫里嚼舌根,只是让他们受点小惩罢了。”
“可是皇兄,他们是母后的人,你这样做——”
这齐溟一来便满是指责的语气让齐旻很是不满,“溟弟,你今儿是怎么了,难得找皇兄一次,却开口闭口都是这些朝政后宫之事。”
“可是皇兄——”
“如果你一定要谈论这一些,孤实在是没什么兴致了,孤还等着这给这座别楼建起呢。”说着,齐旻便绕路走到别处,不想多说一句。
齐王殿上,齐旻又一次犯起了瞌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次了!众大臣都敢怒不敢言,看着齐旻的这副慵懒之样,各个都叹着气。
日复一日,紫癸的身子也越发的纤弱,当紫癸像往日一般来到王宫花园里,刚没走几步却忽的整个人晕倒了。
别楼刚刚才竣工,却仅仅花费了四个月,他刚想带紫癸去瞧,却听到了这个消息整个人不由一惊,床榻上的女子看起来孱弱不已,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当刘御医来到宫殿之中,却对上齐旻盛怒的模样,心想不好,还没替艳姬诊脉,却已经被气势汹汹的齐旻一脚踹倒。
“这段日子你天天替艳姬照料,她怎么会这么虚弱!孤之前问眷舞,才得知清颜她已经这样有数月了!怎么回事!”
刘御医一见正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却看到紫癸醒了过来,对自己警示的模样,只得换了一句,道,“前一次小产娘娘的身子已是虚弱不已,之后又一直纵欲未好好调息,哪怕在好的身子也会被掏空,因而……”
听到这话,齐旻顿时心疼不已,紧紧的搂着紫癸,“为什么不告诉孤,你不适为何还要逞强。”
紫癸只是虚弱的摇了摇头,“皇上对臣妾的关爱让臣妾感动不已,只是没想到臣妾的身子如此不经。”
“狗奴才!这种事儿为何不告诉孤!”
刘御医一听慌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皇上,此事是臣妾不让刘御医说的,怕让你担心。”
“傻瓜,孤不会在勉强你了,你好好调息才是。过两日是日食之日,到时候孤带你一同赏景。”
紫癸有些惊异,“皇上。”
“你之前不是说想看美景,所以孤带你去瞧,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照料自己的身子,可好。”
这一刻紫癸竟有一种讲不清的滋味在心头泛滥,自己当时的一句随心之语没想到却让他记在了心底,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他就没感觉到自己要对他的不利吗?
窓晔殿里,香妃愤恨的咬着锦帕,已经这么久了,这偌大的宫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日日独守空闺,皇上的心已经彻底被这个女人蛊惑了!自己彻底拜了!她不甘心不甘心!本以为用那钟玉儿可以一举两得,却怎知竟落得如此田地,皇上甚至为了那个女人特设了一座高楼只为了让她观赏美景!不公平!不公平!
兰轩胆怯的端着茶水送上前来,自己的主子性子如今越发的阴郁,整个人都变得怪异不已,也不似曾经的简单明丽,全身上下布满了阴郁。
“娘娘,茶来了。”
香妃接过茶杯轻轻允了一口,却忽的狠狠的将茶杯摔在了地上,“这是什么茶!”
兰轩一见,慌张的跪在地上,道,“娘娘莫气莫气,这是之前的公公分配的,相对于其他后宫妃嫔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不错!你喝喝看!想当年本宫受宠之事,天天喝的茶是上泉碧落!如今——”
是啊,她怎么忘了,若非那个艳姬自己又怎会落得这幅天地,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她一定要把皇上抢回来!
夜幕渐渐降临,那篇迷蒙将周围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紫癸穿着白纱轻衣无力的倚在一旁。
眼前似乎有些发黑,忽的身子一软,整个人腾空了起来,紫癸有些惊愕的一看,竟是齐旻,不知怎的此刻的她竟有些不敢直视他。
“今日孤要带爱妃好好赏景。”
原来这段日子,齐旻不仅仅在修缮这座别楼,还特地让民间的占星师进行占卜算日子,果不其然,在今日会有百年难得一次的日食。
看着一座高高的别楼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看着那座别楼上的牌匾,摘星楼,紫癸竟有一种莫名的酸楚,这段日子随着身子越发的虚弱,她独自倚在床上想了好久好久,竟发现自己对齐旻竟不似原来的那般憎恨,如今眼前的这座摘星楼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一度她曾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这座楼足足有九层,每一层都显得与众不同,第九层只有一座天台,看着那月亮离自己越来越近,搂着自己的他这般的疲惫,不停的喘着气。
或许此刻眼前的美景是非常的令人心悦,但是这个搂着自己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更令自己心动,如果他不是齐旻,或许自己也就愿意这样简简单单的与他共度一生,但是这仅仅只是一瞬之间的想法,因为她清楚的明白,他就是齐旻.月色真的很美,牙白色的光笼罩着整个大地,看着那月光渐渐的暗去,一点点的消失,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种莫名的心悸在心头弥漫,那种痛楚越发的汹涌,这段日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总有一种随时要死的感觉,其实自己存活着早已没了意义,她清楚的知道。
周围渐渐的扬起星点烛火,将周围映照的发红,“爱妃,从今日起,孤封你为丽妃,孤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丽妃,这两个字对于紫癸而言是一个怎样的警钟,她不应该忘记仇恨,这两个字就是提醒自己的证明!哪怕自己要死了,都不能遗忘过去的残忍。
月色渐渐明亮,看着月光下紫癸动人的面容,齐旻动情的俯下身吻着她那诱人的唇,哪怕此刻的她病赛西施,他仍旧爱不罢手。
“皇上,你待臣妾真好。”
紫癸撒娇着向齐旻的怀里蹭着,看起来小鸟依人,可是实际上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人,恐怕连她自己也不从而知。
溟王府里,一等大臣正怨声哀悼,对近日旻皇的妄举感到愤怒,但是细细听来,追根究底竟是对紫癸的控诉。
齐溟只是静静的坐在主座之上,听着大臣们的议论纷纷,心里却感慨万分。
想到半年前的那一夜,紫癸忽的醒了过来,将前尘往事都想起来后,整个人就像是转了性,这若是在从来自己必定怎么也不肯相信,可是如今事实都摆在了眼前,让自己不得不去相信,此刻的紫癸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来到齐国之后就已经不是当年的紫癸,她的心里只有恨,而不是那个清纯如同相见的她。
但是在心底,齐溟仍旧抱有希望,因为那几次的王宫花园之见,他分明看到她眼中的游离,哪怕自己也亲自见过几次她的妖媚。
“溟王殿下,这个妖姬让皇上整日沉迷在声色之中,还搭建什么摘星楼!那江东的百姓都已经怨声载道!有此等女子简直就是国之哀泣!”
“是啊!再下去齐国都要毁了!”
“溟王殿下!你是皇上的亲弟弟,你去说说看,看看能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齐溟略略点了点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齐旻不听大臣的劝,自己姑且尝试一下。
紫霞殿里,美女歌谣,笙箫齐奏,一副祥乐之相。
那五光十色的美酒小菜,暴露的歌姬妖女,一个个舞动着水蛇般的身子,柔媚的什么似的,那杏眼美眸流连忘返,仿佛要把人的魂魄都勾走了。
乍看还以为是哪个人间仙境。
当齐溟走进紫霞殿里,看着白日下的齐旻,心里不由震动着,眼前的这个齐旻还哪里是当年的那个齐旻,整个人被紫癸勾的失了魂。
紫癸柔媚的倚在齐溟的怀里,那一杯杯酒水随着喉间咽下,火辣辣的胸口泛开。
“臣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齐溟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畔,让齐旻紫癸都不由为之一惊。
“溟弟,有什么事儿吗?”
齐溟看了看倚在齐旻怀里的紫癸,心里微微一痛;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齐溟,她的心里就满是酸楚,将脸侧过一旁不想面对这一切。
“臣弟有事起奏!”
“朝中之事就在朝廷上议论即可,这儿可不是朝廷。”
“皇兄,江东百姓都已经苦不堪言,皇兄能否——”
“那些人前些日子不都已经给过赈款万两了吗?怎么又——”
“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百姓依旧处于水火之中,望皇兄能够体谅百姓疾苦,别再沉迷声色之中!”
“罢了罢了,从国库里在抽出两万两给他们便可。”
“可是皇兄——”
“罢了罢了,你可以下去了!”
“皇兄,齐国是皇兄的齐国,望皇兄可以早日清醒,别再沉迷姬妾艳舞之中!”齐溟又顿了顿道,“女人不论发生什么都只是女人,简简单单的才是最好的!”
姬妾!女人只是女人!你齐溟当我羽田紫癸是什么!
紫癸再也沉不住气,坐起身来,“臣妾本不想说什么,看到皇上日日为朝政如此辛劳,臣妾只是想让皇上能够得以宽慰,难道这也有错?”
紫癸说着便抽泣的将头埋在齐旻的怀里,撒着娇抽泣着,“皇上臣妾只是个女人,没有资格说话的女人!是臣妾不对,辱没了皇上的威严。”
齐旻一见,没来由的火了,大喝着“好了!够了!爱妃只是为了让孤高兴,你何苦这样咄咄相逼!”
齐溟顿时愣住了,紫癸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彻底信了,原来的那个紫癸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只不过是有着和紫癸一样面容的妖姬!
“皇兄!皇上——”
“来人,送溟王出去。”
齐溟还想说什么,却被宝子公公邀请着比了个辑,被迫送了出去!
走到殿外,这才发现天已经暗了,明明来的时候还是白天怎么说暗就暗了,抬头一看才发现早已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落起了雨来。
心里酸酸的涨涨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齐溟粗重的穿了一口气,这才发现空气里尽是湿沉的气味。
紫癸,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还是当年那个羽田紫癸嘛!你还是那个我深爱的紫癸嘛!
抬起头来,走在雨幕之中,整个人都痛苦的难以言语。
紫霞殿上才那个女子,妖媚如丝,一言一句里都夹杂着攻击性,如今皇兄已经完全沉迷在了紫癸的诱惑之中,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夜深了,宫殿中的纱帘也随风摇曳,晃悠悠的尽是迷蒙之感,瑶仙殿里传来了一阵阵嘤嗔,好一会儿才消停。
紫癸躺在榻上,疲惫的喘着气,眼幕里却尽是空洞。
身畔的男人已经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从她粗重的呼吸声就能够判断出来。
紫癸坐起身来,冷漠的望着身旁的人,乳白色的****也若隐若现,紫癸站起身来,走到了床下,随手拿了件青衫披上。
雨已经下了一天了,空气里都夹杂着潮湿的气味,她知道自己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今日在紫霞殿里说的那些话已经是公然对齐溟的挑衅,她也知道如今大臣都对自己议论纷纷,说自己是妖姬乱国。
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如果自己还在齐国,没有出嫁,如果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起一切,如果——可惜如果只是如果,很多事情开始了就回不了头。
一股气血上冲,紫癸连忙用手捂着,伸手一看却尽是狰狞的血红,她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哪怕刘御医对自己如此的悉心照料却终究无用。
人,为什么是人,如果自己根本就没有出生或许就不需要面对这么多的痛苦了……
这一夜,对于齐溟而言也同样是痛苦难耐,每当想起紫癸那冷漠的面容,他便心如刀绞,为了齐国他决不允许儿女私情作祟,不论如何他仍旧存有一丝希望,希望她还是当年那个羽田紫癸,不论如何自己都要好好和她谈一谈……
药膳坊里,刘御医正冷笑着,往一味药汤之中添加着什么,他的眼神就如同十二月的寒霜,没有任何温度。
一名小厮拿着药壶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一阵冷风吹过,让他冷不防的打了个激灵。
“今儿是你值夜。”
小厮回过眼来看到刘御医,点了点头,说着便放下了手中的灯笼。
“嗯,刘御医这么晚还不回去啊。”
刘御医微微皱了皱眉,自从玉儿逝去后,这半年来自己一直这样睡不安寝,淡淡的摇了摇头不说什么。
看到刘御医的这摸样,小厮也不再多问。干脆走到了药台后,忙活着自己的小事儿。
咣啷啷——一阵沉重的雷声忽然响起,小厮却被吓了一跳,“真是的,和那晚一样,怪阴森的。”伸头向外瞧了瞧,又自言自语道,“不会又要死人了吧。”
起先刘御医倒也没注意,但是当小厮的后半句映入耳膜之后,却让他提起神来,“那晚怎么了?”
小厮回眼看了看刘御医,道,“那晚啊,其实就是阴森森的,和现在一样讲不出的怪,没什么啊。”
“那你又说要死人,之前是死了什么人?”
其实这个答案,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只是仍旧存在一丝的困惑。
“就是那个医女钟玉儿啊。”
一听这话,刘御医顿时来了精神,那一晚是这个人值夜,玉儿一定是被诬赖的,说不定可以借此问出什么,“那晚发生了什么。”
小厮一听摸了摸膀子,道,“这人都死了那么久了,哎,不过说起来那个钟玉儿倒也是挺可怜的,好好的一个姑娘。”
这说的什么和什么!刘御医有些紧张的赶紧继续问道,“那钟玉儿的确是可怜人,不过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和刚才一样忽然脖子后面传来一阵风,接着也不知怎地就忽的撞到了桌角,便晕了过去。”
这话一说倒是让刘御医来了神,当时丽妃还是艳姬,她的药碗就已经单独设立,如果当夜真的发生过什么,那么可能陷害玉儿的人就有其他。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我只是一个小奴,况且那时醒后就治了伤,歇了好一会儿,知道的时候玉儿医女便已经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