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地方，留自己一个人狼狈战斗。
想想真是可笑，他不是说喜欢自己爱自己吗。而自己呢，真是蠢，竟然就相信了，心甘情愿的相信了，甚至在几分钟之前还曾对他深情表白。
“我……”蒋笙薇咬咬牙，多么想不顾形象地冲Greta大吼一句“我介意我介意我十分介意”。
可是，她有资格吗？
她和乔城锦，不过是一纸协议牵扯下的形式夫妻，是他为了应付董事会的成员想成为总经理才用来当挡箭牌的女人，虽然有豪华的婚礼，那也是做给别人看的，就连结婚证，也是假的。
她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粗俗地骂自己一句：“你丫就他妈一傻|逼！”
“他如果不介意，那您就请随意。”她了无兴趣，敷衍答道。
谁知Greta竟开口询问乔城锦，挽着他的胳膊摇晃撒娇：“亲爱的，你介意吗？”
亲爱的？也难为你叫得出口。
蒋笙薇只觉得好笑，不知道梁景和若是听见了，会不会和自己一样难过，难过当初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竟然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可是她心底的那点期盼，到底是在期盼什么呢？
当乔城锦一言不发别开视线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如今从头到脚都是一则可笑的笑话。是啊，她又有什么样的资格管乔城锦呢。
他素来风流倜傥，自己不也照样不闻不问多年。
今天，又何必期待着他为自己而拒绝别的女人呢。
“那么，祝你们玩得愉快。”
她仰起脸不卑不亢地说，最后深深忘了一眼乔城锦，转身离开。
秋天的夜晚有些凉，蒋笙薇穿着单薄的礼服走在路上。
张德生的别墅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她就这样跑出来，拦不到出租车只能自己一步一步走回去。
她多傻呀，司机提出要送她的时候，她心想着，兴许乔城锦到时候要送Greta回去呢，于是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
到了如今这境地，她还想着为她人作衣裳。
可也正是这借着这低温的夜晚，冷风迎面扑来，才能够让她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可其实如今哪里还有心情想那多么，一直傻傻地发愣，走到脚后跟磨出了血泡才拦上了出租车，她立刻奔乔家而去，像个疯子一样打开门不管不顾李姨的招呼，跑上楼搬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
吉祥被动静惊醒，睡眼惺忪地站在卧室门口，怯怯地喊她。
“乖，回去睡觉。”她走过去摸摸吉祥的脑袋，强颜欢笑，“姐姐明天要跟哥哥出差，所以要提前收拾东西。你快去睡，姐姐一会儿过去陪你，好不好？”
吉祥好骗，丝毫未怀疑，点点头回了自己卧室。
笙薇看着她关上房门，一刹那，鼻子微酸，暗骂自己没出息。
说是收拾行李，可到底要收拾些什么呢。这个家里的东西，哪一件不是乔城锦买的，哪一件不是她仗着乔太太的身份才能够肆意拥有的！
为一纸协议赔上四年青春，到头来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她一无所有地进了乔家，如今离开的时候，依然一无所有。
多么失败的人生。
于是到最后，大大的行李箱只装了几件日常换洗的衣物。那些漂亮的礼服，华美的首饰，通通被她放在了抽屉里。
不属于她的，她不要。
三心二意的男人，她更不稀罕。
其实，她哪里有资格责怪乔城锦的三心两意呢，她不也是这样，先是害死了程颂，又不管不顾地搬进梁景和的家，如今，她还有资格说一句“她喜欢乔城锦”吗？
她这样反反复复的坏女人，得到这样的结局下场，真是活该！
收拾完一切，她换下身上的礼服，去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回归了自己的素颜。浴室里水汽弥漫，她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脸，觉得陌生极了。
“这一次，再也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到自己了。”她轻轻开口，对镜子里的女人说，“如果注定要受伤，也要在别人伤害自己前，先自己捅自己一刀。”
早知道不能相爱，就不该犯贱动心。
她深呼吸，关掉莲蓬，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服，带上行李，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李姨在一旁踌躇，不知该不该上前。
“很晚了，你去休息吧。”蒋笙薇吩咐道。
“太太……”李姨心慌，不知道自个儿这主子是要干嘛，“您这是……”
蒋笙薇第一次不耐烦地发了脾气：“下去！”
李姨叹了口气，关上客厅里大的照明灯，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
整栋楼瞬间暗下来，只剩下蒋笙薇沙发旁边的落地灯，发着昏黄的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寂寞而无奈。
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盒烟来，点燃，关上了落地灯隐没在黑暗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越来越深，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客厅里表针走动传来的滴答声，她手指间的烟换了一支又一支。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接着不久，“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屋外的月色随着门关上也迅速消失。
下一秒，客厅大亮。
蒋笙薇的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微眯了一会儿才能够与他对视。
乔城锦换上拖鞋，一边脱外套一边转身，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蒋笙薇时一愣：“大晚上不睡觉怎么坐这里吓人？”
然后注意到沙发旁边的行李箱，目光立刻变得锐利起来，“这是干什么？”明显的不快。
蒋笙薇没有看他，熄灭了烟之后从沙发上拿起纸和笔，递给走过来的乔城锦，他拧着眉头不解地接过，蒋笙薇开口：“麻烦你在上面签字。”
那是一份关于解除假扮夫妻协议的合约，短短几行字，时时刻刻提醒着笙薇，这四年多的时间，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她可现如今却动了心，多么荒唐。
乔城锦的脸色变得冰冷，那是暴怒前的征兆。
他紧紧捏着那两张纸，目光像剑一样射向蒋笙薇：“什么意思？”
“乔总经理，我累了，不想陪你演戏了，我们解除合约，你放我走。”从此以后，相忘于江湖，再见已是陌路人。
“因为今晚的事？”乔城锦猜测道，继而却又有些隐隐开心，挑着眉说，“你吃醋？”
蒋笙薇打了个深深的哈欠，眉眼间现出疲惫来。
“我一个挂名乔太太，能吃什么醋。抱歉，你把我想的太入戏了。”她自嘲笑笑，“我没那么敬业。”
可这话落在乔城锦耳朵里，却成了任性赌气。
他将合约丢在茶几上，挑着眉，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蒋笙薇：“如果我说不同意呢？”
“我没有征求你的意思，违约金我会慢慢还你。”她站起来，拖过自己的行李。
乔城锦蓦地扣住她的手腕：“还？你还得起吗？”
“这个就不麻烦您操心了，我不希望我们以后再见面。”她生生掰开乔城锦的手，目光冷冽，顿了一下方才说，“请保重。”
“我不准你离开！”
乔城锦简直要疯了，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是因为今天晚宴上的事要跟自己闹吗？既然这样在乎，为什么不开口询问呢？
他暴躁极了，面对像刺猬一样的蒋笙薇却找不到适合的方法，头脑发热之下，仓惶地抱住她，急切地说：“你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不要走，阿笙。”
蒋笙薇呆呆的，任由他抱着自己，她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渐渐握成拳头。
你爱我？却在别的女人堆我百般羞辱的时候一言不发？
是，我动心了！我很久以前就动心了！可如果你给我的爱，是这样子的，那我情愿掐死自己的那颗心，也要放弃这样的你！
“你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你自己。”她深呼吸，“你拦得住我一时，拦不住我一世。无论如何，这一次，我都要离开你。”
乔城锦将她紧紧扣在怀里，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出口：“想让我签字，除非我死。”他一把抱起她，不顾她的反抗，抱着她上楼进了自己的卧室。
蒋笙薇整颗心都仿佛在滴血，揪着他衣襟的手用力，眼眶红红的。
“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求你。”很无力的祈求。
乔城锦面色一滞，一言不发地将她放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腰身两侧，俯下身子看着她，眼神明亮：“你……爱我吗？”
蒋笙薇只觉得这个问题真是好笑。
她咬着嘴，不说话，别过视线去。
“你爱我吗？”他继续问。
蒋笙薇闭了闭眼，深呼吸，忽地转过头来直视着他：“我恨你！”
她的眼神很幽怨，那些复杂纷繁的情绪啊，她要怎么告诉他呢。
乔城锦怔了一秒的时间，却咧开嘴轻轻笑了，“如果不爱，哪里来的恨呢。”
一句轻轻的叹息，就击溃她的伪装，生生叫她的心狠狠挨了一枪，她看着眼前这张脸，泪流满面。
乔城锦惊慌失措起来，他从没见过她这么安安静静地哭，一时间整颗心都像是被揉搓着揪在了一起，他低下头，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
很咸，很苦。
她不躲避，任由他亲吻。
忽而叹息道：“我爱你啊，又如何。”
一句话，仿若让他陷入了一场阳光旖旎的美梦之中。
他在她嘴上亲了一口，说：“后面三个字去掉。”
她一动不动，心痛得无以复加，喃喃自语：“去不掉了，去不掉了。”
“能去掉。”他惩罚性地咬了咬她娇嫩的嘴，“只要你爱我，只要我爱你，剩下的事，都不要管了，我不会辜负你，绝对不会，你……信我么？”
她闭上眼，沉默。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蒋笙薇拉开窗帘，白花花的阳光立刻洒满了整间屋子，她重又睡眼蒙眬歪歪扭扭地躺倒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间。
那晚，她到底是没给他一个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