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被分在最为破漏的屋子里后,几个姑子叽叽喳喳的偷跑着到前院去偷看这家的小郎,据说长得很是俊,也不像普通的强豪,能吟诗写对。望着空落落的房间,落苒无奈的撇撇嘴,俊么?她想这世间,再俊的男儿也是比不上他的!夜渐渐有些深了,几个姑子也跑了回来,虽是隔着门,却是依旧能听到兴奋的讨论声。落苒一直在等,等着所有人熟睡。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背心痒得很,真真是耐不住了。
进入古府时,她曾窥见一汪小湖,地方偏僻不易发现。
月上中天,四周除去虫鸣便是寂静一片。落苒自床上翻身而起,打开门,左右四顾后小心翼翼的朝着那汪湖水走去。这湖在杂草深处,明澈的月光流泻在湖面上,便似蒙上一层飘渺轻纱,银光朦胧,飘渺似烟。可惜现在的她没有那个闲情来感叹这份美。左右四顾几许,快速的退下衣裳,滑到水里,冰冰凉凉的触感霎时将她紧紧围绕,这些日子的疲惫奔波似乎在这一瞬解去。
虽然前路茫茫,虽然心口依旧为那个人疼着,不过,再这样的夜晚,她只想放过自己,好好感受这份上天格外赐予的宁静。靠在岸边,一头湿漉漉的发飘拂在水面,月色下,如藕玉臂自水中哗啦啦一声拨起,点点水滴打落。此时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只想洗去污垢速速离去的念头,只是不断得拨弄着水,或许在她心里是觉得,夜如此深,定不会有人的吧?直到一阵狠狠的抽气声响起,落苒警惕嗖的回笼!她猛地睁开眼眸,向出声之处射去,月色下,树影重重,一道白色身影飘然而站。
月色虽好,那人站的位置却是阴影笼罩。落苒只是瞧清了那一身白裳,霎时,一道身影清晰的浮在脑海。如此凉夜,如此人影!那歪着头,一缕碎发飘摇于眼眸前。含着笑,轻轻唤她阿苒的郎君,面容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让她胸口一阵阵的闷痛,眼中,不知是水汽还是别的什么,朦朦胧胧的,让她越来越看不清。
“雾拢春水月拢纱,纤手折云凝玉露,沉鱼怎比这芬芳?”惊叹,痴迷,嗓音温润却少了那高远。
不是他!
是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收起所有杂思,落苒杀气沉沉的喝道:“是谁?”“你这姑子!”那人缓缓的将身子背了过去,嗓音竟有些忸怩的道:“虽是深夜,却也不该这般,快些上来吧!凉着便不好了。”落苒眯眸盯了那背影半晌,这般待在水里也不是长事,唰一声,她站起身,快速的上岸,将衣裳着稳妥后,疾步奔去,她跨到那人面前。就在一阵清甜扑来的瞬间,他刚刚转身,一个尖锐之物抵在了他的喉结上。逼的他不得不随着她的动作将头抬高。
四目相对,落苒才看清眼前之人。
瘦长白净,眉目俊秀,特别是那双眼睛,很是勾人!她想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
缓缓眯眸,嘴角抿起,她低喝道:“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这话问出,那少年白净的脸唰一下,自颈项一路红到头顶,望着她,很是无措,又无辜的小声呢喃道:“我哪有看见什么?圣人曰:非礼勿视!某还是知道的。”除了一双白洁光滑的玉臂,想著,他的脸越发红了,似能滴血。
落苒不知是羞,是恼。下一秒,手腕一沉,那利器便刺入他的肉中。她凑近他,低低的,冷冷的道:“警告你,今晚之事,你若说出去……”阴测测的话语拉长尾音,她又将利器向他逼近了些,眯着一双眼等他回答。
那少年却是呆了,望着月光下,这张精致妖娆的五官和媚惑气息。虽是着了一身再破旧不过的晋裳,却丝毫不损风华。月色缕缕,点缀在她晶莹艳丽的脸上,点缀在她完美的身段上。风一吹来,便拂起她那如墨莲漫卷的长袍广袖。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挪不开视线。直到喉间又是一痛,他才回神似的点着头。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女子会在他摇头的下一秒,将手中得利器完全莫如他咽喉。
落苒暗哼了一声,慢慢的退着身子向后挪去,直到离他五步远,这才转身,飞似的狂奔。
少年愣愣的站在树下,今晚本是有些愁绪,出来一游,未料巧遇如此佳人……想着那双月色下白洁的玉臂,他的心又是欢喜,又是窒息,直过了好一会,才似突然醒悟般,朝着她的背影吼道:“我叫古月,你可记下了?”却不知,她叫什么?不过,不论她叫什么,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今日吧?想着,高昂的头又是快乐一笑,此女面生的紧,应当不是府里的,那就是这次前来戏班?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他定还能找着她!
“古月?”落苒呢喃着,朝后瞧了一眼,便再无兴趣的钻回自己的房间,此时,她庆幸,她一个人住一间屋子。
第二日一早,落苒还没起身,屋外就是混乱一片,她似乎听到姑子们异常激动的喧笑声,便是脂粉也格外扑鼻些。蹙了蹙眉,无奈的睁开眼,灰暗的光线显示天还未大亮。怎的今日一个个的起的如此早?还很困得很,可也吵的很,知道自己再无法好好入睡,不得不起身,妆扮一番,推门走了出去。门外,小小的柴院里,六七个姑子进进出出,有的已经细心妆扮过,却还是不停的对镜扶照。拉住往回走的锦儿,落苒呐呐的问道:“锦姑子,这是怎么了?怎的天还未亮,便都起了身?”还是那四平八稳,木头似的硬邦邦的嗓音。
锦儿一张小脸满含幽怨的瞧了她一眼,蹙眉低声道:“古府的小郎要见众姐妹,许是有意收个把妾侍吧!”妾侍二字是特别加重的,那低垂的眸偷偷抬起一些,余光扫了落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