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托尼情绪有些低沉，“杀死诺顿的时候我觉得其实杀人也没什么，可是这次不一样，我不知道，虽然不是我动手，可感觉不一样，我害怕，要是有一天我变得连我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我该怎么办？”
解决不好，他会一辈子活在阴影里，邵乐心想。
“所以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邵乐拍着他肩膀，“大道理我不会说，这就是我们这样的人经常要面对的，我也不知道将来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更不知道你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伙计，如果你后悔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说一句我不干了，你就可以马上离开，没有强迫，没有威胁，只要你一句话。”
“要是我们被抓了会怎么要？”托尼转而问道。
邵乐老实地回答，“谋杀，我们自己承担，没有人替我们辩白，也没有人来告诉英国警方其实我们是在惩奸除恶，阿里是个大坏蛋，他为恐怖活动提供情报支援，让那些疯子去屠杀无辜的人，这些对于英国警方来说都是无意义的狡辩。我很可能被救回去，因为我是政府的财产，不能损失，你可能会在英国苏格兰的某个监狱里关上一辈子。”
“这还真他马公平！”托尼说。
“退出吧，”邵乐看着他的眼睛，“换我就会退出，可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不会累，一个月几千块，有点儿少，可是在城市里很了不起，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再过个几年你就可以结婚，生孩子，一家人，高高兴兴的。”
“出去走走吧，”托尼从床上拿起外套。
街上还是那个样子。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
离阿里住处不远的那辆便宜的破车开走了，“电工师傅”也不再折腾那本来可能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的配电箱，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喝咖啡了。
那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还停在老地方，不知道英国人会不会秘密去阿里的家搜查一番，尝试着找点儿什么出来。
“现在把它开走好不好？”邵乐突然憋出个怪招来。
托尼摇头，“不好，就算弄回国，换个零件就够我倾家荡产了。”
“浪费啊——”邵乐咂嘴。
伯克利广场很漂亮，还是会有情侣在草坪上秀恩爱，离得近了你甚至还能听到叫声，老外在这种事儿上总是不大隐讳的。
“饿了吗？”邵乐问托尼。
“有点儿，”帕克回答。
两个人转到皮卡迪亚大街，找了一家饭馆，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回到酒店去了。
路上邵乐的PDA上接收到了一条消息：
“行动成功，干得漂亮！”
“还想继续吗？”邵乐问托尼，“要马上去做新的工作，毕竟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托尼的脸还是很疲惫的样子，但是眼神很坚定，“去！我准备好了！”
他很有前途，邵乐心里对他的评价更高了。
“结果出来了吗？”本.怀特霍尔问。
“血液里没有毒素反应，胆固醇有点儿高，正在检查是否有冠状动脉血栓，目前就到这里，”理查德报告。
“看来还是得开胸了，”本看着眼前的尸体，“反正怎么也要开胸的，胆固醇有点儿高？还不至于让这么壮实的年轻人死掉。”
“肯定不会，”理查德说，“我觉得可能是心律不齐。”
一个心肌梗塞，一个心律不齐，这两样基本在法医检验时很难找到证据，可是这两种疾病却都是致命的。
本看了一眼助手从其他几个部门传过来的尸检报告，在上面填上自己的名字。
除了一些参考数字，报告上什么都没有。
结案了。
接下来是解决李宗亮的问题。
根据最新的情报他住在诺丁汉肯辛顿大街25号，是一栋独立的公寓，平时深居简出，基本不出门，就算出门，也是在至少五到六名MI5特工的重重护卫下坐上一辆黑色福特车扬长而去。
“不好弄，”这是邵乐的第一感觉，不过他还是认为应该先到附近侦察一下，兴许可以找到什么破绽。
诺丁汉的人口相对较少，现在虽然是旅游旺季，但是李宗亮住的地区正好不是旅游热点地区，因此如此严密的护卫，再加上较少的人群，想创造像在伦敦那样的机会几乎为零。
“他透露了一部分‘SS计划’的内容，”国山在电话里说，“这是英国和美国还有其他国家都非常希望知道的，他们急于了解中国在这方面的进展到达什么程度了，所以李宗亮确实利用他的智慧很好地抬高了自己的身价，得到了他想要的保护。
从伦敦圣潘克拉斯火车站出发到诺丁汉火车站，车次频密。伦敦到诺丁汉的火车车程约2个小时不到，如果提前购买的话往返票价从20英镑起。
本来也可以自驾的，但是这样留下的痕迹就太多了点儿，租车公司要验看护照，要有纪录，车也要装GPS，整条路线都会记录在案，他们不能在伦敦的时候出现在阿里死亡的现场，然后又急三火四地开车跑到诺丁汉再出现在另外一个人的死亡现场，稍微有点儿智商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是巧合，所以乘火车虽然私密性不够，但是不管怎么样，检票员和列车长不会无聊到拿个小本子专门把他们俩的护照信息记下来，更加不会让他们说明去诺丁汉干什么，然后告诉当地警察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这俩货。
诺丁汉市是英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城区内一派古色古香。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火车之旅之后，邵乐和托尼出现在诺丁汉的大街上。
出了火车站邵乐在大街上随意找了一家出租自行车的地方，这里的当地居民大多数主要依赖于这种出行方式。
出示护照以后，邵乐和帕克得到了两辆自行车，用完了，只要在诺丁汉随便哪个自行车租赁处就可以归还，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做过些什么。
“你只管骑就好了，”邵乐跟托尼交待，“像个背包客一样好奇地到处乱看，但是就是不要跟谁的眼神对看，那会引起对方的注意，而且在英国对看是一种挑衅的方式，不是说我们怕打架，而是为了这点儿小事跟警察叔叔打交道太不值得。”
临近中午十二点。
肯辛顿大街迎来了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楼下的奥迪车司机看看表，下车去，把后车门打开。
街上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路人走过，有熟脸，也有生面孔，有的背后会有背包客常见的背包，有的说着德语，要么就是西班牙话，要么就是别的什么话。
一个日本旅游团二十多人排着整齐的两排经过，也真难为他们，一看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一步都不错。
导游也是个日本人，正在用日语跟后面的人胡说八道着什么，闪光灯不时地亮着。
一辆自行车停在路边，骑手戴着墨镜，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正喝着，缓解长途骑行的疲累。
一个拿着冰淇淋的亚洲人正走在25号对面公园的人行道上，一他舔的正爽的时候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把自己绊了一下，冰淇淋掉在地上，他一个趔趄朝前抢了两步，摔在一辆银色丰田轿车后面。
“傻瓜！”一名保镖用英语骂了一句，他走上台阶，用力敲敲黑色的木门。
门打开了，一个戴墨镜的白人大汉抢先出门，另一个黑人随后跟出来。
两个人迅速占据了人行道的两边，暂时封锁了交通。
一个穿着黑西服戴宽边礼帽的人走出来，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亚洲人，但是他的身影一闪就马上被跟随而出的四个保镖保护在中间，急匆匆地上车。
车开走了。
大街上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骑自行车的那个人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步以后，开始欣赏周围的街景，一边拐进公园。
摔倒在地上的亚洲人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拍打屁股，一瘸一拐的朝公园走，看样子是想找个长椅坐下休息一会儿。
在公园里，骑自行车的白人坐在一个长椅上，自行车放在身前。
一个亚洲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我能在这儿坐一会儿吗？”他哀求道，英语烂的要死，但是还算能听懂。
白人斜眼看他，往边上让了让。
亚洲人坐下，开始哀声叹气。
“太空旷了。”托尼侧头“关心”地看着他说。
“这不是问题，该死的！”帕克用法语，邵乐则用中文，对于外人来说这就是鸡同鸭讲，但是他俩都懂。
“那问题在哪儿？”
“那个根本不是李宗亮，”邵乐抱怨着小心掀起长裤，膝盖上真的有血。
“不是吗？”托尼不解，“我看着挺像的呀，跟照片上差不多。”
“真搞不懂你们老外都什么审美观，”邵乐才碰了一下伤口，就“呲牙咧嘴”地吸气，“对于你们来说他已经很像了，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完全就是两个人，这是诱饵，也是陷阱，不管我们打算怎么对付他，最后都会招来一大堆的警察还有记者，撤！分开走。”
“你的腿真的没事吗？”托尼终于忍不住关心地问。
邵乐单腿支撑自己起来，要离开的时候回了一句，“那不是血，是番茄酱，从快餐店顺来的。”
帕克想笑，忍住了，他也站起来，骑着自行车悠闲地离开了，两个人走的是不同的方向。
国山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沉默了好一阵，“这下糟了，”他说，“我们在大使馆，成了重点看护对象，我们的内线明明证实那就是李宗亮的落脚点。”
“可那不是，”邵乐说，“我不知道你们的情报怎么来的，可是那一定不是，我是不会明知道那是火坑还往里面跳的，所以你们要把工作做的再细一点儿。”
“好吧，”国山说，“我会再想办法，接下来你们去解决另一个吧，德国，慕尼黑。”
“好的，”邵乐挂上电话，把手机拆巴拆巴扔进了垃圾筒，抱着纸袋子继续朝前走。
“马尔万.法哈米.哈马德.贾西姆，”邵乐跟托尼分析新的目标。
“好长的名字，”托尼皱眉。
“这还不是他的全名，”邵乐说，“如果把全名都念出来，差不多要16个单词，这是个大家族，他们会把自己长辈的名字全都加在自己名字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