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直到直升机到来以后，才从一辆车后面站起来。
失去制高点是一个致命的过失，两支本来可以为他们提供保护的狙击枪，成了他们向邵乐靠拢的致命阻碍，足有二十几人被挡在街口就是进不去。
虽然只有不到四分多钟，天台上的子弹却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迈克尔看着被医护人员一个又一个从地上抬走的身影，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一个四肢被打烂可是就是没死的黑衣人身上的血已经快流干了，在他的身边是五个队友。
狙击战术里最残忍的一种，用一名伤员吸引战友前来救援，击毙他们。
血流的太多了，迈克尔尽管很小心，可是还是踩出几个血脚印出来。
直升机在完成任务以后，又在大卖场天台上空附近绕了一圈，然后往上提升了一些高度，飞走了。
两个大球还悬停在空中，只不过一个在十米左右的高度，而另一个则降到离地只有二十公分的地方，好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迈克尔来到那个大球跟前，伸出食指轻轻敲敲。
“咚咚——”
闷闷的响声，出奇的不像想像中那样结实，反而有点儿弹性，可是刚才迈克尔是看过的，连子弹打上去都不会对它造成伤害。
“肖恩！”迈克尔才想起来，原来这两个球是要杀人的。
“肖恩，出来吧！”迈克尔围着离地最近的球转了一圈儿，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邵乐藏哪儿了。
“完了吗？在这儿在这儿……”
说话声从车下传来。
迈克尔弯下腰。
邵乐从一辆被打的坑坑洼洼的路虎车下钻出来，抬头就被撞了一下。
“邦——”
等抬头看到是那颗大球的时候，邵乐的汗又止不住流出来。
多萝西和吉尔从他两边爬出来，看到这个科幻色彩极重的大球也禁不住有点儿呆住了。
邵乐学着迈克尔的样子，上前敲了敲，“马的，真他马悬，只差一点儿就挂了，还有活着的没有？”
也不知道他在喊什么，不过在他喊完一嗓子以后，车队里不同的位置陆续站出来十几个人。
跟邵乐一样，好多人都躲在车底下。
“长官，是不是算结束了？”一个把身上的西服蹭的破破烂烂的黑人问。
邵乐郑重地点头，“结束了。”
“哦……”
说话的黑人如释重负，周围几个人也把身上的西服松下来，开始跟身边的同伴交流。
大卖场里走出一队大块头的黑人，朝着这边跑来。
没有额外的支援，这就是邵乐的计划，在芬妮雇佣的外籍兵团士兵里挑了几个外形比较接近的黑人，在每一次到达工地时，载上几个，然后在休息时，把留在身边的强化士兵撒出去十个，在邵乐遇袭时负责从敌人包围圈外面发起进攻，打乱他们的步伐。
除非放近了细看，不然一般是不会发现的。
法国非洲裔移民很多，有一些新移民为了更快获得法国国籍，往往吃苦耐劳，是军队比较喜欢的，只要营养合理，训练方法科学缜密，不少黑人往往非常强壮，不离近看，是很难看出他们与强化士兵之间的差别的。
不过对手也给了邵乐一个大大的惊喜，以一个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伏击方式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从头到尾，邵乐除了见到天台上的两个人以外，再没看到谁，然后就差一点儿被高温气化。
“你别想了，”迈克尔一看到邵乐的眼神儿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东西算我们的报酬了，送到技术研究部门以后，别说你看不到，就是我也看不着了。”
邵乐只好悻悻地又摸了一把，他当然知道法国政府不会放过这么新奇的玩艺儿，现在他要想带走一颗，马上迈克尔就得跟他刀枪相向。
工作就是工作，轮不到讲交情。
法国人有两张脸，指的就是这个时候了。
“嗵——嗵——”
两声霰弹枪射击声。
“哐——”
撞门的声音。
天台再次被占领，一队黑衣人撞开天台门，爬上天台。
“你的伤没事吧？”
迈克尔看着邵乐比谁都惨的样子，忍不住问。
邵乐看看自己的德行，干脆一把把身上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的西装撕下来扔到地上，光着排骨一样的上身，“趁现场调查的人没来，我能不能去对面大卖场看看？”
这里是迈克尔的主场，说话得客气一点。
迈克尔一笑，“行，不过只能有十分钟，还有，去那里挑一件衣服，法国政府付帐。”
“呵呵呵呵……够朋友！”邵乐使劲儿拍了一下迈克尔的背，差点让他当场吐血。
“保护好他们！”邵乐指着那一帮刚从大卖场里开出来的黑人，然后安慰吉尔，“你们先呆在这儿，到目前为止没有比这儿还安全的了，一会儿我看完现场，咱们再回去，今天八成是最后一次了。”
“可能是吧，”赛斯好像对自己的处境也颇为了解，“这次质询会结束以后，大局已定，就算我死了，新的工程师只要按照通过审查的图纸一步一步做下去就行了，我的工作已经算完成大半了，再来杀我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也满了的嘛。”邵乐对这个家伙高看了一眼。
独自一人，邵乐就像一个流浪汉一样，晃着膀子朝着大卖场走去。
里里外外出出进进的警察已经得到了迈克尔的命令，对这个迈动双腿还能看到里面白色内裤的中国人充满了敬意。
越是强者，越容易得到尊敬，哪怕是从车底下爬出来的强者。
一楼没有什么好看的，邵乐也没有在几乎完好无损的地方多看一眼。
一具尸体从上面抬下来。
“等一下！”邵乐爬上电梯的时候叫停了两个担架员。
担架上躺着的是一具并不高大的身体，拉开尸袋的拉链，露出里面一个浅棕色皮肤的人，深邃的五官，一个正统的阿拉伯美男子。
他的伤口很简单，一个弹孔在左眼下方，几乎马上就要了他的命。
在这里是没可能看出什么来的，需要法医在解剖室全身检查才行。
邵乐来这里的原因除了确认一下他的对手的实力，就是想看看，“撒旦教”的新杀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现在乍一看来，似乎除了人种有所区别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又有几个人抬着担架从上面下来。
邵乐索性守在电梯旁边，挨个儿过目。
看完以后，他有点儿失望。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人，可是这些好像都不是他想找的人。
这些人的厉害之处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们与杨欣和伊万有类似的特点，可以很好地融入人群，不会显得突兀。
走上二楼以后，看得到电梯左边的地上有很多弹壳，甚至挡住了上电梯的路，以至于必须出入现场的警察不得不征求同意，把一些扫到通道边上。
邵乐心里暗笑。
他大概能猜到这些弹壳是谁留下的，看来那些黑人严格奉行了他的命令，迈克尔对于属下的约束力也没有让邵乐失望。
让那些特勤在下面对着三楼扫射，然后强化士兵们寻机进攻，把在弹雨中疲于应付的对手逼出隐蔽所。
这也算是比较厚道的合作方法了。
还有另外一个方法就是黑人在电梯上埋伏，那些特勤不甘心与他们合作，而是仗着自己训练有素，抢先上楼。
那样就会面临埋伏在三楼的敌人精准的屠杀，而黑人们依然可以从容不迫地杀掉那些碍事的家伙。
当技术到达一种境界以后，枪法不再是决定因素，而是谁会先犯错。
这些黑人执行命令的时候是可以起到非常不错的作用的，可是要是靠他们的本能行事，他们最多会跟三楼的敌人拼个两败俱伤，而邵乐就只能猫在车底下，傻傻地等待他们拯救他。
那两个球的致命弱点与磨盘其实十分接近，那就是无线电遥控技术。
再给力的技术也离不开人的控制。
这是目前所有先进的武器装备都无法克服的弱点。
拿武器没办法的时候，干掉操作那些武器的人就行了。
三楼的血迹很多。
先期到达的现场调查员正在拍照，原来躺着尸体的地方画着白圈。
邵乐站在电梯口，左右看了看，对双方当时的情势有了大概的了解。
还好，没有什么超出人类认知的攻击方式。
右前方已经被打碎的店里，收银台后面有一半的白圈露出来。
邵乐走进去。
那是家英伦风的男装店，米色的风衣，夹克，还有大方格的衬衣。
邵乐在里面挑了一件紫灰相间的大方格衬衣，套在身上，又把自己已经破成两片布的裤子扯掉，套上一条看起来旧了巴叽的牛仔裤，顺手把标签扯下来。
一个刚上来的制服警察正要去阻止，被另一个眼疾手快的警察拽住，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邵乐从曾经是店门的地方走出来，直接上了天台。
四楼没什么好看的，那里有两名西装特工，正小心地把已经被打碎的一些电子仪器扔进证物袋里。
天台上一样有四个用粉笔画的白圈，那是警察和秘密调查部的两个狙击小组。
地上有血。
不难想像，刚才还普普通通的卖场员工一转眼成了可以要人命的职业杀手。
也许他们早就知道这里的对面是吉尔一定会来的地方。
从这两个杀手受到忽视的程度可以看出，他们真的是这里的员工，还工作了好长一段时间，长到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邵乐走到天台边缘，护墙正好到他的胸前，从这个方向看过去，那两个大球下面已经聚集了一些穿白大褂的人，只不过不是大夫。
警戒线突然朝外扩散了五十米，更多的警察和军人在远处的街道下车，开始封锁街道。
邵乐知道，这里已经不属于他了。
“你们还有几个球？”邵乐对着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突然说道，“再来一次我可不会像今天这么狼狈了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