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叨着徐燕，徐燕就来了。
从汉堡回来的第二天，邵乐刚从医院看过东仁回来，结果正好看到徐燕的车停在门口，徐燕把太阳镜架在头发上，俏脸仰起，靠在一辆白色的宝马车上，出神地看着天空。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天很蓝，野鸽子无忧无虑地飞来飞去。
邵乐悄悄把车停在路边，走到近前。
徐燕还是那么出尘，少了些许的书卷气，多了一些女强人的麻利和干练，如果说以前她还算是个大学萌妹子的化，现在就是个金领丽人了。
只是今天，她的气色里还带着一股子喜气，女人有这种气息往往是因为——
“恭喜，”邵乐跟着她一样，朝天上看。
天上的确很漂亮，跟地面上的秋风萧瑟不同，天永远是那么纯净，至少没有污染的时候是这样的。
“你一直是这么精明吗？”徐燕没有把头低下来，着迷地看着天上，“怎么猜到我要结婚的。”
“感觉，”没必要把心理学分析提出来，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布雷默中了头奖了，他该请客。”
“他是该谢谢你，”徐燕终于不看天空了，语气里有幽怨，“是不是在你的心里，其实是想把我推给他，这样就不会来烦你？我就这么招你讨厌。”
邵乐头有点儿疼。
“不是这个意思，”邵乐看着她美丽的脸，“徐燕，我的麻烦够多了，我失去的朋友和爱人也太多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想过的生活不是我现在的样子，那是一种平静中的忙碌，我给不了你。”
徐燕的眼中有泪，她弯下身体，头靠在邵乐并不宽厚的肩膀上。
“我就知道你是了解我的，虽然你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还是想谢谢你，谢谢你了解我，至少你也爱过我。”
“爱不等于占有，”邵乐抚摸着她的头发，“徐燕，刀山火海，今后有用到我的时候，我一定会来。”
“呵呵，”徐燕擦干泪水，看着邵乐，笑着调侃他，“老实交待，这种话跟多少女孩子说过？”
邵乐也跟着笑，“我头脑简单，只会说这个，到目前为止是不少啦。”
徐燕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男人，永远都是花心的动物。”
还不等邵乐反对，徐燕扭回身，从车里拿出一张请柬，递给邵乐。
“来柏林吧，布雷默的家，婚礼会在那里举行，只有一些亲友，并不盛大，只是吃个便饭。”
这是布雷默的风格。
也是这个家族的风格。
邵乐正好也有事要跟他谈，“行，我一定到，只是希望不会把麻烦带给你们。”
“每个人都有麻烦的，”徐燕打开车门，“不能因为有麻烦就不交朋友吧。”
“不进去看看？”邵乐指着实验室的门，“好歹你也是这里的CEO。”
“有你在这儿就行了，”徐燕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像城堡一样的地方，“不知道我妈妈怎么想的，我是学中文的，哪里来的本事管理这么大的企业，而且我讨厌化学和物理，能赚钱也不喜欢。”
“妈妈总是会把自己觉得最好的给自己的子女，”邵乐说，“她们在给的时候通常不会把子女的感受放在眼里。”
“你的妈妈一定也是这样吧？”徐燕笑着问，“她一定会想，这个臭小子长大了一定会很讨女孩子喜欢，所以不能把他生的太帅，走啦，柏林见！”
车子很潇洒地调了个头，鸣了一声喇叭，朝公路驶去，留下一个正在发呆的邵乐。
妈妈？
我有妈妈吗？
曾经无所不知的邵乐陷入了回忆。
那个部队大院的养父母的样子已经很陌生了，陌生到邵乐居然想不起来。
事实上他们也没带他几年，从亮南搬走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因为最初的培养期已经结束，接下来邵乐形成印象的时候，就是在军营里。
残酷的训练，枪炮声，还有教官的斥喝声，那就是邵乐有记忆以来全部的回忆。
虽然从人道主义角度讲，未成年人不是士兵的最佳人选，但是那也不是绝对的。
第一代超级士兵的其中一个概念就是把经过精心挑选的胚胎从完成基础教育时就开始的培养方法。
当然第二代和第三代的方法从某种角度来讲更极端，因为他们干脆就是在胚胎期就开始灌输他们所需的技能，从培养箱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新兵了。
枪练的时间长，可以打得更准，格斗技巧更早开始训练，可以出招更准，更有效率，这是超级士兵培养计划的基础理论之一，经过实战的检验，也确实是这样。
只是有所得，必有所失，这样培养起来的孩子往往在过程中会出现很多的心理或者生理问题，比如PTSD——创伤性应激反应障碍。
所以第一代的超级士兵淘汰率超过80%，有了第二代刚一开始就接近60%的成功率以后，第一代士兵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被淘汰了。
邵乐收拾起思绪，把车开进实验室。
要不是想起第一代士兵留下的问题，他还真的忘了，努曼也算是第一代超级士兵，虽然是通过强化药水，可是还是第一代，有很多问题需要认真解决，不然随时可能因为心理问题而被淘汰。
杨欣和伊万在当天就把自己关进了DNA实验室的三防实验室里。
两人互道了一声珍重以后，注射了药水，现在都在实验室里闭关。
现在还剩下卡佩罗和罗布科。
邵乐突然有点儿担心。
他们本来是要跟杨欣他们一起走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分开了，而且一直到现在还没到，他们没有负担，身边没有累赘，本应该更快一步来海德堡会合才对。
托尼仍然在沉睡。
他跟邵乐一起回来的，从生命体征来看，他的指标一切正常，几乎没有出现任何排斥反应。
莫非吉普赛人的基因更适合这种融合？
这个民族的历史少说也有上千年了，而且一直流浪在世界各地，每个人的基因排列都复杂的很。
“任善珠的基因里有一部分很特别的变异片断，这段基因在干细胞繁殖期的时候会发生作用，当成为胚胎以后，它会随机把胚胎变成任意一个人种，长相也与她本人完全不同，但是新产生的个体本身不再具有这个片断的遗传，也就是说——”
“她的克隆体可以变成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种，任意一种长相，”邵乐震惊地看着智脑分析得出的有关任善珠的DNA检测报告。
“理论上是这样的，”智脑平静地叙述着，“确定要用她的干细胞进行克隆实验吗？”
“可以，”邵乐咬着牙，“把在三十个培养箱里的胚胎终止发育，全部改换任善珠的胚胎，在发育成形以后，使用强化药水。”
“明白——”
操作台的环形外又多了一个半月形操作台，只是这上面的键盘和操作按钮都是被锁定状态，只有智脑可以控制。
上面分列的屏幕更多，一共有十一个，运算速度是那种用人眼看去可以让人头晕的状态。
邵乐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都是抖的。
他刚才“谋杀”了三十条命。
一个指令，三十个马上就要诞生的生命消失了。
很快他们会变成一团血水，然后消失在下水道里。
生命从某种程度来说，是残忍的。
东仁的能力是邵乐亲眼所见的，有了可以修补DNA的强化药水，再加上这种天生的超常智力，辅助以克隆洗脑技术，他将得到世界上最出色的士兵。
但是这些都需要时间。
全新的强化士兵即将面世。
属于邵乐的多国部队。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妈妈”其实是同一个人，这个秘密在实验室形成初步自动化以后，将永远只有智脑和邵乐两个人知道。
大雷也许还知道一点儿，还有杨欣……
越数人越多。
邵乐只能期待这个秘密可以保存的更久一点儿。
如果培养技术类似，那么在胚胎的选择上，领先对手一步，就是站在了胜利的天平上。
科技时代，你不前进，即为后退，你若前进的慢，一样是倒退。
看着屏幕上，培养箱里的胚胎被更换，机械手不差一点儿动作地执行着指令，邵乐心中复杂无比。
设立一个这样的全自动化实验室虽然成本高昂，可是从现在看来，最大程度地保证了隐密。
等地下工厂建立完毕，邵乐就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进行培养箱的生产，到时候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这些精密设备的来源问题了。
“这些还不够，”邵乐拿起话筒，“小铃，还不够，懂吗？我需要自动化生产是真正的自动化，尽量摆脱人的参与，只要通过一个屏幕就可以看到想要看到的一切，生产不会因为缺人而停止。”
“那需要一种芯片，”智脑在回答这个问题的同时，在屏幕上打出一长串的技术参数，“目前为止全世界能生产这种定制芯片的只有不超过四家企业，你确定要这样吗？”
“现在我们的钱还够吗？”邵乐只担心这一个问题。
“由巴第安的方法，我已经制作成了一个软件，并进行了升级，”智脑小铃把邵乐的帐户信息投放在屏幕上，“15754657979，这是目前全部的资金，可是马上就要对我们的工程进入第二期预算付款，这些钱很快就会少75%。”
还真是个烧钱的活儿。
钱多到一定程度以后，反倒成了数字游戏。
“开始吧，”邵乐还是做出了决定，“我马上去柏林，谈一下场地的复建和维修，一旦谈成，我希望有足够先进的机械可以在地下长时间工作，而不是让一些建筑工人在里面忙乎个几年，浪费我的时间。”
“好的，肖恩先生——”
智脑操作台再次各种指示灯乱闪，过了一会儿——
“啪——”
在操纵台上的一个USB接口上弹起一个U盘。
“这里有你所需要的技术资料。”
“好的，”邵乐走过去，拔出操作台上的U盘，看着大屏幕上那个卡通少女，神情复杂。
到目前为止，邵乐的决定是正确的，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