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山,灵犀村。
村子不大,也就十来户人家,房舍错落在山脚,而这十来户人家当中,就有孙泽他们一家。
孙甫成给孙泽他们家安排的是一个四合院,院内地面由石砖铺就,院中心有一颗老槐树,枝叶茂盛,高有十五六丈,估计要两个成年人合抱方可抱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老槐树旁不远处有一口井,井上安有一个老旧的轱辘,风一吹,就听见井绳与轱辘摩擦的吱呀声。对于孙仲玄一家来说,能有个安身之处即可,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对于孙甫成的这一安排,他们已经很满意了。
这是孙泽他们一家入住灵犀村的第三天,此时正值午夜时分,风吹井绳动,轱辘吱呀响。
一抹黑影在山间飞跃,几个起落便跳到孙泽他们家的院落中,并轻车熟路的窜入到孙泽的房间中。
黑影来到孙泽床头,单手掐诀,而后小指与无名指弯向手掌心,中指与食指呈靠拢之势,点向熟睡的小孙泽眉心处。
“咦!”
过了一会儿后黑衣人缩回手,咦了一声,似问题有点棘手。随即再次掐诀后又向小家伙眉心点去,这一次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些,不过收回手时还是摇了摇头,轻叹道:“唉!看来得去那里面了找那几个老不死的了!”说完抱起床上的小家伙,闪身出了小屋,往灵犀谷深处飘去。
黑影将小家伙抱出屋,这一幕被海里枭尽收眼底,海里枭心想:不管对方是好意还是恶意,先跟上去再说。这么一想,便一个闪身,往之前黑影去的方向追去。
……
阳山孙家的一处大殿中,一个紫袍老叟威坐正中,浓眉大眼国字脸,给人感觉正气凌然。坐其身旁的也是一个老叟,一身灰袍,贼眉鼠眼鹰钩鼻,尽显奸诈之色。分坐两旁的是三个中年男子和两个中年女子,在中年男子和中年女子的身后,站着几个青年男女。
“孙甫成越来越过分了,身为执法长老,真是知法犯法,当初那人犯下弥天大祸,他那一脉人本就不该留在阳山,现在倒好,他孙甫成不但收留那一脉的人在执法院,如今他竟然私自将南疆过来的其他人安排在灵犀村,真是岂有此理,我阳山孙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便了?什么猫啊狗的都可以入住进来。”灰衣老叟咬牙切齿的说完,伸手捏了捏他那干瘪的鹰钩鼻,而后望向坐于正座的紫衣老叟,等其回话。
“就是就是!若是是金钩老祖还在,绝对不会容许孙甫成如此行事。”其中一个中年男子附和道。
“我也认为,等族长回来,应该通过家族大会决议,毕竟这可不是小事,都是当初那浑人的族亲,那浑人可让咱们这一脉人抬不起头上百年啊?”另一个中年男子也附和着。
似乎坐在正中央的紫衣老叟才是他们的主心骨,紫衣老叟轻咳了一声,慢慢吞吞的说道:“大家都稍安勿躁!孙甫成之所以如此行事,是因为当中有个别太上长老在暗中支持,不是你们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咱们可不能去做出头鸟,不然到时候得罪人的事都咱们内务院做了,还什么都得不到,那就得不偿失了!”
“二哥!你作为内务总管,有谏言权,我倒是听闻苍海这一脉人得罪了不少人,云苍好些宗门都有人赶过去了,上次若不是孙甫成私自赶过去救场,估计他们就该被灭门了,你可以给族长提一下个中要害,相信族长一定会采纳你的建议的。”鹰钩鼻的老叟建议道。
“对对对!二叔祖可以给族长谏言,安排一个罪人的后代入住阳山,人们都不服,要那样的话,我阳山孙家的家规族律且不是成了摆设?”其中一个中年女子附和着建议道。
“别张口一个罪人闭口一个罪人的,让旁人听见不好,毕竟家族至始至终都没将那人定为罪人。至于给族长建议,我内务院倒是无可厚非,毕竟安排人员入住就是我内务院的分内之事,还轮不到执法院孙甫成插手。只是,谁都知道我们祖上与那浑人之间的过节,如果我们上去就提建议将苍海这些人赶出阳山,就给人留下口舌自取其辱了。老夫就不相信其他院会没什么想法,况且,据老夫所知,有一位太上长老是极度排斥南疆苍海这一脉人的,到时候我们就对事不对人的提,职责所在嘛!至于将他们赶出阳山的提议,放心,自然有人会提。所以,老夫要你们稍安勿躁,别去当什么出头鸟。”
相同的一幕也出现在阳山孙家的一些院中,应该都是一些祖上与苍海这一脉的祖上有旧怨的分脉,暂且不表。
……
海里枭顺着小孙泽的气息一往前追,追了大概五里左右的路程,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前方出现了一个山谷,在山谷入口处立有一块石碑,碑上书有三个大字——灵犀谷,细看之下,却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家族重地,禁止入内。
海里枭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进又不是退也不是,后来也只有折中选择,隐匿身形守在这山谷入口的边上。
直觉告诉他,刚才那黑影应该不会对小家伙不利,虽这么感觉,可心里还是怪怪的,他是怕对方找到小家伙身上的秘密,从而加害于小家伙,这么一想,不禁后背发凉手心冒汗。
而此时,小孙泽正身处于一处密室中,裸着上身昏睡着坐在一个打坐专用的蒲团上。在他四周,有三个白发苍苍的老叟和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妪。四人互递眼神,分分双手掐诀,而后往孙泽身上拍去。
约莫几个时辰后,其中一个白发老叟双目一睁,缓缓的对其他三人道:“总算是分离开了,今天时间不够了,天亮之前必须把小家伙送回去,否则会让人生疑的。”说话的是之前将孙泽‘掳’来这里的黑影,白发苍苍,身形佝偻,一脸褶子,赫然正是阳山孙家渡口的白发摆渡人。
众人闻言,心有灵犀的分分收回拍在小孙泽身上的双手。
只听鹤发童颜的老妪吁的吐了口气,对另外三人道:“我是越来越对这小家伙感兴趣了,他与文轩哥小时候长的真是太像了,要不是文轩哥的命牌还闪着微弱的光,我都以为这小家伙就是文轩哥的转世之身了。”
“没错!他跟文轩小时候极其相似,他们有个共同点,都是出生之时被魂魄附身,而且他们的魂魄都极其强大,都在抗衡着那附体的魂魄。唯一不同的,是这小家伙居然被两股魂魄附体,居然还这么顽强的抗衡着,似乎比文轩还要逆天一些。”其中一个白发老叟说道。
“按甫成那小子所说,这小家伙居然身具过目不忘的天赋,且金丝雀还选择了这小家伙,那就是说,咱们阳州孙家估计又要出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了。”另一个白发老叟接话道。
“闲话我就不跟你们扯了,我得赶紧将这小家伙送回去,辛苦了诸位老不死!今天夜里继续。”白发摆渡人说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孙泽口中,单手掐诀帮小家伙将药丸吸收,而后将小家伙衣服穿好抱起,闪身飘出了密室。
海里枭在山谷隐匿身形等了一宿,越等越着急,几次欲进入禁区,可还是忍住了,正毛焦火辣之际,突然一道身影从谷内往外飘来,几个闪身便飘了出谷。
海里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又感受到孙泽的气息了,于是不慌不忙的往回走去。
孙仲玄吴瑛夫妇正站在屋外,见海里枭回来,孙仲玄对海里枭说道:“海老!刚才孙甫成老祖派人来说族长回来了,让我们在此等候,可能稍等片刻就会派人来领我们去见族长。”
“哦!知道了!”海里枭说着便朝孙泽那屋走去,似不怎么将见族长的事放在心上,看的孙仲玄夫妇是一愣一愣的,他们原本还想听听海里枭有何高见,可……唉!
海里枭进了孙泽的小屋,见小家伙还在熟睡,伸手便给小家伙号脉,随即面露喜色,自语道:“这趟阳山来对了!”
“海爷爷!一大早你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小孙泽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
“没……没什么!没什么!赶紧起床吧!一会带你出去玩去。”海里枭敷衍着回道。
“真的!”小家伙一听要出去玩,高兴的一下坐起身,猴急忙慌的开始穿戴起床。
……
来接海孙泽他们一家的是孙一鸣,人还是那个人,鹤还是那只鹤。
仙鹤载着众人在一处六层宫殿前的广场上落地,广场上人影绰绰,海老等人刚从仙鹤上下来,隐隐的便听见一些他们不想听见的声音。
“那小屁孩就是苍海那支杂脉来的吧!我听说他连最基本的静功中期玄定境都过不了,这不就是个废物吗?哈哈哈!”
“就是就是,就他们这旁支杂脉,无德无能居然也覥脸入住我阳山,我呸!”
“我要是他们,与其带个废物住在阳山,不如主动离开阳山,有多远滚多远。”
“唉!阳州孙家迟早就是毁在这种废物的身上,活着无用还不知廉耻的赖在阳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
吴瑛听的是脸色苍白,应该是气的,正想伸手将孙泽耳朵蒙上,却见小家伙面色正常,不愠不火,似乎还笑了,只是那笑,让吴瑛担心。因为孙泽那一笑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欲杀人的笑。
直到孙甫成从宫殿中出来,议论声才戛然而止。
孙甫成脸色甚是难看,应该是之前动怒了,至于什么原因,海里枭等人虽然不知晓,但也能猜到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