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你先坐下, 喝点水, 我慢慢地给你说。
肖梅轻轻地点了点头, 拉着刘博文坐在了沙发上。 刘博文面对这个女人, 他第一次感觉到张口竟是这样难,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才能减轻对她的伤害。
肖梅, ……
嗯。
看着他这几天明显消瘦的脸和欲言又止的样子, 肖梅的心很痛, 她轻轻地抚摸着刘博文的脸说道: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灾难和痛苦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承受要轻松得多, 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
听完肖梅的话, 刘博文心里挺不是个滋味, 五味俱全啊。
肖梅, 首先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我想应该是没有事了, 没想到……, 唉, 我真的没办法对你说。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你就说吧。
也就是我刚来这里的时候, 人生地不熟, 很不习惯, 上班的时候还好说, 一下班偌大的办公楼里有时就我一个人, 宿舍里更是寂静的可怕,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 有时出去走走, 就这样认识她……
宿舍后面就是山, 刘博文不喜欢城市里的那种喧嚣嘈杂, 他想远离它们。 山上是他最好的去处, 每晚吃过饭如果没有什么事,他都要到山上走走。
其实男人更害怕孤独, 有时站在小山顶上, 眺望东岭县城的万家灯火, 刘博文感觉到眼睛涩涩的难受, 这里的哪一盏灯是属于自己的? 他想家, 眼里的雾水开始凝聚成滴了, 他一时还无法把自己和这个地方融入到一起。
夜风清凉地吹来, 刘博文感觉到阵阵的寒意, 意识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他收回了纷乱的思绪, 让心情平静下来, 脚步踉跄地准备下山。
也就在这个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声音若隐若现,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叫自己, 他想可能是出现的一种幻觉。 定了定神再仔细听, 这声音分明就在近处, 清晰而连绵, 借着微弱的月光再仔细看, 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 是她在叫自己。 刘博文在记忆中迅速地搜索着, 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 就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道: 你好, 夜这么深了一个人在山上不怕碰到坏人?
这女子答非所问: 我已经注意刘县长几天了, 看来出门在外一个人的日子真的是不好过。 刘博文也不想和一个不相识的女子深谈,再说也没有那个心情, 只能礼节性说到: 我只是随便走走。
如果刘县长不介意, 我们一起下山。 我记得有这样一句话,一个人走路很不自在, 心里少了别人的关怀, 不知刘县长意下如何? 刘博文也不好拒绝, 说了声: 随意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刘博文上山总是能碰到她。 这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就熟悉了, 谈论的话题也渐渐地广泛了。 通过交谈,刘博文感觉对方谈吐还不俗, 就是有些观点想法还挺前卫, 他不敢苟同。 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县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女性, 看来东岭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又到星期五了, 刘博文早早地处理完手头的工作, 准备下午早点回家。 今天是母亲的生日, 妻子已经打了几次电话在催他,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 就盼他早点回去。
下午一上班刚坐下, 办公室主任就推门进来说到: 刘县长,刚接到通知, 明天早晨九点召开常委会, 今天你还回家吗? 刘博文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直到对方离开他才回过神来, 拿起电话想给家里说一声, 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下了, 他能想象得到母亲失望的神情和妻子满脸的怨气。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一种无奈, 最终电话还是打了。
吃过晚饭他还是想上山走走, 爬到山顶身上已经出汗了, 坐了下来想歇歇, 眼睁睁地看着夕阳收起了它最后一抹嫣红, 落到了山后。 山气越来越重, 天也越来越黑, 他还是不想下山, 一种无可言状的心情左右着他, 真想放开嗓子对着空旷的大山喊几声,想对大山倾诉自己的苦闷和孤独, 他的情绪很低落, 也就在这个时候又看着了她。
刘县长, 今天周末怎么没回家? 刘博文答道: 明天开会。
看来你们当领导的也挺不容易的。 听了这话刘博文无语。 看着他落寂的神态继续说道: 刘县长, 不知你给不给面子, 如果有可能我请你喝酒去。
此时刘博文根本无心到那些地方去, 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说:谢谢了, 今晚我没有心情。
刘县长, 恕我直言, 人生在世有很多种活法, 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样累呢? 我一贯主张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管它明日喝凉水, 怎么活都是一辈子, 你为什么不选择快乐呢?
听她这么说, 刘博文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说了句: 你不懂。
官场上的事可能我不懂, 但我懂得怎样生活才能轻松, 才能对得起自己。 人生苦短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如果你觉得外面不方便, 我们可以到你的宿舍去。 如果你不反对, 剩下的我来安排,怎么样? 面对这样的女人刘博文还能说什么, 他只有点头的份。
回到房间刘博文有一丝不安, 这样答应一个不太熟悉的女人,是不是有点唐突。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在这个夜晚他太需要有人陪着说说话了。 一会儿的工夫她就来了, 手里提着一瓶酒,还有几样菜。 她到刘博文这里, 没有一点陌生感, 挺麻利地把东西放在茶几上, 反客为主地招呼道: 刘县长, 来这边坐。 她又找了两个水杯把酒倒满递给刘博文说: 刘县长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一会儿工夫一瓶酒快见底了, 她的脸色也出现了潮红, 眼神也变得迷离, 体内感觉到一阵阵发热。 刚开时她只是把扣子解开,过了一会索性把衣服脱了, 穿着一件领口开得很低的体形羊毛衫,稍一低头乳沟看得清清楚楚, 两只乳房结实而丰满, 像两只小兔子在刘博文眼前晃来晃去, 呼之欲出。 刚开始他尽量避开不去看,可后来……
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 自从有那种关系以后, 她经常让刘博文帮她办事, 只要是能办到的刘博文都给办了。 后来她竟然提出来要和他结婚。 这下刘博文感到问题棘手了, 不是找个情人那么简单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好言相劝都没有作用, 对方要挟刘博文如果不这样做, 就将这件事公布于众,让世人看看他这个县长来东岭都干了些什么。
后来刘博文才知道多少次的巧遇, 实际上都是她精心设计的,所发生得一切都是按照她设计的轨道顺利进行着。
刘博文艰难而又尴尬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听着听着, 肖梅哭了, 她不知道后来刘博文都说了些什么,她的心里已经容纳不下的痛苦和委屈交织在一起, 压迫着她的呼吸, 她的心此刻既大又空, 她渴望着往里面填些什么东西, 可她的大脑里捕捉到的一点东西, 拿到眼前就什么都没有了。 刘博文的话, 宛如潮水击岸, 撞击着她, 她就像躺在沙滩上的鱼, 无助地仰望着天空。 她的人生, 她的梦被刘博文刹那间撕成了碎片,她的意识进入了盲区, 大脑里只重复着一句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话如果不是出自刘博文之口, 那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可生活就是这样残酷。
这件事情对肖梅的打击太大了, 这几天来, 她设计了种种原因, 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竟会为一个女人。 她仿佛灵魂出窍, 感到一阵阵的昏眩, 天在旋转, 地在旋转, 她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何处, 她的思维停止了, 她的心跳停止了, 她的呼吸停止了, 她脸色苍白, 双眼紧闭, 任泪水肆虐地在脸上流着。
肖梅, 你怎么了, 你说句话好不好, 我知道给你说这件事,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也是残忍的, 可不说又没有办法, 它已经成了事实。 我好后悔, 我有时在想, 如果早一点能认识你, 那么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当时, 我是太寂寞了, 寂寞、 孤独每晚都在吞噬我的心, 就是在这个时候, 她走进了我的生活, 但我没有想到她会是那样的女人, 等我感觉到的时候, 一切已经晚了, 我时常感觉到她双手在掐着我的脖子, 令我窒息。 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 她的欲望就像大海一样, 永远也填不满, 她时常要挟我,如果我敢背叛她, 那么她会将我的事公布于众, 如果真是那样,我的一切都完了。 我只能采取妥协的办法, 我也曾试图和她商量,给予她经济上的补偿, 来了断这一切。 但她出尔反尔, 为这事,我已经债台高筑, 更可气的是她闹到我家里, 家里现在已经被搞得乌烟瘴气。 前些日子她还给书记写了一封状告我的信, 说我欺骗了她的感情, 非要让我娶她不可, 你说我的日子能好过吗? 肖梅, 自从认识你以后, 我才感觉到生活里有了一缕阳光, 我真的很珍惜我们的感情,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在想, 以前的这一切如果没有发生, 那该有多好啊!
肖梅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像一朵无精打采开在春天的百合,花瓣依然, 只是垂垂丧丧迎风不招展, 她的双眸清澈如一泓潭水,却悒悒空茫, 隔着虚空凝望, 这段岁月由多少叹息织成, 此时此刻, 万念俱灰。 她在想这人世间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的。
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她什么也不想听了, 她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肖梅, 你要干什么?
我要回家。 刘博文一把拉住肖梅的胳膊,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样出去, 很危险的。
刘县长, 请你放开我, 你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卑贱者尽管在高贵者心目中一文不值, 但卑贱者本身所拥有的力量是强大的,问题是我不应该轻薄自己, 而应当正视自身的价值, 请你尊重我,让我走吧。
刘博文怔怔地望着肖梅,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出了门。
走出门被夜晚的微风一吹, 大脑清醒了许多, 她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暂时也没有能力接受这个事实。
她脚步蹒跚地走在空旷的马路上, 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孤独与无助, 为什么生活总是这样无情地嘲弄我, 为什么?
能击垮一个女人的, 不是贫穷与灾难, 而是心灵的无家可归。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这家音乐茶座的, 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 啤酒浸泡着她满腹陡然而起的感伤, 她怅然若失, 目光呆滞, 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生活太残忍了, 就这一夜, 摧毁了她整个的人生信念。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知道是刘博文打来的, 但她现在不愿意和他再有任何联系了, 她索性关了机。
刘博文呆在屋子里, 急得团团转, 打手机她不接, 发短信,她不回, 他很担心。 在万般无奈之际, 一下想起了罗素素, 但又不知道她的手机号, 拨打了114查号台, 查了号, 打了过去。 喂,你好! 请问是罗素素吗?
是, 你是哪位?
我是刘博文。
罗素素愣了一下说: 刘县长你好, 这么晚了, 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 有些事情我一下无法说清, 现在就是想请你无论如何联系到肖梅。
肖梅, 肖梅出了什么事?
我担心她出事, 拜托了, 如果联系上, 请给我回个电话。
好!
罗素素答应着挂了机。
她纳闷, 为什么刘博文会让我联系肖梅,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哎, 别想那么多了, 先联系吧。
一拨号, 你的用户已使用了超级呼转业务, 你的信息已发送。
见鬼, 罗素素骂了一句, 我到哪找去呢? 对, 上家里, 罗素素迅速起了床, 穿好了衣服, 噔、 噔、 噔地下了楼, 走了很远才打上车。 到肖梅家楼底下一看, 屋里漆黑, 嘿, 这家伙倒好, 她睡觉了, 让我满世界乱跑, 上去决饶不了她。 这刘博文也太大惊小怪了, 三更半夜的找肖梅有什么事, 即便有明天再说不行吗? 非要这样折腾人。
罗素素这么想着, 就到了肖梅的家门口, 按了几下门铃,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肖梅, 快开门, 我是素素。
喊了几声, 还是没有反应, 奇怪, 难道她不在里面吗? 她会去哪里? 她思索着下了楼, 一种不祥的念头在她心中一闪, 从刘博文让她找肖梅, 到现在肖梅未归, 他们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心里暗暗地骂道, 刘博文, 你小心点, 肖梅没事还好说, 如果有事, 我决饶不了你。 骂归骂, 气归气, 她还是急急忙忙的在找。
肖梅从茶座出来, 已经两点了, 她头重脚轻, 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没有思想, 没有意识, 毫无目标的在路上行走着。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面的从身边开过, 都不由减慢了车速, 打声招呼,上不上车? 她只是木然地摇摇头, 司机带着满脸疑惑把车开走了。
两点的夜,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 独自走在街上是多么的不理智。
罗素素坐着面的, 几乎把这个城市都转遍了, 就在她绝望之际, 看着前面马路上走着一个人。
师傅, 请你开快一点, 看那个人是不是我要找的。
司机加快了车速, 在距行人大约五十米的时候, 罗素素认出来是肖梅, 她很高兴, 但仔细一看, 她步履蹒跚, 东摇西晃地行走着, 看着她那副样子, 一种莫名的痛顷刻间吞噬了罗素素的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车到了肖梅的身边, 罗素素迅速下了车, 肖梅对走在自己眼前的罗素素视而不见, 继续往前走着。
肖梅, 是我, 你怎么了, 肖梅。
听着罗素素的呼喊, 肖梅好像有了意识, 她站定看了看罗素素, 随即泪水汹涌而出。
肖梅!
罗素素心痛的一把抱住肖梅, 她就势倒在了罗素素的怀里,撕心裂肺地低泣着, 那泣声仿佛要撕破胸膛、 冲出咽喉。 罗素素轻轻地拍着肖梅的肩膀: 肖梅, 你哭吧, 好好地哭一场吧, 这样会舒服些。
夜静静的, 罗素素怀里的肖梅经过一场淋漓尽致的宣泄以后,情绪稳定了许多。
肖梅, 我们回家吧。
肖梅点了点头, 罗素素搀扶着肖梅默默地行走着, 谁也没有说话。
夜风习习地吹着, 月亮也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 只有星星还在眨巴着眼睛, 充满着好奇心, 对人世间太复杂的事情, 它们永远不懂, 也无法弄得懂。
罗素素的手机响了, 是刘博文打过来的, 打听肖梅的情况。
凭着直觉, 肖梅今晚这个样子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在这个时候,也不想和他多说些什么, 只说和肖梅在一起, 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罗素素给肖梅请了几天假, 自己也向台里说, 这几天出去组稿, 寸步不离地守在肖梅的身边。 她看着肖梅昏昏欲睡, 神志不清的样子, 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满腹疑惑地等待着。
刘博文这几天也心绪不宁, 自从那天和肖梅分开以后, 再没有打通过她的手机, 有几次打到罗素素的手机上, 想询问一下情况, 起初接电话虽然话语不多, 但还能说得过去。 他知道肖梅没有上班, 请了病假, 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今天早晨又打了罗素素的手机, 问如果方便的话, 他想过去看看, 罗素素拒绝了, 而且话里面有明显的火药味。 刘博文放下电话, 在那里寻思, 这一对好朋友, 可真难说, 肖梅的性格温柔如水, 而罗素素却……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一种互补吧。
他真的很在乎肖梅, 在乎她的这份感情, 说实话, 官做到这一步, 生活中没有出现女人, 也是不可能的。 他又是个很出色的男人, 他的谈吐、 他的诙谐与幽默在很多场合都会成为焦点人物。
再加上他的地位, 有很多女人主动献媚, 甚至献身, 但他知道这是个粉色陷阱, 一旦陷了进去, 你就无法脱身, 其后患无穷, 有时候也逢场作戏, 何乐而不为呢? 可常走夜路, 哪能不碰到鬼。
那个女人就让他领略到了你在得到的同时, 就必须付出, 而且这种付出代价是惨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