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老医生Michael Negretti死了。我搬过来时,曾经请周围的邻居来家里聚餐,医生Michael进门就给我一个拥抱,留下很亲近的感觉。那时,他太太Shirley刚过世,微笑时,很难掩盖脸上的丝丝苦相。他住在对面,房子很大,花园也很大。我经常看见他漫步在草坪上,有时候看鸟,有时候拣松果。
Michael91岁高龄,却没有明显的老态。他当过教授,医院院长,还曾服务于美国空军的医疗部门。他与Shirley共同生活了59年,相敬如宾,恩爱如初。我常常想,Shirley去世之后,老先生守着偌大一个空房子,不知日子怎么过。后来,冷清清的门庭渐渐有了生气。有一次我在散步时,遇见老先生,他说,儿子女儿最近常来探望。后来我知道,原来是他的心脏出了问题。再后来,夜色中停着灯光闪烁的救护车。直到有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讣告,老先生走了。
我没有去参加Shirley的追悼会。一是从未谋面,二是怕伤心,怕见死人。老医生Michael Negretti的讣告写得很感人,我决定去。讣告说,太阳升起,升到满天霞光。8月10日的一个下午,Michael Negretti的心脏在医院里停止了跳动,他的灵魂升向天堂,与7个月前分手的妻子重新相会。这样的悼词浪漫阳光,具有穿越死亡的诗意。Michael的儿子在追悼会上说,父亲上手术台之前,与我们告别。他说,追悼会要开得简单有趣,不要拖得很长。儿子说,真希望自己是个喜剧演员,让大家高高兴兴地送他上路。牧师说,Michael 请他去祷告,希望神把他带走,实现和妻子相聚的愿望。Michael自己是医生,开刀有危险,他清楚得很。他是要走了,开刀是他自己的选择。
开完追悼会,我一直在想,以前听说佛教修炼者知道自己的年限,而且能够转入来世,所以死得很平静。老医生Michael没有打算回来,是为爱而去的,死得何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