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缓过一口气来,讪讪的笑:“你说的像天书一样,好神秘哦。”
“我认为我看得透彻。”苏映雪信心满满。
“不要太自信,会吃亏的。”阿离故作老生常谈,想打击一下这个骄傲的女子。
“因为我时间不久了,马之将死,其鸣必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映雪说得和轻松。
这下阿离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你没的不像红尘中的人,难怪留不住你。”
说到死亡,苏映雪也有点伤感:“早晚都有这一天,任何人都有这一天,我不过皮相略比别人顺眼点而已,其实是一样的。”
阿离讶异她将生死看的如此通透,“你不怕吗?”阿离觉得自己问的像个小孩子。
苏映雪赤子般的笑:“怕,但是躲不掉,那就面对吧。”
“你这样的女子,于烈错过了,实在可惜。”阿离是真的惋惜。
“我也这么觉得。”苏映雪毫不掩饰,接着话锋一转“但是于烈不这么认为。”
阿离无话可说。
“我打电话给于烈的时候,他也担心,为我难过,但是他的人在我眼前,心思全在你那里。”苏映雪道。
阿离想起那天于烈匆匆忙忙的离去,连个招呼也不打,原来就是因为这个,面对这样的女子,又是生生死死的事情,任谁也难免乱了阵脚。
“可是,昨天,我去过梦园——”阿离犹豫着说。
苏映雪一副恍然的样子:“原来是这样。你知道你走以后发生的事情吗?”
阿离摇摇头,她怎么会知道呢?
昨天阿离走后,苏映雪对于烈说:“屋子里气闷,我想到楼下看看薰衣草去。”
于烈自然千依百顺,扶着苏映雪下楼。
张嫂还在忙碌家务,看着他们下楼来,不知道要不要说刚才阿离来过的事情。
倒是苏映雪心思细腻:“张嫂,刚刚是有人来过吧。”
张嫂见问,于氏回答:“是,是一位小姐。”
苏映雪看着于烈,神情里有点得意:“看,我就算病到这部田地,听觉还是灵敏的,你无病无灾,却眼花耳聋了。”
于烈知她时日不多,将死之人总会比常人更敏感,但是也无法说她什么,唯有苦笑。
苏映雪还在笑话于烈:“你的桃花运真好,亏得人家找的到这里来。”言下之意,这里当初是他们想要作为婚房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小姐,你才会带来这里,肯定不是一般的莺莺燕燕。
于烈却未想到这一层,倒是张嫂对于烈汇报:“刚刚来的那位小姐是阿离小姐。”
“什么?”于烈这才明白过来,除了阿离,哪里还会有别的什么小姐找到这里来。
张嫂以为自己说话声音小,少爷没听清楚,于是又大声说了一遍:“是阿离小姐来过,还上楼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下来了,样子好像很不高兴,然后就走了,我留她吃饭,她都没答应。”
于烈一脸懊恼:“你怎么不通报我一声?”
“是您吩咐过,别人来通报,阿离小姐是自己人,不用通报,整个梦园任阿离小姐走,我才让她上楼去的啊。”张嫂有点慌张,仿佛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
其实于烈是不拿阿离当外人,才这样吩咐张嫂的,看样子刚刚和苏映雪的对话阿离都听到了,误会是肯定的了,不知道阿离会气成什么样子。
“算了,不怪你,是我自己做事不周到。”于烈对张嫂挥挥手,但是那份懊恼还挂在脸上,久久不能消除。
苏映雪是朵解语花:“烈,你现在去找那位小姐解释一下吧。”
于烈脱口道:“她那个倔脾气,一般解释是听不进去的。”话出口,才想起来苏映雪曾经是他的未婚妻,当着一个女人说另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生命垂危的女人,未免有点残忍,尤其是这个垂危的女人还爱着他。
于烈叹口气:“我先陪你去看夕阳,现在薰衣草长的正好。”
的确,外面,漫天彩霞下面,大片的薰衣草带着夕阳的光晕,美得迷离梦幻。
站在薰衣草的海洋中,于烈心不在焉。
“那位阿离小姐——”苏映雪欲言又止。
“你不要操太多心,你看,这夕阳多么美。”于烈努力想转移苏映雪的注意力。
苏映雪是何等聪明的女子,晚饭时推说不舒服,要早点休息,回自己卧室时却偷偷拿走了于烈的手机。
关起门来,一个人悄悄看于烈的手机联系人。
电话打的最多的就是阿离,短信发的最多的也是阿离。
当中有这样一条短信,“刚刚送你回家,却又想马上见到你,所以在你家楼下徘徊,又怕打扰你休息,所以在楼下待了一夜,能离你近一点都是幸福。”
苏映雪不由得笑,这哪里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于烈,分明是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可是笑过之后,苏映雪眼中有泪光,于烈已经不属于她了。
苏映雪当时就想看看阿离是何等样人,但是又忍住了,倒是于烈找了来。
“我的手机在你这里吧,还和个小孩子一样,喜欢藏东西玩。”于烈轻叱。
苏映雪笑而不语,偷看于烈的脸色,当于烈拿着自己的手机把玩,脸上忽然一片祥和微笑,想来是看到了自己给阿离发过的短信,回想起来当时的心境,连自己也觉得像是在做傻事,可是不后悔。
苏映雪哄他:“你也去早点休息吧,明天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现在天气很热,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倒不如多休息休息,或者我陪你去欧洲玩几天?”于烈仍是关心她,苏映雪觉得这是道义上的关心了,她不食嗟来之食。
“人家想自己走走,谁要你陪。”苏映雪有点耍赖。
“那不行,你身体不好,万一晕倒怎办?”于烈担心她随时会出危险。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现在我什么都不管了,只想随心所欲,不受任何拘束。”苏映雪低下头“毕竟时日不多了,我只想随着自己的心过日子。”
于烈不忍看她这幅表情,只好说:“好吧,随你高兴,只是每一个小时打个电话给我,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好。”苏映雪说着推他出去“早点休息,你公司里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养足精神明天好好工作,不用总是担心我,我现在心平气和,什么都看通透了。”
第二天,苏映雪就自己一个人出门,倒是是女孩子,先做护肤,然后逛街,买很多零食,以前为了瘦身节食,现在不再在意自己的体型了,可以放心的吃,倒不是自暴自弃,而是不再亏待自己的胃。
等享受了人生后,才打电话给阿离,昨天苏映雪已经记下了阿离的电话,也许音乐家天生对数字敏感,凑巧的是阿离的电话都是1到7的数字,苏映雪像记简谱一样,看了一遍就记住了。
阿离听着苏映雪的陈述,“你是来为于烈做说客的?”
苏映雪长出一口气,从陈述中回到现实,回到阿离面前:“人生最可怕是事情就是因为自己个性太强烈错过了爱情。”
阿离知道她的心思:“如果当初你和于烈结了婚,也许现在会很幸福。”
苏映雪摇摇头:“一个爱,一个不爱,怎么会幸福呢?”
阿离想了想,回答:“在一起生活久了,有了孩子,总会有感情的吧,或许能够感动另一个人。”
苏映雪笑:“傻孩子,其他的事情可以感动,这种事情怎么会感动呢?于烈更不是会被这种事情感动的人,否则早就妻妾成群了,大学的时候还有个女孩子为了他自杀呢,也没见他有丝毫反应。”
“什么?还有这样傻的女孩子?”阿离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苏映雪呵呵笑:“这有什么奇怪的,于烈的风流艳史多着呢。”
“女人都太傻了。”阿离惋惜。
“那么你呢?你是傻还是聪明?”苏映雪打趣她。
“我?”阿离不解。
“是啊,你不爱于烈吗?”苏映雪问。
是啊,阿离这才想起,自己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至爱于烈的女子,仅此而已。
阿离低下头,苏映雪以为她是害羞,“于烈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低头的时候最美丽,女性特有的温柔感觉。”
“他没说过。”阿离老老实实回答。
苏映雪只是笑,没有评价,她站起身来,由于坐的久了点,腿有点麻麻的,阿离赶忙扶住她。
“现在坐的时间长一点就没知觉,以前我还是芭蕾高手呢。”苏映雪感叹。
“你的病是——”阿离犹豫着小声问,一般是好奇,一般是惋惜。
“癌症而已。”苏映雪说的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倒是阿离,不好意思再问,怕她伤心。
苏映雪也不再说,这时,于烈的电话打来了,苏映雪看着来电显示微笑。
阿离听到电话铃声,多少也猜到是谁,也看着苏映雪笑。
苏映雪伸手把自己的手机送到阿离面前,一派天真无邪:“这个电话,你来接。”
“我?”阿离讶异
“对,就是你,我猜于烈是想问我现在是否还活着,他怕我忽然撑不住了,其实,他最想听到的声音是你。”苏映雪坦然道。
阿离本不想接,苏映雪却按下了通话键,直接把电话塞到阿离手中。
阿离只好将电话贴近耳边,还未等说话,那边见接通了电话,于烈就急急的说:“苏映雪,你明明答应会每一个小时给我汇报一次你的情况,怎么说话不算数,你还好吗?”
阿离听于烈一口气说完,自己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烈被电话中的空白吓到了,以为苏映雪情况不好,忙说:“你哪里不舒服,不要乱动,我马上跟踪你电话的位置,这就叫救护车过去。”
阿离怕他这阵势吓到苏映雪,忙说:“苏姐姐很好,你不用着急。”
于烈听到阿离的声音,不由得惊喜:“阿离?怎么会是你?这些天你好不好?昨天来梦园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我——”当着苏映雪的面,阿离倒不要意思说他什么,支吾着说:“我昨天只是随便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