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一片寂静,几扇窗户开着,正对窗外一株盛开的红梅花。阳光微露光华,轻洒暖意,近处三两芭蕉的枯杆投下斑驳的影子。
沐含烟,路茗,方拙依次坐在下首两边。
祁槿声看着他们的模样笑了:“怎么了,都这一副表情?”
语出一阵沉寂,方拙望了望对面的沐含烟与旁边的路茗,最先忍不住道: “郡主,你真打算去了?”
“珊瑚将行李都整装完毕了,你说呢?”
“我陪你去!”
祁槿声手里闲闲端了杯茶,瞥他一眼,方拙正希冀地望着她。
“京畿重地,封邑属臣无旨免进,你是嫌命太长吗?”祁槿声发笑。
“总之我必须得去,若有人欺负你怎么办,我作为南郡郡主的侍卫长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你竟然觉得有人能欺负本郡主?你竟敢这么小看本郡主?”祁槿声故意蹙眉道,看着一张娃娃脸上风云变色,一时藐视一时愤怒的模样很是可笑。
方拙噌的一下站起来,急道:“我哪里有这个意思!”
祁槿声秀眉一挑:“那你是什么意思?”
沐含烟依旧不动声色,雪绸青衣,发上一根木簪黑得温润,修长的手指扶着青瓷杯身,轻轻晃动,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凝视杯中,仿佛那杯里不是清茶,而是玉液琼浆。
“好了,阿拙,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腾。”路茗直了直身体,回望向祁槿声,“不知郡主上京之后有何打算?”
作何打算?祁槿声低着头,令人瞧不清她脸上神色,她自己都不晓得具体该作何打算,走一步是一步吧,总归不会真由着人将自己随随便便嫁了便是,至于全局应对之法,她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轻描淡写道:“上京之后头一件事情么,自然是要摸摸人家的底子有多厚了,就凭京畿城里那些将领的小身板,经不经得起我南郡铁骑一踏,还是未知数。要本郡主服从于一堆无能弱者,若非本郡主傻了,那就是他们没睡醒……”
“既然如此,路茗送郡主上京,阿拙留镇南郡城,我尚有些事要处理,等燕谷回来之后,我与他一道去接郡主回来。”
沐含烟这一番安排最是妥当不过,祁槿声点头:“就照含烟所说,你们手里都有事,无其他事便散了吧。”
然而本该散去的四人却仍一动不动。
祁槿声本已站起,见此又只好坐回去:“还有事?”
沐含烟笑了笑:“前几日郡主说要建一支骑兵,马匹已在前往南郡途中了。说来也巧,那卖家是先父一位昔日老友,正巧在高言境内走瓷货,他在大兴有一处马场,马好,路子也正,正好应郡主所求。”
祁槿声眼睛一亮,这一支骑兵她肖想了很久,如今真要实现了!
“好极!金银不是问题,若他能每年给我们送马……”
战马不比寻常马能用十几年,光靠这先头一批马,远远不够,对面的沐含烟缓缓放下杯子,眼中笑意更甚:“这位叔父为人豪爽,含烟已经与他谈妥,今年送来的四百匹马都是极北之地马种,对温寒湿热适应性极强,两百匹公马膘肥体壮,正当盛年,两百匹母马都是配了种的,再过几月便能添幼马。今后他的马场每年再供南郡100匹马,公母对半。”
“路茗,听见没有,你的骑兵人选可挑好了?”
路茗哈哈一笑:“五百的骑兵队不在一时,我军中两百男儿倒是早已翘首以待,就等沐含烟的马了!”
总算……是个好消息。祁槿声回了茂园。积雪仍在不断化去,露出碧绿的叶子,凑近些瞧,雪后的树叶脉络清晰,绿得更甚以往。
祁槿声心中盘算着,这辈子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南郡,再回茂园了。
虽然沐含烟打算得很好,他也许觉得自己一向算无遗策,这一回也不例外定能将她带回来吧,只是他不知道……她在京畿可还有一段剪不断理不清的仇恨呢。
她望着庭池边上从屋檐滴落下的雪水,久久不语。
何宁书——我祁槿声说过此生必不放过你,你准备好接受玉石俱焚的下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