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飞的(1)
北方的冬天比不上江南。没有那么柔美。在南方人眼中，北方的冬天冷的可怕。
在我们都穿着厚厚的大衣渡过冰冷的寒假时。我听说南方像我们这的秋天。棉棉偶尔给我发来的简讯总是说这里没有老家的味道。
年底的时候，我和苏芸在吃烤肉商量着过年的娱乐项目。母亲打来电话说让我去趟小学接妹妹。
妹妹是小舅家的孩子。很小的时候没了母亲。挺惨的。其实我觉得，倒比长大了在失去的好。有些东西，从来未曾拥有的感觉真的好过拥有了再失去。
小舅常年在外打工。根本没空照顾孩子，小妹一直住在城里的亲戚家。也常来我家玩。因为血缘关系我家人从小也特别亲她。
小妹因为年幼没能跟随父母也特别懂事。不知道是一中悲哀还是一种成长。来我家玩的时候，只要我不在，看着我的零食即使流口水都不会碰一口。我觉得特别难过，因为即使我不富裕却也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每次看她来我都带她去附近的商店买很多东西。
小妹不同于别人家的小孩。总是不要或者不敢要，生怕我厌烦。
我竭尽所能，不只是因为她是我的亲人，更因为可怜。穷人家的孩子，又缺失亲情。我虽然没那样生活过，却能理解。
扣下电话，苏芸问我:"小妹不是应该你姥爷他们去接吗？"
我说:"姥爷身体不好，而且，听我妈说，小妹似乎犯错了。"
苏芸点点头，拉着我一起去。
我说:"我自己吧。估计去了老师要骂人的。我知道那群教师的毛病。你别去了。"
苏芸说:"没事，你要和老师打起来，我帮忙。"说完冲我眨眨眼。我知道她的脾气，叹了口气和她一起去了妹妹的学校。
刚进校门，我发现没学生。今天是假期，小妹怎么会来学校？我疑惑着走进教学楼。顺着打听了好久才找到妹妹老师的办公室。
临进去前，我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额头。苏芸见状，问我:"你怎么了？还紧张？"
我笑了笑:"唉，第一次以家长身份来。觉得紧张。"
苏芸嘲笑我:"又不是你闺女。"
我说:"要是我闺女就你来。我不敢见老师。"苏芸掐了我胳膊一下。和我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刚进去，我就有点懵，妹妹正站在一位男老师面前抽泣，旁边几位老师各忙各的。
老师看我进来，问道:"你找谁？"从语气听来，他心里相当不爽。
我指了指妹妹:"这是我妹妹，我来接她。老师你好。到底怎么了？"
老师打量了一下我和苏芸。苏芸看见小妹哭，连忙跑过去安慰她。小妹看了看我，一脸哀怨，我冲她眨眨眼，示意她安心。
老师走过来，对我说道:"这孩子今天太过分了。"
我看了看小妹，身上和脸上都挺干净，没什么伤。安心下来。
说道:"老师，您消消气，她还小。不懂事。出了什么事情了？"
老师说道:"今天回学校值日。大家都去扫雪。集合的时候，就她一个人没了。我和别的同学找了她一个多小时!"
这样的天在外面找一个小时确实让人受不了。我也觉得小妹有点过分。
我说道:"老师，你别生气。孩子的错，我给你赔不是。你看，我这来的匆忙，啥也没带。您别介意。不行我现在带您去医院开药，别感冒。"
老师摆摆手，说道:"我不是怕这些，问题是孩子你们得领回去管管。我刚说她几句她就顶嘴。"
我有些惊讶。小妹平时别说顶嘴，说话大声都不会。
我对妹妹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惹老师生气？"
小妹摇摇头，小拳头突然紧紧握着，表示不愿回答。泪水又流下来。苏芸赶紧安慰她。
我对老师说道:"孩子太小。给您添麻烦了。我回去一定和家里人说。好好教育。"
老师突然说道:"我知道孩子她爸忙。忙也不能一点不管吧？孩子这么下去就完了。以后别人会说这孩子是有娘养没娘教的孩子。"
妹妹听到这句突然喊道:"我有妈妈!我不是野孩子。"
我和苏芸都突然愣住。我也顿时觉得老师说话很过分。妹妹不是那种没教养的小孩。这么说一个孩子的痛处确实不好。
看老师要发怒，我立马拦道:"老师，她是孩子，不懂事。不过孩子的家庭问题责任也不在她。这样的话还是别说了。孩子小，有些话她受不了。"
老师瘪瘪嘴，说道:"小孩子也得学会认清现实。你们有些话应该慢慢告诉她。"
我点点头。心里却十分难过。有些话我不想告诉她。让一个孩子学会接收这么残酷的现实。告诉她母亲早就死了？我做不到。我宁愿她相信妈妈只是去很远的地方旅游了这样的谎言。
生活不一定要全部都那么现实。谎言有时远比真相美好。
我把妹妹带出办公室，在办公室的走廊问她:"为什么会惹老师生气？今天你到底去哪了？"
小妹抹抹眼泪，看了看我，突然抱住我:"哥哥，他们都欺负我。"
我和苏芸一脸惊讶。苏芸问道:"谁欺负你了？"
妹妹边抽泣边跟我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时，也让我愤怒不已。
今天是回学校值日的日子。妹妹早早回学校打扫卫生。碰到几个同班的小孩子。就是平时比较调皮的那种。妹妹本来不愿招惹他们。可小孩子就是缠着她。欺负她没有家长。
尤其有几个小男孩还骂她是个没有妈妈的野种。
妹妹气得不行，和小孩子发生口角。因为吵不过他们气得直哭。自己跑到厕所哭。这才耽误了时间被老师找了一个小时。
老师找到她后又不问青红皂白骂了她一顿。妹妹说别的小朋友说她是没有妈妈的野种。老师竟然说:你本来就没有妈妈，人家说错了吗？
小妹被这样说才顶嘴，才气得直哭。
我听完，蹲下身子抱住了妹妹。安慰她不要哭。
妹妹问我:"哥哥，我是不是错了？"
我点点头:"你确实错了。"
苏芸推了推我，小妹瘪瘪嘴，说道:"哥哥，我再也不和同学吵架了，我再也不和老师顶嘴了。我知道错了。"
稚嫩的声音宛如一把刀，扎在我心里，扎的我生疼。
我摇摇头，说道:"你错在太软弱了。下次有人这么骂你，不要和他争吵，直接上去揍他。听到没？"
苏芸小声说道:"你啊。真不会教好。"
你应该飞的(2)
妹妹听完也惊讶的看着我。我冲妹妹做个鬼脸，逗她开心。
我说道:"哥哥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妹妹摇摇头，可又似乎流口水了:"不了，哥哥，太贵了。"
我说:"没事。哥哥有钱。以后记住了，如果你把别人揍了哥哥就带你吃肯德基，你要是被别人欺负了。哥哥就不带你了。"
妹妹仰着小脑袋看看我:"好!"
苏芸抓着我胳膊，担心的说道:"哪有你这么教孩子的？"
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我知道，或许不该这么教。但是，我不想妹妹不开心，我不想她懦弱。不是自己的错，就不该认，尤其是那些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
这时，老师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我还在，问道:"你们还没走呢？"
我笑了笑:"没，刚刚问了孩子一点事情。老师，您应该多听听她的。别人欺负她你得管管。"
老师说道:"几个小孩子的事情怎么管？我还能帮她打人？"
我突然有点生气:"那别人骂她野种你也让她听着？"
老师说:"孩子骂人这不正常？再说了，管的住现在以后有人那她我还能管住？"
我突然握紧拳头。苏芸拉了拉我，我回头冲小妹眨眨眼:"记得刚才我怎么说的吗？别人不尊重你你就揍他。"
妹妹点点头。
我回过头，一拳打在老师的脸上。没一会两个男人就扭在地上。苏芸一开始愣了，反应过来后立马冲上来狠狠的用随身的名牌包包打老师的头。混乱中倒是不小心打在我身上几次。
旁边的几个老师把我们拉开。送我们去了医院。
苏芸没事，就是包包裂开了。我拳头肿了，那个老师脸上被我打得挂了彩。
小飞和二胖闻言立马赶到医院。我笑着说:"哎，不比高中了，总是不疯闹腿脚都不利索了。"
小飞骂我:"你他妈还自己去装英雄？这种事不给我打电话？"
我说:"我当时去又不是为了打架。谁知道能动手？"
小飞点上一支烟，问道:"到底他妈什么事？"
苏芸抢在我前面张嘴，叙述了一切。
待她说完，我突然问道:"对了，你是不是打着我了？我这后背让你打的疼。"
苏芸说:"当时那么乱，我反正狠狠的打。"
我叹了口气:"你那包里装的什么？怎么打的那么疼？"
苏芸翻了翻，说道:"几个苹果。"说着，还拿出来分给妹妹。我这才发现，妹妹还在我身边，赶紧推了小飞一把示意他把烟熄灭。
小飞听完，说道:"败家娘们，打架你应该打电话找人，你上去干嘛？"
苏芸反驳道:"我这不是怕他出事吗？"说着指指我。
妹妹抱抱我，问道:"哥哥，你没事吧？疼不疼？"
我拍拍她的头，说道:"没事。不疼。"
二胖沉默了半晌，说道:"那老师欠揍。"说着，拉着小飞出去说有事。
那晚，我们几个都进了派出所。因为二胖拉着小飞把那个老师又揍了一次。老师本来包扎一下就能出院，却让二胖和小飞彻底送医院躺了一个月。
在派出所的时候，民警听了我们的事竟然没为难我们，让我们一直坐着做笔录。做完后还附和我们说道:"我瞅着那些当教师的就欠揍。"
在派出所，我抱紧了二胖和小飞:"兄弟，谢谢。"两个人却都一脚踹开了我。
"妈的，一起打架又不是第一次。真恶心。"小飞骂我。
二胖给了我一拳:"你以为冲你呢？我是觉得咱妹妹可爱，以后可以给我当小老婆。"
我突然也笑了。这就是我们。从不介意彼此的难处。
苏芸叹了口气:"没想到，咱们竟然还能一起进派出所。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我搂着她突然说道:"第一次在派出所接吻你试过没有？"说着不顾苏芸的反抗，亲了她嘴唇一下。小飞突然凑过来:"让我来一下行不？"
苏芸一巴掌拍过去:"滚。"
晚上八点多，各自父母把我们带了回去。苏芸的父母来接她的时候有点惊讶。
她耐着性子把事情解释了很久才让她父母相信我是个好人。
她父亲说我是个爷们。她母亲说改日要见见我。这让我觉得。大事不妙。
妹妹和我被母亲带回了家。母亲没有骂我，却也没表扬我。只是告诉我要帮妹妹办转学。
我突然冲妹妹做了一个鬼脸。妹妹偷偷的笑着。那开心而含蓄的样子，真可爱。
我第一次见她笑的那么开心。
母亲后来说，不许我教妹妹打架。
我觉得很对。因为，她毕竟应该是个乖巧的女孩子。开开心心的。
那天后我听了一首不知名的歌。
可是我愿意为你从此变成风
吹干你翅膀前往远方的天空
你应该飞的别哭了
我觉得歌词很美。她错了？或许吧。可是我不管。她是个孩子而已。一个孩子就应该无忧无虑的活着。如果我们不能让孩子这样去飞，那还凭什么去要求孩子？
孩子，就应该随心所欲去飞。
有些现实和真相，我情愿妹妹一辈子不理解不明白。只要她开开心心活着，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