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东洲,天朝大国。
由于常年对外战争,天朝国家经济形势严峻,无数底层百姓生活日趋艰辛,甚有部分人仅靠领政府救济粮勉强度日,日子苦不堪言。
“爹,上月份还是100斤救济大米,怎么这个月才发放50斤呢?这叫我们一家怎么活么?”说话者一位身形消瘦的小少年,浓眉大眼,一张稚嫩的脸庞或许因长期营养不良而略显蜡黄。
“这世道如此,你再怎么抱怨人家也不会多发半斤大米给我们,先拎回家再说吧。”少年身旁的与其略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望着方才排了一个多小时长龙领到的一袋救济大米,听着儿子话里的愤怨,脸色亦是写满疲乏与无奈,伸手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抚两句。
少年骂骂咧咧几句,带着明显不甘的神色与其父亲踏上回家的路途。
此少年名叫超华,一家四口,其是长子,父母本是农村人口,因自然灾害良田尽毁,数年前一家老小迁徙到镇上。
一家人依靠母亲陈丽珍帮人缝补衣服和父亲超振干些零工苦力活获得收入维持生活,然而随着近年国内物价持续高涨,全家生活俞加艰贫,不得不申领救济粮补贴家用。
一方破旧低矮的楼房区域,超华和其父两人在小巷内左转右拐,不一会出现一间五十平方米陈旧的土墙瓦房,两人还没走进家门,屋内某道超华最熟悉厌恶的泼妇大嗓门声清晰传出。
“不行不行,看在你们一家可怜的份上,老娘我已经给你们宽限两天了,不要再得寸进尺,今天要再不交房租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去,还有大把人抢着想租呢。”
超华父子对视一眼,两颗心登时同是一沉,果然这个包租婆又来催租了。
“包租婆我求求您,我们家暂时还没有多余的钱,求您再宽限几天,我们一定会补交房租的。”屋内一个身材消瘦,面容憔悴眼角褶皱显然的妇女,低声下气苦苦劝解着。
其对面一个膀大腰圆,腆着个十月胎期似的大肚子,手挽女式褐色小提包,衣着光鲜华丽的包租婆翘着鼻孔,瞪着陈丽珍骄横跋扈喝斥道。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我要是看不到钱就通通给我滚蛋,你听到没有。”
“包租婆你别太过分了。”一进家门,超华双目腾的一下冒出火苗,当即大喝一声。
“哎呀,你这个死小子,你敢这样对我说话。”包租婆犹如一只被激怒的老母鸡,转身怒目圆瞪,肥厚的脸皮气得抖了三抖。
“超华住口……”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自然是其父母二人,生怕超辉出言不慎,把事情弄得没有回旋的余地。
“爹娘……”面对父母双方的谴责,超华无法做到无视,委屈的低下头,咬咬牙关把接下来要爆发的话语咽回去。
“对不起包租婆,小孩子不懂事,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陈丽珍连忙开口致歉。
“哼,你回来的正好,我要明确告诉你,今天要是交不上房租,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包租婆没有理会陈丽珍,而是冲着超华父亲龇牙瞪眼大吼大叫。
一看包租婆这发飙的老母鸡模样,超振华心里明了,今天若是不做出一些牺牲恐怕难善了。
为此超振脸色连连变幻片刻,眼神终究噙着一抹肉痛之色,把扛在肩上的那袋救济粮撴放脚前,决然的口气道:“包租婆我今天实在拿不出钱给你交房租,这袋是我今天刚领的五十斤救济粮,就送给你当作抵消上月房租好了。”
“爹这怎么可以……”超华猛地抬起头来,就欲劝阻,可注视一眼父亲那失魂落魄的眼神,心中就是一阵刺痛,再度低下头颅,泪水在眼眶打起转儿。
包租婆却是目露喜色,要知道如今战争期间,全国最贵的物质莫过于盐米了,五十斤大米抵消一个月的房租,那她可是赚大头了。
“好,看在我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我就收下这袋大米。别怪我没警告你们,下次再拖房租,我立马就赶人。给你们好脸色多了,都是以为我开善堂的了。”包租婆厚颜无耻说了句,目光贪婪的瞅了瞅那袋大米,毫不迟疑蹲下身子双手环抱而起,不愧体重超过三百斤的肥婆奶奶,五十斤重的大米看起来并没有多费气劲。
“对了,好好管教你们那儿子,没点家教,早晚被你们惯成痞子。”包租婆扭动着水桶腰走出门外后,还不忘回头讥讽超辉一句。
“可恶,这个死肥婆欺人太甚……”超华拳头攥得紫白,噬人的目光几欲喷出火来,但一联想到得罪其后自家人将要居无定所的窘境,整个精神状态又萎靡了下来,满腔的不甘又能如何?
阴暗的屋内,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是那么的僵。
“咳咳……”直到一道小孩咳嗽声蓦然响起,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超明……”超华父母三人的目光几乎同一刻被这道咳嗽声吸引过去。
只见墙角那张简陋的木床上,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孩童正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皮,悠悠醒来。
“超明你醒啦,好点了么?”陈丽珍反应最快,箭一步踏上床边,伸出手掌抚摸孩童的额头,满脸急切的柔声道。
随即超华父子二人也凑上去,脸色同样满布关怀之情。
超明是超华的小老弟,一周前大病一场,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才堪堪治愈,只是身体依旧虚弱,需要多加调养方能逐渐康复。
“咳咳……”超明骨碌碌的一双大眸子转动一圈,张开小嘴艰涩的说道:“我…我没事了,爹,娘,哥让你们担…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陈丽珍喜极而泣,一手轻抚超明的脸蛋,一手擦拭自己眼角的泪水。
“饿了么超明,要不要爹我熬一窝稀粥给你喝?”眼见超明醒来,超振深锁的眉角也是舒张开来一丝喜意。
望着弟弟那张毫无红润的苍白面孔,超华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自己这个弟弟从小体弱多病,一直给家里带来不小的负担,如今家里陷入困境,一家人快连米饭都吃不上了,又上哪找补品给其滋补营养呢?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是家中长子,有义务和父亲承担养家重担,心头盘算着,超华眼神掠过一抹果决,转身走去家门。
……………………………
日落黄昏,如血残阳倾洒大地,晚风拂来,一丝悲凉之感自超华心底油然而生。
超华独自彷徨在街道中,抬头眺望夕阳,片刻又双眼茫然扫视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
“咕咕……”忽然腹腔奏响一曲,随即一股饥饿感袭上全身,超华不禁面露一抹苦笑。
都走了大半个下午了,硬是没有找到一份零工,这年头混口饭吃还真不容易呀。
“快滚快滚,你个老东西,头发都白了,还想来军队混吃混喝?当我们傻呀?”
“滚远点,别让我们看到你,惹恼老子,一脚踹死你丫的。”
两道粗暴厉喝之声陡然传来,超华刚要离去的步伐微微一顿,和多数行人一样扭头寻的声源方向探去。
不远处一处征兵公告栏前,两名士兵横眉怒目,将一名年过六旬,头发略显发白的老者推搡倒地,作势要打的样子。
四面围观的众人虽然大都都对那名衣衫褴褛的老者心怀怜悯,奈何世风冷漠,所有人皆是抱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心态,看看戏就好。
“走就走嘛,用得着动手打人么?”老者身躯看来来还算硬朗,站起来叹了一句,微驮着脊梁迈步离去,不过走路时,腿一瘸一拐的,看样子方才被两名士兵踢伤了小腿。
这一幕看得超华眉头紧锁,那老者无非生计所迫,想当兵混口饭吃,但这怎么可能,年纪那么老了,兵员再缺亦不可能招你吧。
不能说超华生性冷漠,而是其本身打小就经历了太多的世故冷暖,或许除了他的亲人他谁都不会信,只要他家人活得好,外人生死与其何干。
“当兵,当兵……”超华嘴唇叨念几下,双目猛然精光闪亮,一颗平淡的心刹那间沸腾起来。
只要当了兵,他不仅以后吃穿不用愁,每月更有一份政府拨给的稳定军饷,那么父母也不用那么辛苦赚钱了,老弟也能养的起病,上得起学了。
纵然知道这硝烟弥漫的年代,当兵是最危险的职业,可一联想到自家的困境,超辉将心一横,顾不了那么多了。
哪怕自己日后真的战死前线,国家也会给家人下拨一份丰厚的抚恤金,也算对得起父母多年养育之恩,死而无憾了。
越想越心动,心动不如行动,超华稍微平缓一下心绪,便朝征兵公告栏驻守那两名士兵走去。
“两位兵哥,我是来应征的。”超华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走到公告栏前,洋装随意看了几眼,冲着在旁的两名驻兵笑道。
“应征?”两位驻兵相视一眼,上下打量一番超华,这小子脸皮蜡黄稚嫩,身形高挑削瘦,明显是个体力孱弱的穷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其中一名士兵开口问道。
“我叫超华,今年十六。”超华神情忐忑,据其所知征兵年龄最低标准为十八岁,但他又不敢撒谎,一旦被拆穿后果太严重了。
果然超华话一出口,两名士兵同是皱起眉头,十六岁显然不符征兵规定,但是二人也没有急着立马拒绝超华。
思索一会后,其中一名士兵眼珠转动一圈,伸手把其同伴扯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我看这小子还可以,不如就收了他吧?”
“啊,这怎么行!他年龄不过关呀,被查出了我们会受到惩罚的。”
“你脑袋别一根筋好不,我们好几天没招到一个新兵了,再不想法招到一个,我们真得挨处分了。现在还不容易来个小家伙,就将就一下好了。何况前线兵源吃紧,上面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事的。”
“这…你说的也是,我就不信其他人征招的新兵全都符合规定,就这么干吧。”
超华心如钟撞,眼神惴惴不安的偷瞄着那两位秘密对着话的兵士,一定要收下我,一定要收下我吖!
“小子你真的很想当兵?”似乎达成合意,两位兵士终于转回身子,冲着超华问道。
“嗯,真心想。”超华感觉这问题有点怪异,还是老实点点头道。
“好,那我们就给你次机会。来来,这边坐好填张表格。”两位士兵似乎很满意超华的回答,连忙让他做到一边早就摆好的座椅上,抽出一张志愿表让他填写。
“好,我这就填。”超华闻言,登时喜形于色,心想当兵以后,家里的生活条件肯定能提高不少,连以后的战争危险都被其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