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终是伤,离别最愁肠。时光不可逆,岁月成追忆
三天后,东方府邸。
东方看着昏睡中的儿子,他心头焦虑万分。这次在狼牙谷,东方寻受到了狼牙谷强大的戾气的伤害,病情又加深很多,回到东方府已是三天了,他依然昏睡着不醒。
东方拓眉头微蹙,吩咐弟子细心照顾他,自己却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些天以来,一些事情总是萦绕在他心头。
前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跟踪自己真的是火烈吗?这次火云教掳走寻儿之事也有诸般蹊跷,那黑衣人到底是谁?还有,当年对灵儿许下诺言会让她弟弟平凡度过一生,现在看来他重走他父亲的路已是回不了头了,只是当年自己亲手销毁的火云秘经又怎么会被他修炼成?
他边走边想着,突然心中一怔,那驼背老人是谁?凭自己对火云教的了解怎么会不知道火云教还有这样一号人?他想起离开狼牙谷时,那驼背老人用千音秘传对自己说出“三清门”三字,却不知用意为何?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掳走寻儿的黑衣人?
东方拓心里思忖着,不知不觉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的书房布置极为简朴,宽敞的房中,一张书桌摆着笔墨砚台,在靠近书桌的墙边立着一架码的整整齐齐的书架,在另一边的墙上却挂着一幅画像,画中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子栩栩如生,样貌、轮廓、神态和东方寻手中的画像竟是一模一样的。
对着那画中人他习惯性地陷入了沉思。
时光荏苒,十多年来,丧妻之痛,他无处诉说,如今面对日益伤重的儿子,他该如何去拯救他?
在万佛寺的一年多来,四位神僧都没有能给他儿子的伤带来丝毫的希望,更让这个看起来坚强的男人的心也黯淡了几分。
难道是天意要绝他东方家族之后吗?他默默叹息,对着他最心爱的人,仿佛他也听到了她的哀叹。
三清门!
驼背老人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回荡起来,他的眼睛突然一亮,莫非他是在暗示自己三清门中有良方?想到这里,寻思了片刻,他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竟有些激动不已,但转眼间,他又眉头微蹙,似乎心中又不那么笃定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夜幕降临的时候,萧振宇轻轻地推开了门,为师父的房里掌上了灯。
突然,昏暗的房中传来了一个声音:“若三清门对我东方家有重恩,要回报的话我们最大能付出什么?”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萧振宇却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自从师娘离世,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师父一个人孤独静处,对于师父的问题,他稍微顿了顿,放下油灯,转身走到师父身边,鞠身说道:“师父,既然是报答重恩,那么只要不损害家族之根本的都可以付出?”
“家族之根本?”东方拓疑问道。
萧振宇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东方拓又说道:“若是反过来,三清门又会付出什么?”
“这。”
他像是在问萧振宇又像是问自己,而萧振宇一脸难色,却也不知从何回答了。
夜,一直到很深,很深以后,烛火灭了,他却依然静坐在漆黑的深处。
翌日清晨,萧振宇送别了师父后,一直在回想昨晚师父所说的话,虽然师父说出此番话的用意他明了了几分,但其话中话却像个哑谜,未知所指,心中只愿师父此去三清门能给寻儿带来一些希望。
直到两天以后,东方寻才渐渐地恢复过来,人较之前新鲜了一些,但是醒来的时候,他却总是拿着那一轴画卷看的痴痴入神。
东方府中,除了几个年纪稍大的弟子能认出画中人是师娘外,其他弟子没有见过师娘,也没有见过师父房中师娘的画像,自然不知道东方寻手中画像里画的是何人了,只当是一个绝色女子。为了气氛,有几个弟子便拿这画像调侃说笑,却不料,话还未说到一半,便被刚进来的大师兄萧振宇听到了,悲惨地被罚去打扫院子了。
东方寻则什么话也没说,或许,他现在所得的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他把它放在了让他最安心的地方。
而东方拓再次回到东方府邸已是七天后的事了。
东方寻的身体也已恢复到和以前差不多了。这次莫名其妙的到了狼牙谷的火云教,对他自己而言,心里是高兴的,因为他知道了母亲,并且有了母亲留给他的两样珍贵的东西,就像母亲真实地出现在了他身边一样。在前往大厅的路上,他摸了摸放在胸口那块玉佩,开心地笑了笑。
东方府的大厅内,东方拓负手而立,身后众弟子也是站立着,谁都没有说话。
“师父,”大弟子萧振宇首先打破了沉寂,但他又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您刚回来,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他摆了摆手,问道:“寻儿这几日怎么样?”
萧振宇回道:“寻儿这几日来,倒是恢复的很快,只是.。。”
东方拓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他母亲的事对他来说毕竟不是小事,我瞒了他这么久,现在他刚刚知道,需要缓冲期,就随他去吧。”
萧振宇点点头,道:“是,师父。”
这时,卢鹏达带着东方寻来到了大厅,众人目光俱是投向了东方寻,只听他叫了一声“爹”,便也没有说话了。不知哪个心细周到的弟子搬来了一把椅子,让东方寻坐在了一旁。
东方拓微微颔首,说道:“今天,叫大家来是想宣布一件事。”
众弟子拱手道:“谨听师傅吩咐。”
“两天后我要带寻儿南去三清门,你们在修炼上要互相帮衬,切不可懈怠,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去请教你们的大师兄二师兄。”他又对萧振宇说道,“你去安排下。”
众徒弟显然对师父的决定并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一年多以前的那次师父也是这样从外面匆匆赶回来便宣布要带东方寻北上万佛寺的。
萧振宇应声道:“是,师父,我会安排妥当的。”
东方拓看了看东方寻,“寻儿你也去准备一下吧。
东方寻只是“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大厅,径直向大门口走去。
出了东方府的大门往右走一段路,便是灵州城热闹的街区,东方寻已是很久没有来过街上了,这街上的热闹和喧哗似乎早已与他无关了。他慢慢走着,似有些恍惚,耳边却突然响起了法尊神僧的话:你全身经脉灵根俱毁,再也无法修炼。
他明白法尊神僧的言外之意便是:他在也好不了了!
他心中有些难过,更是忧上了眉心,那一年,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不但毁了自己也毁了父亲和整个家族的希望。此去三清门对治好自己的伤只怕又是希望渺茫,给父亲和家族又带来一次打击罢了。
一个羸弱的少年,在街上徐徐走着,看上去没有了少年的青春活力,而竟是平添了几分沧桑与忧伤。
在一个巷口处,一阵欢快的叫喊声传来,是一群少年在玩着一个由细竹丝编制而成圆球,脚踢手抢的,玩得甚是热闹。
东方寻站在那看得出神。
突然,那竹球被一少年用力一踢,便呼呼滚滚的向东方寻这边而来,后面一个矮胖的少年紧紧追着球过来了。在东方寻的脚边抱起球时,喘着大气的矮胖少年目光在东方寻身上停留了半刻,而后一脸诧异。
“寻、寻少爷,你是寻少爷!”
“嗯,你是小墩子!”
“是我呀,我是小墩子呀!”
那矮胖少年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转头对其他少年喊道,“快过来,大家快过来,寻少爷来啦!”
其他几位少年很快的围了上来,一个个的叫着寻少爷。
东方寻突然遇见多年不见童年好友,有种说不出的心情,用手轻拍每一个人的胸脯一个一个的叫出了他们的名字:“小雨,叮当,毛三,小金,小墩子。”
他脸上少见地露出纯真的笑容。
“寻少爷,这几年你去哪啦?”小墩子有些疑惑看着他,“自从三年前的那次去你府外就一直再等不到你了。”
“是呀,我们以为你把我们给忘了呢。”
“我怎么会忘记你们呢?”东方寻轻推了下毛三。
“寻少爷,你怎么啦,脸色这么差?”
“是不是病了呀?”
“是呀,怎么啦?”
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东方寻也不好如实回答他们,只好回答说是这两天病了。
那些少年也不多问了,小墩子笑呵呵的说道:“寻少爷和我们一起玩吧,运动一下病就会好的。”
其他几人也是异口同声:“对,一起玩!”
“好呀。”东方寻忘了自己的伤,撩起了衣袖加入了他们的竹球队。
此刻,与那些童年好友一起拼命地奔跑玩耍,东方寻似乎回到了四五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快乐时光。
这就是少年心性吧,只要忘了烦恼,忘了忧伤,便可以如此地快乐起来。
只是,东方寻现在的身体毕竟比不得那些个健康的抹一把汗仍然能生龙活虎般的少年,不消多少功夫,他已是气喘吁吁,脸色更加地苍白了,但他不想这快乐的时光就这般的短暂,所以他坚持着,坚持着,直到两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东方寻一步一步的离开。
在巷口处,东方寻转过身,看着这些多年不见的童年好友。
“寻少爷,下次再来啊!”
下次?东方寻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