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上班族的休息日,很多人因为不用上班而外出,休闲的,办理私事的,带着家人出来购物的等等,既然是在外边,中午饭在外边吃的人就很多,所以每一家饭馆都爆满。
建真等三个人好不容易才在一家饭馆找到一个雅间,坐下去以后,金蓉长长吐了一口气说:“真是不容易,花钱吃个饭都这样费力气,可见挣钱就更难了吧。”
建真笑笑没有接金蓉的话,扭头对外边叫服务员,娇菲看了看金蓉不置可否地笑笑。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手里拿了一份菜单走了进来,点头笑道:“各位需要什么。”
“我看看菜单吧。”金蓉伸手从服务员手里要过菜单后抬头又说,“我们要简单的快一点的好不好?”
建真知道金蓉的意思是想要给她省钱,忙说:“别呀,我们今天不忙,好不容易凑一会儿了,喜欢什么就要什么,管她快慢,正好我们一边吃一边等还能够一边说话啊,这样才有意思。”
“我们又不喝酒,不用太复杂了,随便一点,能够多说说话就好。”娇菲把一只手搁在餐桌上,脸上波澜不惊,虽然在说话,但是就好像这里的一切和她无关。
“说话归说话,吃饭归吃饭,好容易碰到一起了,我们好好庆贺一下。还是我先来吧。”建真伸手问金蓉要菜单,她怕金蓉不好意思点菜,就想自己开个头。接过金蓉手里的菜单后,挑选了几道当初她们在学校里喜欢吃又嫌弃贵的菜让服务员记下来,然后把菜单递给金蓉,“都要几个自己喜欢的,我们不能亏待自己。”
金蓉笑道:“我们就三个人,你都要好几个了,多了我们能够吃得完吗?白白浪费。”笑着顺手指点了两个素菜,又把菜单递给娇菲。
娇菲难得地露出开心的笑容,看着金蓉说:“不行,不可以太简单的,建真不是说了嘛,我们难得地碰到一起了,该好好庆贺一下。菜要的多了没关系的,打包。”
“好好好,我说话不管用,随便你们。”金蓉看到娇菲高兴,心里想到难得娇菲开心,就顺着她让她好好开开心了。
娇菲又看了建真一眼,指了两个菜,也是她们在学校的时候爱吃的。服务员接过菜单后转身出去,娇菲看着服务员的背影,悠悠说道:“这转眼都有十来年了吧,那时……多好。可惜都回不去了。”
娇菲一句话让建真和金蓉也微微伤感。时光是捉不住的,就好像一缕烟,看着看着一下子就散了,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的就是空荡荡,无可奈何,让人伤感。那个时候她们都是含苞未放的青春少女,是早晨将要升起的太阳,奕奕的光芒是人人羡慕的明亮和希望。想起来距离那时也并没有多久,可是渺茫的就好像不是她们的过去,她们也没有经历过那种风华正茂的岁月似的。时间就那么一晃就过去了吧,如今的她们已经成熟,是家庭主妇,上面是需要照顾的老人,下面是需要抚养的孩子,她们依然是家庭的栋梁,构成社会不可或缺的一个分子了。
气氛没有了热烈,三个女人心里各有各的心事。娇菲看到自己几句话让两个女友伤感了,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说不该说的话了。”
“没有啊,你说的是实话,是我们没有说出了来,我们……还是没有你的口才,所以无法表达的准确。我们可不是都回不去了呀,想想那个时候……真好,现在……长大了真的就不好了。”建真勉强笑笑,“娇菲,你身上还是你那种诗人气质,比当初上学的时候更浓了。”
那时娇菲是学校里著名的诗人。
“诗?”娇菲苦笑起来,“如果诗能够当饭吃的话,我真愿意就沉浸在诗里面,可现实没有一点诗的意境,如果不把作诗的梦打碎,喝冷水恐怕都赶不上了。”
说着话,服务员把凉菜端了上来,建真说:“我们不喝酒就喝饮料好了,就喝我们那时喝过的橙汁吧。”
娇菲定定地看着餐桌上的菜,服务员把一大桶橙汁拿上来又走出去以后,她又接着说:“好像我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吧,今天真是高兴。”
金蓉把三个人的杯子都倒满,放下橙汁后说:“难得我们碰在一起,真是一个好机会,好好说说我们的体己话儿,放松一下。”
“你们平时有人说话,所以并不缺少说话的机会,是我找到了一个说话的机会了。”娇菲的面容慢慢带上了悲伤,“建真,我离婚了,我一个人。你……不知道吧?”
建真有点惊异地抬头看了娇菲一眼,真没有想到她能够坦率地说出来。金蓉也没有想到娇菲毫无遮掩地说了这样的话,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生怕建真会说出她告诉过她,那样就显得她多嘴了,她生怕娇菲反感她多嘴。
建真一眼就知道金蓉的意思,怎么会说出金蓉告诉过她她知道呢,忙说:“不知道啊,你……你……,一点都不知道。唉,虽然我们是在一个城里,可是大家都是各有各的单位和家,事情又多,都顾不上联络,一点都不知道的。你……你怎么会这样……”
“是我不好呗,我配不上人家,被人家给甩了吧。”娇菲在笑,可是眼里分明已经有了泪水,泪水的存在让她的眼睛那样明净,里面深深的悲哀更加鲜明,让别人的心一阵阵抽搐。她带着眼镜,可眼镜并没有遮挡住什么,反倒而把眼里的悲哀映衬的更加深刻。
在学校的时候,她和建真很是投缘,两个人有很多观点是一致的,所以有太多的话题。只是,建真是美女,身边总是围着很多男生,好多女生也羡慕她的美丽,对她巴结,建真处处都是耀眼的明星。而娇菲,虽然才华出众,但相貌平平,所以骄傲的她并不愿意和建真过分接近。此时,事过境迁,她的心态也趋于平和,真想和建真好好聊聊。
“那里,不是的,你……你不是,别这样说的……娇菲,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你……不是的,是他没有眼光不懂得你,是他没有眼光无法真正了解你,不能够懂得你的好。我们三个人里面只有你最聪明学习成绩最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现在的你同样不是比别人好吗?我们那一届的同学里也只有你的工作最体面最好吧,所以你不能这样说,你是最好的,最优秀的女人,他不能够欣赏你是他的遗憾是他的损失,说不定他后悔着呢,只是没有脸说出来而已。你不要因为别人的薄情寡义难过,也不要以为自己有什么过错。很多时候……有些事情真说不清的,性格不合,观点不一致……娇菲,真的你不要多想了。”建真虽然不是伶牙俐齿,可也不是不会说话的人,此时却感觉到头脑发胀,坐在椅子上就好像坐在水里的小船上一样,是眩晕的。
建真想好好安慰娇菲,却不知道她的话是不是说的恰当。她也知道娇菲是很敏感的人,真怕她的话说的不合适了,适得其反了,所以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建真惶惑着,求救似的看着金蓉。
金蓉一贯有点反感娇菲的冷漠和高傲,所以就算有几次和娇菲碰面,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她想娇菲是不愿意让别人说她的事,怕别人嘲笑她的,没料到今天她把伤害她自尊的话一把抓了出来仍在别人面前,丝毫没有胆怯别人对她的践踏,所以她的内心是震惊的,也为自己之前对娇菲的冷漠感到后悔,心里隐隐约约生出歉意来。
听到建真的话,金蓉也是感觉到紧张,一双手放在大腿上十指紧紧地扭在一起。建真的话中有焦躁有不安,她听的出来,建真求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心里也明白,她更怕她的话说的不好伤了娇菲的自尊,可她不得不说:“就是就是,你千万不用多想,这个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很多人自私的厉害,并不能够完全知道别人的好,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为他难过,他们看不起我们难道我们就看得起他们?娇菲,离婚的人多的是,你不用在意,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在乎?如果你不嫌弃,碰到合适的了,我帮你介绍一个。”说完以后她同样惶惑地看一眼建真,也是怕她的话说的不好了,不但起不到安慰人的作用反而坏事。
娇菲无声地笑了笑,伸手拿起面前的杯子,杯子里是橙色的饮料,看上去温厚,是一种让人沉静的让人思索的颜色,她把目光从杯子上转移到金蓉的脸上,又转移到建真的脸上,她知道两个老同学是好心好意地安慰她,是希望她从阴影中走出来,是希望她开心快乐的。
娇菲的心里对两个老同学充满感激:“谢谢,谢谢你们两个了,我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真的谢谢你们。”她的嘴里说着开心,唇角也是欣慰的笑,两行眼泪突然从眼里流出来,她来不及拭擦,眼泪早已经顺着两腮掉到了地上,既然都这样了,她也没有刻意地掩饰,伸出杯子继续说道,“——我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吃饭了,仿佛又回到我们学生时候似的,我们好好庆贺一下。”
建真和金蓉也忙端起杯子,世事沧桑,两个人的心里也别是一番滋味,尤其是建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上发生了变故,会这样巧遇到娇菲吗?会知道娇菲更是十分惨痛吗?她自己心里是十分难过的,因为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难过的人,只是没料到娇菲又是另外一种她没有想到的难过,娇菲可是高傲的人呀,那男人给她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可以说是最重的创伤了吧。
——一个把自尊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结果被人把自己的自尊踩在脚下恣意践踏,那是怎么样的感受?
建真眼里不由也蒙上了泪水,可脸上也是笑:“庆贺我们能够坐在一起畅所欲言,为我们的友谊能够续接起来干杯吧。”
三个女人都在笑,一个脸上泪水长流,一个眼泪含满了眼眶,一个脸上满是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