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维斯先生?我记得我是你的表兄。”
“让谢羽飞将鱼有泪带走吧!她很快就会和人类没任何的区别,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的新奇的了。”
低着头,慕容瞭踪依旧无悲无喜,让人探寻不到他任何的情绪波动。唯有在约瑟夫·吉诺维斯低哑的反问“你觉得我对有泪只是出于猎奇吗?”的时候,纤长的睫毛猛然一颤。
天色更加的暗沉,谁也没有去开灯,任由着暗影将整个房间吞噬,天际的闷响不断,就是没有雷声,滴雨难落。
“谢羽飞很快就到了,只要你不阻止,黑手党依然是你一个人的。”
“呵,他凭什么将有泪带走?就算爷爷许诺了你教父之位又如何?你觉得我掌控这么多年的黑手党会如此轻易的服从你吗?”
“我知道,可是结果呢?只要外公一句话,你永远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你努力了这么久而整合的黑手党会再次分奔离析,你愿意这样的结果吗?为了一个不爱你的鱼有泪。”
“我会让她爱上我的。”
“让一个为了谢羽飞而舍弃长生的人爱上你,你未免太过自信了。长生,自古是多少帝王将相梦寐以求的,可是她却放弃了。你觉得有可能吗?”
粗黑的眉梢微微翘起,在慕容瞭踪含笑着的斜眸一瞥间,恍如刀剑,直直的捅进约瑟夫·吉诺维斯的未设防备的心间。
最开始是一怔,然后是丝丝的疼在刀口处缓缓的蔓延出来,袅袅幽幽的萦绕夹杂不去,连呼吸似乎都带上了痛。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伶牙俐齿。”甚至伤人。
“我只是在述说事实不是吗?”
“是,你只是在诉说事实。”正是因为连反驳都出不了口的事实,才让这痛连避都无可避。
岸边传来游轮靠岸的汽笛声,呜呜的被天际轰然砸向开来的雷声截断掩盖。顷刻间,天地间皆是飘泊的暴雨。
翻滚的浪潮,密布的乌云,狂肆的暴风都只是在那双眼中虚浮着而已。站在船头的谢羽飞满心牵挂的只有鱼有泪。
手不安的按在胸口,正中靠左,是心脏的位置,似妄图想要抓住空落的心。可是却只抓到慢慢的不安,,以及莫名的彷徨惧意。
非常的不安,而这不安不是出于对约瑟夫·吉诺维斯可能会有阴谋的猜测,而是对于不断砸在身上的雨滴。
极力的保持着清醒,可是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有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耳边响动着,像是风声、雨声、还有鱼有泪的呼唤声。定神去寻,又是什么也没有。
不自觉的握紧手,冰凉滑腻的雨水入了手心中,又溜走。
淡淡的娇柔,湿湿的柔滑,让谢羽飞想起了五指穿过鱼有泪长发时的感觉。
深深浅浅夹杂的各色蓝色长发,茂密宛若海藻,温柔至极的在水中绽放开绝美的蓝莲花。盘绕缠卷在手指上,难分难解的缱绻万千。
想要紧紧的握紧,感觉这发丝交错摩挲的触感,这样就能能让心不再彷徨无依,不用在无尽的空落中只觉得孤身一人,乌鹊南飞于夜明星稀中,绕树三匝是无枝可依。
细腻的指尖,纤巧的关节,精致的掌纹,谢羽飞记得鱼有泪的手白皙如夺天之巧的白玉精雕,总带着微凉的温度,能让人心静下来。
他想握紧她的手,让凉意随着相触的肌肤渗入血脉,缓缓的随着血液的流动,让颤抖的指尖镇静下来,让慌乱的心脏就此安稳下来。
可是握紧的手中既没有鱼有泪的发丝,也没有鱼有泪娇柔沁凉的双手。
谢羽飞还未下船,就看到慕容瞭踪抱着鱼有泪向码头走来,无视谢惘逐的阻止,罔顾了和谢双梧不下船的约定,急促跑到慕容瞭踪跟前就欲接过鱼有泪。
白色的被单在狂风中卷起,斑驳的鱼尾展现,看的谢羽飞连连后退,难以接受眼前的场景。
那是怎样的痛?
谢羽飞没有鱼鳞,他不了解拔鳞之痛是怎样的滋味。
可是他听过,逆龙鳞者,死。
巍巍上前,颤抖的接过鱼有泪,向来坚毅的眼眸蓄满了水雾。
紧咬唇角的口里皆是血腥味,谢羽飞却毫无察觉,他只觉得心被揉碎挖空了。将平面眼镜狠狠的丢弃在地上,稍显细长的眼眸,微微尖利的眼角在冰冷中凸显。
“约瑟夫·吉诺维斯呢?他有事可以冲着我来,对一个柔弱的女人下狠手是你们的风格吗?”生意场上历练出的和善面具此刻消失殆尽,受伤的谢羽飞只要鲜血,方能减轻他心中的痛。“告诉你,谢家也不是好惹的,我劝你从此勿要踏入幻影国的航海业界,否则,我必让你们黑手党百倍千倍的偿还有泪受到痛。”
俯身为鱼有泪挡去络绎不绝的水花,血水从嘴角蔓延而出,合着雨水流淌而下,在惨白的被单上染上了丝丝的血丝。
谢羽飞头痛愈裂,踉跄的单膝跪倒,却再也站不起来。
有雷声在耳边不断的响着,还有的是雨声、风声、还有浪涛翻卷的身影,还有呼唤声。越来越大,在思绪中搅动着形成漩涡,几欲将吞掉谢羽飞的神志。
可是不能,有泪还需要他保护。
他不能倒下,不能!
“有泪,有泪,有泪……” 谢羽飞无意思的低声呢喃,抱紧着怀中的鱼有泪。
他不能失去意识,失去了他就会失去鱼有泪。
所以他要醒着,醒着!
唯有醒着,才能保护鱼有泪。
他不能再让鱼有泪受到伤害。
无泪,快逃,无泪!
遥远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的响起,是他的声音?不,不是他的,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无泪?无泪是谁?
谁叫错了有泪的名字吗?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不是有泪吗?
可是我总觉得有泪怎么还会美呢?要不你叫无泪吧,对,鱼无泪。
有一种比疼痛更难熬的感觉在混沌的脑海中炸开,钝钝的如闷雷,挤压着、鼓动着、叫嚣着、窜动着,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偏偏又差了点。
鱼有泪,不,她不叫鱼有泪,她是……她是……
她是谁?
恍惚中,谢羽飞透过雨幕,看到站立在慕容瞭踪身后仰天望着天际的亚特拉斯。响起亚特拉斯的话语。
“帕尔塞洛珀,你已经变得连人类也开始迁怒伤害了吗?”
帕尔塞洛珀,他记得关于她的传说。
帕耳塞洛珀是海妖塞壬三姐妹中的老大。
在传说中她深深的爱慕着奥德修斯,但是奥德修斯遵循女神喀耳斯的忠告。在通过死亡之岛的时候让人将自己绑在桅杆上,并没有跳入海中,帕尔塞洛珀便因此自尽了。
如果她真的在传说中的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经自尽了,那脖颈间的伤痕又怎么会留下?
羽飞,羽飞……
是谁,是谁在喊我。
为什么如此的凄厉,仓皇,绝望。
谢羽飞低头,鱼有泪依旧昏迷未醒。
看着谢羽飞十分痛苦一手扶着头颅,一手还执意的紧抱着鱼有泪,慕容瞭踪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亚特拉斯拦住。
“他只是中了亚特拉蒂斯的催眠术,无任他想不想的起来,这种催眠术对他都不会产生任何的伤害,你放心好了。”
“催眠术?他怎么会中催眠术的,谁下的手?”
慕容瞭踪疑惑的刚想问个清楚,却被亚特拉斯打断。
“你别管,等下帕尔塞洛珀出现之后,你记得马上带鱼有泪离开,否则帕尔塞洛珀会企图杀他的。”
“帕尔塞洛珀?海妖塞壬?”人面鸟身,慕容瞭踪终于明白这几天亚特拉斯抬头看着天际的原因了。
“你到底是谁?”慕容瞭踪再次问出口。
之前本想以教父之位威胁约瑟夫·吉诺维斯放手,不想约瑟夫·吉诺维斯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愿意放手。
就在自己无计可施的时候,坐在面前的约瑟夫·吉诺维斯却突然昏倒,惊愕之际看到亚特拉斯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约瑟夫·吉诺维斯的身后,且手上拿着一根已没有了药水的针筒。
虽然略懂医术的自己在经过一番检查后能确定约瑟夫·吉诺维斯只是被一般的药水麻醉,但是慕容瞭踪无法想象一个普通人会将麻醉药且是抽好的,随身携带在身上。
既然亚特拉斯知道帕尔塞洛珀会出现,为什么又要让自己将鱼有泪抱出了,如果单单是为了要送她离开,那么现在就可以马上离开。
为什么要等帕尔塞洛珀出现之后?
亚特拉斯没有回答,慕容瞭踪却径自做了回答。
“你从一开始出现,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对吗?你是在利用鱼有泪引帕尔塞洛珀出来。”
收回探寻云层的视线,亚特拉斯任由着雨水在脸上流淌着,“对此我感到抱歉,我实在是没有时间了。”
谢惘逐也已经冒雨追了出来,试着想扶起谢羽飞,慕容瞭踪拔开亚特拉斯的手,希望能和谢惘逐一起送谢羽飞和鱼有泪到船上。
手刚触及谢羽飞,慕容瞭踪只觉得手臂一记灼热过后开始疼痛的停留。
伤口不是很大,子弹只是微微的擦过,让慕容瞭踪呆立当场的是这一枪是约瑟夫·吉诺维斯开的。
风那么大,雨那么大,视线模糊,而他也动着,可是约瑟夫·吉诺维斯却开枪了。
是对自己枪法有信心后刻意的手下留情,还是……只是打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