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质问,如果要远离她大可以不来找她,但为什么偏偏又来了。这似远似近的距离,谢双梧这是上天对她贪心的折磨还是对她的怜悯。
“就这条蓝裙吧。”慕容瞭踪并没有如谢双梧所期盼的一样上前,依旧站在门口近处的他指了下迤逦在床上的蓝裙道。
“这条!”这湛蓝的色彩,鱼有泪确实比自己合适,可是为何偏偏选中了这条?柜子里有的是蓝色的裙子。
不由走进几步捧起裙子,如果你不愿走近那么就由我再将你我的距离拉进吧。
“你要用吗?那算了,你随便借我一条就好。”
“没,没什么要用的,我……只是想把它装好。”谢羽飞匆忙的将蓝色裙子装回盒子递给慕容瞭踪。
是上天为我已做下了抉择吗?让慕容瞭踪亲自将蓝裙拿走,自此便无须再做选择。可是这裙子能装回盒子,失去的心要如何回到自己的胸膛。
“你为什么会选这条裙子?”终究还是不甘心,想要问个清楚,谢羽飞不信上天对自己真的如此残忍。
“这条裙子很像她鱼鳍的颜色,她穿上这条裙子的时候就算不小心露出来,别人也会以为是裙子下摆拂动的缘故的。”慕容瞭踪走近几步,接过谢双梧手中的盒子。
装衣服的盒子很大,两双手却不小心触碰在了一起。
谢双梧不敢肯定慕容瞭踪的手是不是也颤抖了,如同自己,还是只是因为自己手抖带动了盒子的缘故。
“怎么了?”慕容瞭踪终于直视了自己的双眼,只是眼中满是讶异。
“我……”能不能说我反悔了,我不想给你这条裙子了。
然谢双梧为慕容瞭踪而点的绛唇还未说完却只能闭合紧抿了抿。
留下这条裙子就能获得慕容瞭踪的爱吗?当慕容瞭踪已经差不多言明拒绝自己的时候,在慕容瞭踪为了鱼有泪而拿走自己为他而裁的裙子的时刻,谢双梧发现连自欺欺人也做不到。
“没什么。”手在慕容瞭踪拿走盒子的时候脱离了理性的控制,执着的将盒子重新抓在了手里,却还是只能放开了。
如果知道最后结局,手还会握紧吗?将手下垂,可是虚握的手却更加的空落,好似连空气都未盛在掌心。
“那我先走了。”慕容瞭踪微微退步,就要离开。
“不要。”谢双梧心头一颤,抓住了他拂过自己视线的眼角。
谢双梧现在想来如果当时慕容瞭踪在说完后转身就走,还恍惚中的自己就抓不住他了,可是偏偏他就停留了那么一下,在已经说完了话借走了裙子时。
于是便给了自己希望,给了自己机会抓住。
指尖从高脚杯浑圆的杯口划过,谢双梧任由着指尖冰的细微麻木的感觉传入心间,正如慕容瞭踪听到自己要求时的湛蓝瞳眸,疏离的冷漠。
“裙子给你,但是我希望你能陪我一会儿。”上前一步,谢双梧破开这似近非近的距离,抬头逼视慕容瞭踪的双眼,在不容他逃避,更将自己逼到绝境。
“我。”卷翘的睫毛微颤,谢双梧能清晰的感觉到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后仰了,但僵硬只是霎那的时间,而后慕容瞭踪便重新站直了身子,任由自己的靠近。
为什么不后退呢?谢双梧心中希冀点点扩大。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谢双梧看到慕容瞭踪微垂的黝黑睫毛在根部有丝丝的湛蓝色彩。是因为蓝眼的映射吗?谢双梧不解亦没有心思去管,她只在乎他将要出口的答案。
“我还有事。” 谢双梧看的分外分明,慕容瞭踪的唇角微启,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上几分,沙沙的似压抑着许多。
“可你也要裙子。”这勉强算的上是威胁,只是却毫无威胁力,谢双梧很清楚慕容瞭踪完全可以向别人借或者买。
将手藏在背后紧紧的握紧,谢双梧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齿间的碰撞。
可是除此之外,谢双梧找不到其他的理由让他留下。
眼中便是慕容瞭踪的身影,谢双梧却有些恍惚中看到了平日里的他,总是将双手互握的负在背后。
为什么?眼中的身影和脑中的重叠,慕容瞭踪将没有拿着盒子的手负在了身后。是因为害怕被拒绝吗?可是要求是我提的啊!是为了什么?
谢双梧不懂,只是仍有一种冲动,想要抱着身前这个和自己保持着相同姿势的人,想要分开自己的手,去握住他拿着盒子的手,去抓住被他藏在背后的手。
如果这两双手能互相握紧,而非各自握紧那该有多好!
“好,我留下。”慕容瞭踪阖目后重新看着谢双梧,不再闪避。
抬起的脚还未离地便回到了原点。
乌亮清澈的眸子中倒影着湛蓝的双眸,只是这谢双梧想要一一珍藏的影像却开始模糊了。
没有讶异,没有欣喜,连厌恶也找不到一丝踪影。是冷,是漠。这就是这双湛蓝眸子里所有的感情,连微微起伏的涟漪都是奢望。
谢双梧不由的退开了几步,低头避开慕容瞭踪的视线。不愿再清晰的看见慕容瞭踪的冷漠,同样的也不愿让慕容瞭踪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走到这一步已是极限,谢双梧已经为了留下一个回忆而不惜用一条裙子威胁慕容瞭踪,不想再让慕容瞭踪以为她是假意的用泪水博取他的同情。
只是这一低头,折叠在盒子中的蓝裙便硬生生的闯入了谢双梧的眼帘。
盒盖还在茶几上,一时口快已将盒子给了慕容瞭踪,等到真正装进去的时候,谢双梧还是有意的将盒盖遗忘了。
虽说慕容瞭踪是借,但是谢双梧就是不想把所有都给出去,明知道会还回来。
暮色将临,天边出现了彤红如锦的火烧云,透过窗户撒下一片暖意的光彩。可是映射在蓝裙的褶叠出,流转出的光芒却是泠泠的冷意。
谢双梧忍不住有些鼻酸,这裙子从头到尾她费劲了精力,不明白此刻看在眼中,会觉得这裙子的冷然是对她而生的,这裙子在疏离她。
所以便要离开吗?
谢双梧想问,启口的时候才蓦然惊觉,裙子又怎么会说话呢?
“你先坐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茶几上有整套的茶具,干干净净的倒扣在铮亮的盘子里,谢双梧仍是拿起一个杯子去盥洗室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
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将眼中蓄积的泪流出的时间和空间。
多想就这样一直洗下去,纵然留着泪,但至少明确慕容瞭踪就在外面等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就算是不耐烦,但至少他还会想她,即使是想她什么时候出来。
然而杯子洗的再多遍,也终要是洗好的,谢双梧踯躅于盥洗室的门口突然间有些紧张。
是谢双梧自己留下了慕容瞭踪,而慕容瞭踪也答应留下来了,可是谢双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疑的,缓慢的,谢双梧最终还是走完了盥洗室到茶几的路。
慕容瞭踪沉默不语,谢双梧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慕容瞭踪的表情,只看着他脚的位置来判断他坐在长沙发上。
“喝点水吧。”咬了唇,谢双梧借着递水的时机看向慕容瞭踪的面容。
“谢谢。”慕容瞭踪微笑着接过,一如往日来的温文淡雅,就好像他并没有被威胁着留下来,违背了他的意愿。
“就是一点水而已,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你我是。”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谢双梧继续说道:“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很好的朋友。”慕容瞭踪似一时间没有明白这句话,低低的缓缓的重复了一句,而后一笑道:“是啊,你我是很好的朋友。”
慕容瞭踪说的好像有些落寞,谢双梧听的却是分外的无力。
这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定位,为什么真被肯定了,心却痛的不可遏止。
谢双梧试探着坐在慕容瞭踪的身边,直到发现慕容瞭踪并没有往旁边挪移,才敢坐稳下来。
“你……是有事跟我说吗?”慕容瞭踪喝了口水后有些支吾。
随着慕容瞭踪的动作,他西服的上臂轻轻的擦过谢双梧裸露在外的手臂,加上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谢双梧从来没有这一刻般的刻骨铭心撕心裂肺,体会到慕容瞭踪离自己是何等的咫尺之近,又在天涯之远。
“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幽幽的,许是挨的近了而得到勇气的缘故,谢双梧终于敢将心中的话吐露。
“我知道,这几天谢家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大家都很为你高兴。”慕容瞭踪点点头,双手握着茶杯,分不清悲喜。
“可是过了今晚,我就不再是小孩子了。”
为什么要长大,我能不能一直不长大,如此便可以抛开所有的顾虑追求自己所要的一切。如果一定要长大,那能不能在明天破晓之前,我依然做个孩子。
“别怕,长大了也证明你会变得更加坚强的。”
慕容瞭踪的声音很柔软,谢双梧在慕容瞭踪反应过来之前,倾身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谢双梧感觉到了慕容瞭踪一颤之后的僵硬,可是她想要任性这么一回。
“让我在明天天亮之前再做一天的孩子好吗?”
孩子是可以任性的,每一次看到鱼有泪伏在哥哥腿上,那一幕都是那么的温馨醉人。
谢双梧想现在的自己许是也醉了,否则为何她会觉得此刻也会有这样的一种温馨在身周环绕,明明慕容瞭踪并不爱自己。
“双梧,你。”慕容瞭踪的声音刚响起,却被谢双梧急急的打断,她害怕他会让她起来。
“就这样让我靠一回吧,我真的不想长大。”谢双梧轻轻的将一只手放在左边的胸口上,手分明没有感觉到心的跳动,不懂为何耳边是急促而紊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