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自己不知道上错船也就罢了,可是安排这一路行程的谢惘逐也不知道未免说不过去了,从出发开始谢惘逐的神色有异,连被人带走时也好似已有所预料,这是为什么?
谢双梧不去细思,答案也已经呼之欲出。
在谢惘逐被带进谢双梧所在船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双梧脸色苍白的转开视线。
“双梧,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甩开两旁本来就按得不是很用力的双手,谢惘逐本想将谢双梧拥入怀中,但手却在触到谢双梧的肩膀后顿了顿,只敢轻轻的搭在其上端详着谢羽飞的面色。
“我没事。”不敢去看谢惘逐,谢双梧宛自低头压制着喘息的幅度,不愿让谢惘逐发现异样。
“还真是感人啊,如果不是知道谢惘逐你泄露了谢大小姐的行踪,我还真会觉得你是个情深意切的好情郎呢!”稀稀落落的拍着手,约瑟夫·吉诺维斯硬是要将血淋淋的真相撕开。
想触碰谢双梧脸颊的手僵在空中,谢惘逐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约瑟夫·吉诺维斯嘴角残酷冰冷的笑容。
“约瑟夫,请不要血口喷人。”装作义愤填膺,手却在颤抖,谢惘逐没想到约瑟夫·吉诺维斯会这样翻脸不认人。
“行了,大家都不是演员,犯不著这般的敬业,就算敬业现在也该是谢幕时间了。”约瑟夫·吉诺维斯挥了挥手,不耐烦的看着谢惘逐。
“吉诺维斯先生,我相信你百忙之中请我们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还请吉诺维斯先生明示吧。”阻止谢惘逐的开口,谢双梧竭力的抬头说道。
本以为谢双梧会哭诉,会质问,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只是傲然的看着自己,约瑟夫·吉诺维斯看着下巴微仰的谢双梧笑着说道:“有趣,真是有趣,你可比你这两位哥哥有趣的多了。”
谢双梧在听到两位哥哥的时候诧异了一下,随之有装作不在意,可是还是落入了约瑟夫·吉诺维斯眼中。
对谢惘逐眼中的祈求视若无睹,约瑟夫·吉诺维斯继续说道:“你似乎不知道自己有两个哥哥吧,也对,那时候你还小。”
“够了,约瑟夫·吉诺维斯,请尊重你我的约定。”不等谢双梧反应,谢惘逐已然忍受不住,他害怕,害怕一切都揭开之后,连留在谢家默默守护谢双梧都成了奢望。
谢羽飞不喜欢留下任何的隐患,这就是谢羽飞当初一出事,就像让刘庚已永远离开谢氏的原因。谢羽飞担心刘庚已会心存怨恨,然后报复。
“什么约定?我怎么不知道?”约瑟夫·吉诺维斯一脸的茫然。
“你说过,不会把你我合作的事情说出去,而且等到谢羽飞答应合作后,你就会把我所要的心脏给我的,你……卑鄙。”
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不打自招,谢惘逐深吸了口气,但事已至此别无他发,深吸口气后吐出的也只是忿忿的两字。
“卑鄙?我是卑鄙,但你呢?”约瑟夫·吉诺维斯似被这两个字触动了什么,正色道:“谢家的养子,难道你真的只是为了那颗心脏吗?难道说你就真的没有半点私心吗?对于谢家,难道你就连半丝的怨恨也没有吗?”
话是对谢惘逐说的,约瑟夫·吉诺维斯却定定的看着谢双梧,恍惚中约瑟夫·吉诺维斯不知道自己问的是谢惘逐还是自己。
他真的会伤害她吗?又或者说,当时下那样的决定,其中没有夹杂半丝独占欲?
那条美人鱼,他听到她叫他慕鳞。
慕鳞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虽然眼角处有不属于人类的蓝色鳞片会幽微的闪现光芒。即便是她身边的自己,他也是那么的宠溺温和。这样的慕鳞会伤害她吗?
在慕鳞在和她约定之处遭遇暗算的时候,明明可以逃跑的,可是他却硬生生的不肯离去,约瑟夫·吉诺维斯永远记得那双神秘的蓝色瞳眸在月色下是如何定定的看着自己的。
那是无声的询问,慕鳞想确定她是安好的。
在鲜血染红海水的时候,慕鳞唇角阖动,那是约瑟夫·吉诺维斯最初学会的唇语——拉法叶。
这是她的名字,慕鳞至死的眷恋,也成了他约瑟夫·吉诺维斯一生的执着。
“我没有。”脱口而出,可是太快,快的让人觉得是欲盖弥彰。声音太大,大的好似是强弩之末的绝望一搏。
“是吗?”轻轻飘飘的两个字从约瑟夫·吉诺维斯微笑的唇角溢出,直直的让谢惘逐无力的跪在了地上,可约瑟夫·吉诺维斯却没有因此而结束。
“谢景辕娶了童露寻的时候就知道童露寻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于是他在孤儿院里领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当时可是让整个孤儿院的孤儿都狠狠的羡慕了一把呢!以至于直到十多年后的今天,那些孤儿被问起当初的事情时,他们都还能牢牢的记着,知道为什么吗?”
约瑟夫·吉诺维斯假意的询问谢惘逐和谢双梧,可等到谢双梧正欲启口问出疑惑的时候,又抬手在嘴边做个了噤声的手势后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谢景辕当时抱着那个孩子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孩子,记住你的名字,你叫谢惘逐,是我谢氏将来的继承人。”
谢双梧只知道自从她有记忆以来,谢惘逐就在谢家了,可是她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缘由,不由震惊的看向谢惘逐,想要得到否认,她不信,她和谢羽飞托付全部信任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却不料谢惘逐在看到谢双梧望向他的时候狠狠的闭上了眼睛,等同于默认。
“那又怎么样?这是谢家的家务事,貌似不需要你来管吧。”看到谢惘逐的一脸痛苦,谢双梧实在不愿约瑟夫·吉诺维斯说下去,即便谢惘逐已经亲口承认了他背叛了谢氏的事情,但谢双梧还是愿意相信谢惘逐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谢大小姐可真是没有耐心,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打断我的话,你,我自然不敢怎么样,但是对这位谢家的谢大管家,我可就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抓住谢双梧的目的已经达成,此时的事情简直就是无关紧要的多此一举,可是约瑟夫·吉诺维斯就是无法忍受谢双梧遭受欺骗,他更知道那是因为他欺骗了拉法叶,那个和谢双梧一样被家族保护起来与世隔绝的人。
他骗了她,在慕鳞死后,他告诉她说,慕鳞不再爱她了,慕鳞爱上了一条同族的美人鱼。慕鳞不愿意因为一个已经他已经不爱的人类,而被困在一个小小的海岛上,慕鳞随着另一条美人鱼一起遨游大海去了。
明明知道她是多么的渴望自由,明明知道她是何等的希望能化成鱼儿和慕鳞一起畅游大海。他却用她的渴望给了她最惨痛的一击。
谢双梧听了此话后不敢在多话,唯恐约瑟夫·吉诺维斯真的会伤害谢惘逐,不由的握住了谢惘逐颤抖的拳头。
谢惘逐猛然一颤,眼睑抖动了下,但依旧还是不愿睁开双眼。
“但谁能想到呢?后来童露寻还是为谢景辕生下了一对儿女,收养的毕竟是收养的,怎么比得上自己亲生的呢?于是谢惘逐就被谢家退休的管家带去了国外,慢慢的所有人都遗忘了他的存在,所有人都只记得谢羽飞才是正统的继承人,而谢惘逐回来的时候便成为了下一任的管家而非主人,谢大小姐,你说谢惘逐是该恨呢还是不该恨呢?毕竟就算是谢家的管家,那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所求之不得的啊!”
“说完了吧,请按照原定计划,把心脏给我吧,我会说服谢羽飞与吉诺维斯家族合作的。”感觉到接近的脚步声,反握住谢双梧的手,谢惘逐挡在约瑟夫·吉诺维斯身前阻止他向谢双梧靠近。
“有谢大小姐在我手上,你觉得我还需要你去才能说服吗?知道吗,我很想杀了你,真的很想。”
约瑟夫·吉诺维斯说着说着突然间掐紧了谢惘逐的脖子,脸上虽然笑着,可是眼光冰泠害凛。
“你干什么?放开惘逐哥哥。”谢双梧想要阻止,却被约瑟夫的手下眼明手快的制住。
“为什么你还活着呢?”无视谢双梧的挣扎,约瑟夫·吉诺维斯神色恍惚的问道,手却是更深的陷入了谢惘逐颈部中。
“心脏在哪里?”同样被制住无法反抗,费力从被掐紧的喉咙中出声,出口却不是约瑟夫·吉诺维斯所想到的祈求饶命,这使得约瑟夫·吉诺维斯不由的放开了双手。
爷爷,拉法叶不愿意,您就别逼她好吗?爷爷。
时光流转,那时的自己被压制在地上无力的哀求,也不是为了自己。
“就算我把心脏给你让你治好谢双梧的病,你觉得谢家会让你这样一个背叛过谢家的人成为谢家的女婿吗?”
会吗?如果那一次爷爷应了自己的恳求不再逼她,拉法叶会因此原谅自己吗?
可是没有机会知道了,爷爷没有答应,而她至死也没有知道慕鳞为什么会突然间不辞而别了,她一直都在等待。
只是有时候,约瑟夫·吉诺维斯会觉得拉法叶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有些许莫名的东西再闪烁,会让他觉得其实她——知道了。
“这是我的事。”空气突然间大量的涌入,谢惘逐连连呛咳同时断断续续的说着:“我已经按照约定做到我该做的事,也请你履行诺言。”
“你觉得我需要履行诺言吗?别忘了,不单单是谢家大小姐,连你都已经在我的手上了。”
“吉诺维斯先生,我想你貌似也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