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的油脂可以做成灯油,足够燃烧上千年。美人鱼之骨是珍贵的入药珍品,但并没有起死回生的疗效。
唯一长生的传说,也只是日本古代说食用美人鱼之肉,便可以长生,所以美人鱼作为只奉献给天皇的贡品。
所有的记载中,都没有美人鱼之血可以治病的记录。也就是说,慕容瞭踪本来想取的不是他的血,而是肉。
可那也是一戳即破的虚无缥缈,若是吃了便可长生,为什么未曾见有那个天皇长生不死。慕容瞭踪不是不明白,谢双梧知道,那是慕容来瞭踪绝望下的唯一的奢望。
弯起唇角,谢双梧想笑,可是笑容却在未展现之际,便瞬间崩裂成灰,化作了两行清泪。
泪眼迷离间,谢双梧怎么也不懂,为什么自己还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发紫的指甲,这是心脏衰竭的症状。
明明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她既然能在海上的时候死里逃生,便以为是上天遗忘了对她的折磨。以为她能和慕容瞭踪一起白头偕老,而不是让慕容瞭踪像父亲一样郁郁早终。
抱着一丝的奢望,以为美人鱼之血真的有用,却原来奢求只是奢求。美人鱼之血没有任何的作用,她陪不了他了,就快——
“双梧,你在吗?”
轻柔的敲门声,惊的谢双梧甩开了手中的鼠标。鼠标垂挂在桌角,上下不得,难以自主的摇摆着。
慌乱的擦去脸上的泪水,谢双梧急急的阖上手提电脑的屏幕后,跑去开门。门外的人一如谢双梧所料是慕容瞭踪。
走廊中的灯光在头顶照下,谢双梧脸上擦掉的只有眼泪,可是红肿的双眼还有哀愁的眼神,是无法掩饰的。
“双梧,你的睡前牛奶。……你怎么了?”
原以为能独自坚强的面对,可是在慕容瞭踪一声关切下,所有的坚强都顷刻破碎,彷徨、不安、无措、惊惧……种种交织如天罗似地网,谢双梧只觉得寰宇无限竟无立椎之处。
冲入慕容瞭踪的怀中,慕容瞭踪不清楚怎么回事,但还是无声的拥紧了谢双梧。
“我做了个噩梦。”瑟缩在慕容瞭踪的怀中,谢双梧贪恋着慕容瞭踪衣衫间的气味,想要借此让自己停止颤抖,可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慕容瞭踪的臂弯牢牢的抱着她,可是这手臂终究会累,终究会放下,而她终究还是会再也闻不到这气味。
传说黄泉路上会开满曼珠沙华,这种话会散发出一种让每一个灵魂都眷恋不已的气味,只是不知道自己闻到的,会不会是这气味呢?
若是会该有多好,能在这气味中离去。那想必就不会太痛了吧!她是那么怕痛的人。
“梦到什么了?”将手中的牛奶放置在走廊边的画架上,慕容瞭踪双手拥紧谢双梧,埋首轻嗅着谢双梧发间的芬芳。
“我忘了,只是感觉好可怕。”回眸确定笔记本确实阖上了屏幕,谢双梧余光瞥见窗外的新月锋利如钩,心中明了月在天边之远,可却偏偏觉得这恍若死神镰刀的一弯就悬在了头顶,在捉息一瞬间便会递入眉宇之间,于脖颈之侧开绽出艳丽鲜红。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双梧别怕,我的……双梧,不要怕。”
闻言,谢双梧仰头深深的凝视着慕容瞭踪,想要将他的眉眼嘴角皆刻入心扉,却徒叹没有刻刀在手。
“怎么了?双梧,怎么这样子看着我?”谢羽飞如墨玉沾满雾霭般的双眸那么的深,让慕容瞭踪突感不安的眉峰微皱。
“没事,我……只是被吓到了。”怕被发觉心里的秘密,谢双梧将脸埋入慕容瞭踪的颈弯。
谢双梧贪婪的汲取着鼻端萦绕着的气息,一生有多远,要吸多少才够此生的量?明明抱的很紧,可是却还是想要再抱的紧些,在紧些,怕两人间的空气都会将两人分离。可是分离已是注定,抱得再紧,也抵挡不住死神索命。
“带我去看花好吗?”
生日的那天是满月如银盘,现在的是新月正如钩,原来半个月只是眨眼。
“好,我白天看到岛上的荼蘼开的正繁盛,我们去看看吧。”
“不!”谢双梧急声阻,“我想去玫瑰花房,我记得那里有很多雪白的玫瑰,我想去看玫瑰,好不好,我们去看玫瑰,我不要荼蘼,再也不要荼蘼了。”
开到荼蘼花事了。
荼蘼开的繁盛,也就到了花期尽处了。
枝头何曾是娇艳风姿,分明就是东风无力,春色面临尽处时最后绝望的挣扎及颓废。
到最后春色耗尽最后的力量,花便要落了——人也就亡了。
“好,我们这就去,月色皎洁、玻璃剔透、玫瑰盈雪,晚上去看玻璃花房中的玫瑰是最好的,我们这就去。”
耳边是慕容瞭踪的柔声轻哄,窗外有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月色,天地顿时陷入一片昏暗混沌,月色晦暗。
月色皎洁、玻璃剔透、玫瑰盈雪的景今夜还能出现吗?这乌云会飘散吗?
韶华在胜极衰败,爱情也要在携手之时离断。
如果早知道今天,能不能就不要这份爱,如此便可省却这诸多的挣扎哀殇。
可是爱如何做主,可是没有这份爱,此生苍白的似未曾来这尘世一遭,可会甘愿。
谢羽飞紧紧的握着慕容瞭踪的手臂,贪婪的感觉着轻抚在脊背的手掌,借此才能让自己相信自己还活着。
阳台的栏杆也同样秉持了白色别墅的整体风格,优雅的弧形曲度上精雕细琢着雅致的流云牡丹繁复纹路,看上去虽然巧柔秀丽,但也无法改变它僵硬的质地。
久久席地而坐靠在这栏杆上的慕容瞭踪却似好无所觉,任由着栏杆上繁复的花纹透过衣衫缓缓的烙在了背脊上,缓缓的发疼。
极目尽出是绮丽迷人的日落之景,被夕阳染红的晚霞宛若艳丽多姿的绚烂锦缎,随着夕阳渐落,色彩变幻。
夕阳无限好,可是落在慕容瞭踪的眼里,也只是浮云倒影在眼眸里,落不进心中。再美的景在无心欣赏的眼中只是大自然的一种天文现象,冷冰冰的物理公式构成而已。
已经好几天了,谢双梧都不见慕容瞭踪。
这一次,慕容瞭踪才真正了解到什么叫做躲避,上一次虽然能感觉到谢双梧在有意无意的躲着自己,可若等在拐角处还是能得一个偶然的相遇,可是现在谢双梧是完完全全的将自己锁在了房中,即便吃饭也是让人送上去,铁了心的不再相见。
慕容瞭踪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冥思苦索依旧找不到自己到底做错了哪里。那一夜谢双梧说要看玫瑰,他便陪着她去,她说不想回去,他便拥她在怀里坐了一夜。
那夜月色昏暗,没有玻璃剔透,玫瑰****之景,那是有谢双梧在就一切都不重要了。两人悠然的坐在花间,没了以往的疏离,共同规划着两人的将来。
在东边的晨曦闪现的时候,慕容瞭踪都是幸福的,甚至在送谢双梧回去后的整天,他都陷在美梦中。可是很快的,噩梦便降临了,谢双梧再也不见他。
那如美梦般一夜就像真的只是个梦,梦醒了便该回到现实。
远处,谢羽飞又站在海边,只是这一次,谢羽飞似乎低着头看着什么。慕容瞭踪无心顾及谢羽飞在看什么?他只看到谢羽飞一个人是那么的寥落孤寂。
海水相连的天际间,有两只海鸥上下飞舞着,一起一落,你追我逐,总都是朝着同样的方向,连分开都像是情人间的嬉戏。
他们是相约了,还是有属于情人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所以总能双方离得稍远时有相互聚拢。
到底有什么是谢双梧非要彻底避开自己不可的理由?明明在海上的时候两人的心那么的紧密,
看着逐渐远去的海鸥,慕容瞭踪只觉得越发的不安。
他不相信谢双梧不爱自己,绝不!
慕容瞭踪想要去找谢双梧,他要谢双梧告诉他,那一夜的相拥是真实发生的,他与她一起的规划着两人共同的未来。
悄声的离开,慕容瞭踪步履急促的来到谢双梧的房门前,欲要叩门的手却僵在了空中。
谢双梧是不会开门的,慕容瞭踪很清楚这一点,更明白这不是心有灵犀。
这连日来他每日都站在这门口,他想如果他真的在哪里做错了,那么他便用这种方法来惩罚自己求的谢双梧的原谅,他更不相信谢双梧就真的舍得他一个人独自站着无措无依。
可是谢双梧还是没有开门,一直都没有。
改叩为抚,冰凉的门扉抵在指腹掌心,慕容瞭踪分不清这份冰凉时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了还是更加的烦躁了。他唯一知道的是这门后有谢双梧的存在。
闭上双眼,慕容瞭踪依靠在门扉上细细的感受着谢双梧的气息,不想放过一丝,因为这每一缕对他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突然间,门开了。整个重心都倚在门上的慕容瞭踪一个不稳,踉跄的跌入门内。天旋地转中本能的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一切,直到站稳后慕容瞭踪才发现让自己免予颠倒的,不是自己抓住了依凭而是谢双梧扶住了自己。
“双梧。”一声轻唤恍若幻觉,面对着多日未见的谢双梧,慕容瞭踪一时间欣喜的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你以后不要再站在门口了。”后退一步,收回了慕容瞭踪先要握住的手,谢双梧垂眸说道。
欣喜还未上眉梢,慕容瞭踪便只能看着它僵硬枯萎在空落的手上。
“双梧,我从来就没有朋友,更没有爱过谁。我不知道相爱的两人间该如何相处,如果是我的笨拙在哪里不小心的惹你伤心了,双梧,你可以打我骂我,可是不要不见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