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梧她没事就好。”想要握紧什么,忘了手里还藏着东西,一阵疼痛从掌心袭来,让谢羽飞止住了话。
他也怕水,莫名的怕,可莫名的又有些一种不可名状的眷恋。
这是为什么?
“爸爸,妈妈呢?妈妈去哪了?”
“露寻在海边游泳的时候被浪花卷走了。”这就是父亲对母亲突然失踪的解释。
小时候的谢双梧很喜欢玩水,可是随着长大,便渐渐的再也不玩水了,然后开始恐惧,和自己一样。
也是因为母亲被浪花卷走的事吗?她也会对水有种说不上来的眷恋吗?
可是妈妈,你不是被浪花卷走的对吗?根本不会游泳的你,怎么会在下海游泳呢?
明白谢惘逐的疑惑,自己的心中也不是没有,可是谢羽飞却不想提起任何关于美人鱼的话题。美人鱼不存在的,是不存在的,谢羽飞宁愿迷信于现在所谓的科学,也不愿意承认美人鱼存在的一点可能性。
美人鱼为了爱,宁愿化为泡沫,也不愿意将剪刀送入已经背叛了他的王子心中。多么凄美到让人心醉更令人心碎的故事啊!
可是在现实中呢?
爱情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是包裹着欺骗众生的绚烂皮囊的致命毒药。
妈妈,你说我说的对吗?
妈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句话是错的。
“美人鱼公主看了眼沉睡中的王子,她知道那是最后的一次,然后她就从船上跳了下去,她感觉到她的身体逐渐变化,可是却不是化为鱼尾,而是渐渐的融化成了泡沫。”
原以为忘却了,却原来只是被自己藏在了心底。
那一晚,已经很久没有给他讲过故事的妈妈突然间来到了他的床边,抚着他的发丝诉说着《海的女儿》,这是谢羽飞陷入沉睡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醒来后,妈妈就真的像童话中的美人鱼一样消失不见了,连一个凉薄的谎言也不愿留下,就那样的再也不见。
妈妈,是不是因为我在睡梦中放开了拉着你衣角的手,所以才让你离开了。如果那时我不睡,我不放手,会不会今天,父亲不会因你的离去而抑郁而终,会不会我依然还是个只要负责承欢膝下的孩子。
不,我为什么要向你,我不要想起你,明明我对自己承诺过的,我不要、不要,永远都不要再将你想起,是你先抛弃我的。
不想再去在乎谢惘逐会想些什么,也认为和谢惘逐之间,他不需要多做解释,谢羽飞有些急促的再次转身下楼,希望因为美人鱼而起伏难定的心能平静下来,却发现心莫名的无法安定。
越是不能安定,谢羽飞越想甩开这些,走的越加的急了。
望着谢羽飞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房门内,明明听不到谢羽飞关门的声音,可谢惘逐的心在那扇门关上的时候还是重重的一颤。
回望谢双梧的房门,亦是无声的紧闭。走道上的灯明晃晃的让黑色的影子清晰可见,也越是让谢惘逐看清了整个似陷入了沉睡的别墅里,唯有影子还与他相伴。可是影子却不能告诉他该何去何从。
“你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弄一只,看它的歌声能不能迷惑的了你怎么样?”这句话是谢羽飞不经意的玩笑话,还是一种挖苦不屑呢?
向来认为自己是天下间最了解谢羽飞的人,然经过今晚的事,谢惘逐迷惑了。
比自己小很多的谢羽飞从小就老成,似乎小小年纪便知道自己将要肩负起谢氏一样,对很多事的看法都非常的成熟。可是唯独对于美人鱼,却总是一口咬定存在。
这一次,听到刘庚已说是因为听到海妖塞壬的歌声而让旦启号撞毁,谢羽飞没有丝毫不信,谢惘逐没有迷茫。可是连谢双梧都说看到了美人鱼,而谢羽飞却一反少时的信誓旦旦,丝毫不信到近乎执拗。
是从什么时候,谢羽飞已经完全否定了美人鱼的存在,就像是从何时开始,自己已经开始渐渐再难从谢羽飞的脸上看出他内心的想法了。
这是年岁增长的必然改变,还是为了适应谢氏总裁身份的不得不改变,真的是如此吗?
连同玻璃器皿,谢惘逐小心翼翼的将水养紫吊兰抱了起来,他要将之植回土中。
无奈而又给人希望,他想求个希望,人是禁得起罢谪的,只要人不在乎那些名利,只要不在乎……他想要证明。
弯垂的茎顶端簇生的一丛丛叶片随着谢惘逐的走动跳动了起来,好似一只只飞舞的纸鹤,寄托着心愿。
有一片叶子悄然的落在了地上,在无人的走道上独对着顶上的灯。
魂不守舍的匆匆盥洗后,谢羽飞正打算拉上窗帘休息的时,才蓦然发觉月色西沉,已近破晓时分,然而这并没有减少今夜月色的清丽如白霜。
定定的看着天边轮廓清晰如画的新月,谢羽飞有点难解的眉峰微皱,想不通不是满月,这月色竟比满月更加的明亮。
开了二十几年船的刘庚已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可却在这样一个夜晚将旦启号撞毁在了露出水面近一米的礁石上。
浪花拍打着沙滩的沙沙声阵阵连绵不绝,声声都似包涵着蛊惑低语,欲要人心迷魂离。
来吧,来吧,到我的身边来,求着你,爱着你,恨着你,可是这恨也是因为爱惨了你啊!
魅惑的歌声低糜深情,却又残酷的凄凉冰冷,似柔情呼唤着情人,又似在怨诉着她的忧伤。停在耳中,让人觉得似乎自己就是她深爱到得不到宁愿死的奥德修斯。
去吧,去吧,到她的身边去吧。
帕尔塞洛珀啊,我怎么忍心看着你跳入海中!从此灵魂无法归天亦无法轮回,海洋宽广,容不下一缕幽魂。
拉开落地窗,抬腿迈出窗外,越过阳台,翻出栏杆,只为了到达眼前的那片海。猛然不稳,急速下坠,风在耳边急速而过,然后是疼痛,还有可能的——死亡。
歌声的魅力在死亡的阴影下猛然间消散,直面死亡的恐惧让谢羽飞猛然间瞠大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