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元青山寨正堂,堂中央摆放着一尊青铜炉鼎,鼎内焚香。
蔡恒的鎏金座椅上一整张青狼皮,背后是一幅《虎啸深山图》,墨洒青山,苍劲雄浑,乃陈国第一画师司徒丹青巅峰之作,价值连城。
蔡恒笑道:“陈国皇帝老儿对我恨之入骨,就是因为这幅画,我劫了他的生辰纲,其中就有这幅司徒大师的画作!胡老弟觉得怎么样?”
“我不懂。”胡一刀的回答干脆直接,“还是说一说你打算如何救青牛村的百姓吧!”
“你也看到了,我元青山寨易守难攻,占尽地利优势,倘若我寨门紧闭,寨中口粮充足,东阳郡兵马久攻不破,会去哪里?”
“遭殃的自然是青牛村,杀一儆百,让附近的村落都不敢与元青山寨往来!”
“那么东阳郡千余兵马,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牛村,会倾尽兵力么?”
“自然不会,三百人马足以踏平青牛村,剩余人马继续围困元青山寨,防止中途增援!”
“哈哈……倘若青牛村百姓个个都像我元青山寨兄弟这般骁勇善战,又当如何?”
“东阳郡兵马舟车劳顿,加上轻敌,区区三百兵马,自然不足为惧,可以一战!”
“明白了?”
“明白了!”
蔡恒和胡一刀一问一答,聪明人之间,不言自明。
五日后,青牛村,青莲家中。
蔡恒和胡一刀坐在房中,探子来报:“报蔡将军,有三百兵马来袭青牛村,其余全部围困在我元青山寨!”
“好!让咱们的人全部准备好,定要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蔡恒面露得意之色,今日一战,全部如他所料,他将元青山寨腾出,让青牛村的百姓搬进去,只留下一小部分人坚守,利用地理的优势,吸引东阳郡大部分兵力,而元青山寨的主力,全部乔装打扮成了青牛村老百姓,到时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东阳郡这三百兵马插翅难逃。
元青山寨门外,行军营中。
蔡虎眉头紧皱,心中甚是不爽,他万万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蔡恒做起了缩头乌龟,寨门紧闭,任他如何阵前叫骂挑衅,偏偏人家就是不理你。
“我看那贼人一定是被将军威名吓破了胆子,不敢出来迎战!”蔡虎的副将恭维道。
蔡虎不语,沉思片刻,忽然神色一凛,“不好,咱们中计了!那青牛村可曾传来消息?”
“回禀将军,区区一个青牛村,三百兵马足以将其荡平,相信很快就会凯旋而归!到时候咱们把这里围上数月,缺水缺粮,饿也饿死他们,我看他们出不出来!”副将露出一脸狞笑。
“如果咱们围的是一座空城呢?”蔡虎反问了一句。
“……”副将愕然不语。
“以防万一,我命你火速点齐前锋营人马,去青牛村一探虚实!如有情况,速速回来禀告!”
“那这里怎么办?万一那贼人就躲在寨中,见咱们这里兵力空虚,将军您的安危……”
“不必担心,我蔡虎倒想见识一下,这同姓的贼人,究竟有什么本事?”蔡虎纵横疆场,也是个孤傲之人。
副将领命离去,蔡虎走出营帐,抬头观望那绝壁上的刻字,冷哼一声:“替天行道?不自量力!”
……
青牛村中,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蔡恒手持乌金刀,红袍上血迹斑斑,刚刚砍下了最后一个敌人的脑袋。
手下忽然来报:“蔡将军,大事不妙,村外十里,又发现东阳郡的兵马!”
蔡恒神色凝重,此番战斗,虽然尽在掌握之中,但是胜的有些艰难,他没有想到,这次东阳郡的兵马与以往不同,以前的那些基本都是乌合之众,而这次的兵马训练有素,攻守兼备,交战起来,蔡恒杀敌一千,也是自损八百。
蔡恒心中清楚,此役若是两军正面交锋,胜负难料。
如今又有兵马来袭,蔡恒不敢大意,命令左右,“速速撤走受伤的兄弟,其余人等随我上阵杀敌,今日一战,破釜沉舟,定要扬我元青山寨的威名!战!”
“战!战!”数百人马齐声响应,纷纷脱下身上的伪装,额头系上红绸。
而在刚才的战斗中,胡一刀根本不像是个少年,他表现出来的那种镇定和凶猛,手中那把染血的菜刀,不知砍掉了多少敌人的脑袋,就连蔡恒的那帮手下,如今都有点怕他,他的眼神仿佛嗜血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今日能与胡老弟并肩作战,实在是痛快,哈哈!”蔡恒扬起手中乌金刀,残阳如血,长啸一声,“战!”
“战!战!”
战鼓响,刀光寒,红鬃烈马,一怒为红颜。
蔡虎的副将看到从青牛村冲出一帮凶神恶煞,心中也是一惊,“难道……真让蔡将军言重了?”
然而,看见冲到最前面的,竟是一个手拿菜刀的少年,蔡虎副将忍俊不禁,“吆喝,连小朋友都出动了?还真差点让青牛村的贱民给蒙了!这些贱民,勾结匪患,一定是得到消息,假扮成元青山盗匪,想要调虎离山!解元青山寨之围,啧啧……老子偏偏就是不上当!”蔡虎副将并没有把消息传回去,而是下令出击,“把这些贱民统统杀光!”
“哈哈……前面这个小贼交给我……”
“擦,你要不要脸,欺负未成年……”
本来还有人嗤之以鼻,然而当看到胡一刀纵身跃起,一刀砍下叫嚣之人脑袋的时候,所有人都懵逼了。
什么情况?菜刀少年这么猛?
众人惊诧之余,胡一刀又接二连三砍下了几个脑袋,场面血腥至极。
蔡虎副将大惊失色,“快……快……快去禀告蔡将军……青牛村贱民造反!”
然而,蔡虎副将已然失去了通风报信的最佳时机,两军短兵相接,血肉横飞,一片混战。
元青山寨前的行军营中,蔡虎神色有些焦虑,前面派去青牛村的三百兵马杳无音讯,后面派去的副将前锋营,按照常理推测,即便出了事儿,也应该有消息传回,事出反常必有妖,蔡虎心里焦躁不安,正在账中来回踱步,忽听外面一阵错乱的马蹄声,蔡虎箭步冲出帐外。
是前锋营的骑兵,浑身是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蔡……蔡将军……我……我们中计了!”
蔡虎心中一沉,“其……其他人呢?我……我的副将呢?”
“全……全都……死……”最后一字没说完,骑兵也断了气息。
三百兵马加上一个副将前锋营,相当于蔡虎全部兵力的三分之一,全部命丧青牛村。
蔡虎浑身一颤,脸色变得极为苍白,猛地一口鲜血喷出。
“快……快传我命令!全军后撤三十里!”
蔡虎痛心疾首,但并未慌乱,他很清楚此时的处境,能吃掉了自己三分之一的兵力,区区一个青牛村是做不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之前的猜测,蔡恒给他唱了一处空城计,走了一步险棋,料定自己会分兵青牛村,而又不会将主要兵力派过去,才给了蔡恒可乘之机。
其实,蔡恒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如果蔡虎不中计,将全部兵力合围青牛村,那么蔡恒这么做就等于自掘坟墓。
兵者,诡道也!
说白了,战争贩子个个都是疯狂的赌徒。
赌赢了,王侯将相;赌输了,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