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喝进去啊……”
男娃儿眼眶含着泪,用布将妇人嘴角的药汁儿轻轻拭去,接着继续努力的舀了一勺药放在她嘴边。
妇人轻摇了摇头,视线落到他们身上,“你、咳咳……你们是谁?”
姬灵灵面色凝重的上前来,望着她,“我是云若的朋友,您是云若的娘亲么?”
“云若、云若……”
这妇人一听到云若的名字,便垂首暗自垂泪低声呢喃着这名字,久久才抬起头来,“我是云若的娘亲,你们来这儿有什么事么?”
“我……”见她这副模样,姬灵灵心中顿时一惊,难道她已经知道云若要处斩的消息了?
稍后,这妇人让男娃儿将药碗拿下去,那娃儿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似乎并未恶意便转身离去了。
“咳咳、若儿的事情,我……我已经知道了。”那妇人忍不住又咳嗽几声,喘着气儿硬是将话说完。
眼泪似乎像是止不住的水一样,一旦流出,便一直倾泻个不停。
那日上街,她见众人都围着那告示前面,本不想过去的,可是一名和她熟识的人说是若儿出事儿了,她才知道女儿要被处斩的消息。
当场,她便晕死了过去。
如今她总觉着心头有一股气下不去,像是随时都可能会去了,可她又放心不下枫儿……
“若儿是有什么话,托付你们留给我么?”见他们身上的衣服很是贵气,妇人便知晓他们定然不是普通人。
怕是若儿凶多吉少,所以劳烦他们带话出来的吧,妇人苦笑。
“云若说了,她让您等着她回来,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姬灵灵握着妇人的手,坚定的告诉她。
她绝对不会允许云若有事。
“真的么?”那妇人死沉的眼底燃起了微弱的希望,她的若儿真的会安然无事么?
姬灵灵胳膊拐了拐赫连苍,随即笑望着妇人,“您放心,云若还让我们给您带了一笔银两。您先用这些银子去看大夫,等您病好的时候,云若她也回来了。”
“真的?”那妇人顿时热泪盈眶。
赫连苍将一包银两递给了姬灵灵,随即她放在妇人手中,正好云枫也进来了,小脸上也是黏湿一片。
“大姐姐,我姐姐会回来么?”小手拽着姬灵灵的衣袖,他含泪的眼眨巴眨巴的盯着她。
摸了摸他的头,姬灵灵信誓旦旦的承诺,“会,一定会的。枫儿要好好的照顾娘亲,等姐姐回来好不好?”
“大姐姐知道枫儿的名字?”
姬灵灵笑了笑,“我和你姐姐很熟喔,你的名字就是姐姐告诉我的。好好的照顾娘亲,等姐姐回来,好么?”
云枫点了点头,稚嫩的脸上难得有着坚韧。
在这儿逗留了片刻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姬灵灵将自己住的别院告诉了云枫,让他有事情就过去找她就好了。
交代好了一切,他们才释然离开。
躲在墙角的某个身影,深深的望了里面的孤儿寡母一眼,眸中闪过一道异样复杂的神色。随即便转身,继续跟着那两道人影离开。
……夜寒,露重。
宁谧的别院中庭,姬灵灵坐在石桌上静静的望着天上,月亮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阴影,看的并不真切。
深邃的眼一片朦胧的迷雾笼罩着,她想着下凡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钱九天搂着紫仙的影像一次次的徘徊在脑海,游荡不去,而委曲求全成全于她的玉恩公,也是面色落寞的浮现在眼中。
若果真如赫连苍所言,师傅给她选定的巨子不是玉恩公,那回事谁呢?
难道,她还要花大把的时间查出那个人的身份,之后便死缠硬打的诱逼那人娶她么?
姬灵灵紧皱着眉头,心烦意乱的叹了叹气,随即感觉头上似乎一阵阴影遮了过来,便猛然抬头。
“赫连苍?”
抚了抚胸口,她一脸责怪的瞪着他,差点被他吓死咧。
赫连苍视若无睹的也跳上了石桌,在她身旁坐下,眼睛望着迷惘无垠的夜空,“怎么,睡不着?”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她又叹了叹气,“睡得着才怪。如今城门看守这么严,云若又被贤妃压进了天牢择日处斩,我怎么睡得着。”
“云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撑着下颚,姬灵灵瞥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就算是劫狱劫法场,我也得将她揪出来。毕竟她是因我而受到牵连,我也答应了她的娘亲……”
“就算你将她救了出来,那今后呢?朝廷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死囚,她们一家可能都会因此流离失所,过着永无宁日的逃亡日子。”
“这……”
明知赫连苍所言句句都是事实,可她还能怎么办?
若是因为这些而放弃救云若,那她跟贤妃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如此一来云若不止是贤妃害死的,更是她害死的。
归根结底,她才是罪魁祸首。
见她这副烦躁的模样,赫连苍沉默半响才出声,“救了她之后,我会吩咐黑旗军将她们母子送走,不过你……得立即跟我回萧苍。”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救云若?”姬灵灵大喜的望着他。
如今诸大哥暂时回了诸家商号处理事务,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赫连苍了,他们关系匪浅,他应该不会拒绝她吧。
赫连苍无奈的点了点头,若是他不去的话,单凭她一人恐怕是羊入虎口,纵使有钱九天保护她恐怕这事儿也不易摆平。
综合考虑,这趟浑水他算是淌定了。
“姐夫……白白嫁给你真是没选错人……”姬灵灵兴奋的拉着他的胳膊,嘴里讨好的娇嚷着。
“其实……”
“好了,我先去补充营养养精蓄锐,你就继续赏月吧。”
说罢,她人便咻地一声消失无踪,隐隐只听到回廊上传来的脚步声,继而是关门声。
出口了两个字的赫连苍一副无语问天,他原本打算告诉她那个人的身份,可她却来不及听。
这样算起来,他不算是故意隐瞒,只是没有机会说而已。
望着上空刚露出脸的月牙儿,他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难解的光芒,耳边似乎有些微的动响,他顿时眯紧了眸子。
犀利的眼神瞥向黑暗的某一处,他冷冽的声音响起,“谁?”
只听到一阵风过的声音,随后整个宅院顿时静了下来,赫连苍狐疑的扬起眉,随即也进屋去了。
黑暗中,隐隐有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身影跳跃在每户的屋顶上,身形矫捷如轻燕,渐渐湮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