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灵灵并未理会门外的声音,只是关切的望着她,“怎么了?”
“公主,她们……”有所顾忌的望了望姬灵灵领口处,这般模样若是让女官大人瞧了去,恐怕会多生事端。
半响,她才终于打起了勇气,声音略微显得有些颤抖,“公主还未换装,还请女官大人稍候片刻。”
门外的女官一听,知道是云若的声音,顿时脸色发黑眼角也忍不住的抽动着。
死丫头,才出宫没几天便敢跟她叫声?哼,要是找着机会,她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半响,听着门外幽然传来的应可,云若才粗喘了口气,放下心来。
“怎么了?”姬灵灵挑眉狐疑的问道。
“公主,你的脖子上……有那个。”手指着她的颈项之间,她顿时脸色一片通红。
姬灵灵轻皱眉头,随即自己王颈项间看了看,顿时脑中充血。随即,她脸凑近了镜子,颈项间的斑点红色更加清晰。
“这……”
她脸色通红的指着自己的脖子,刚想开口这些事如何而来。脑中顿时响起了昨夜的激情,印象中应该是钱九天留在她身上的印记。
天呐,这该如何是好?
“公主……你先换上这喜袍,我有办法。”
将桌上托盘里的衣服递给姬灵灵,她将随将她推到了屏风后面,“公主你先在里面换上喜袍,吉时就快要到了。”
宾客似乎都已经来了不少,再过几个时辰公主就要同玉驸马一同祭天谢圣恩,之后过几个时辰便要拜堂。
如今这是皇上御封的公主与宰相府的公子成婚,这些事儿可不能有一点疏忽,到时候出了差错可是要掉脑袋。
云若将凌乱床上带血的床单收起来之后,眼直盯着托盘里那多红色绣球花,这是待会拜堂连着新娘子和新郎官的红线球。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将金楠木制的托盘中红线球拿了起来,视线紧接着移到桌上的剪刀上,拿起剪刀她闭着眼一剪刀剪了下去。
咔嚓声顿响……
红线球并未应声而落,她只是剪开了红线边缘一个小裂缝,随即放下剪刀,心灵手巧动作利索的沿着红布撕开。
半响,红线球依然完好无缺,只是两头的红布稍微单薄了。
拿着两半红色的布,云若将一块布褶皱之后打上了结,几个来回之后,一朵鲜艳的花顿时出现了。
姬灵灵出来的时候,愣愣的望着她手中的花,有片刻的怔忡。
等她恢复神智的时候,云若已经将另一块长条的布系在她的颈项,随即又顺手撕裂了几条细的红丝带,将花别了上去。
“你……你是怎么做出来的?难道,你也会仙术么?”
姬灵灵瞪大了眼,踱步到铜镜面前看着自己颈项间的红布条和花,它们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专门为这喜袍搭配的。
像是披帛长度却不及绕在手臂间,只能垂在领口下,但却好不影响到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高贵。
她忍不住的赞叹这巧手,天庭有织女姐姐织功非凡,云若一介凡人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东西,还遮掩住了她脖间的点点红斑。
相较于姬灵灵的新奇,云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公主,我哪里懂得什么仙术。平常在浣衣坊女官大人身边呆久了,也学了些微皮毛,所以就大胆的剪了红线球上的布料……”
说罢,她跪了下来低垂螓首,脸色也多了些惶恐,“还请公主不要责怪我自作主张,毁了这红线球。”
姬灵灵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扶她起身,“你啊,都让你别这么见怪。若是只有我们两人在,你直唤我灵灵便好。”
“公主……”
瞧她感动的眼泪又要垂泫,姬灵灵刚想着如何转移她的视线,门边再次响起了女官的声音。
“公主,您一切准备妥当了吗?祭天的时辰近了,驸马爷的花轿快到王府门前了。”
姬灵灵不耐烦的拧了拧眉头,随即才挥了挥手,“你们都进来吧,本宫已经准备好了。”
一天到晚这个女官就知道催来催去,又不是催命鬼,天天在耳边叫嚷着,还不嫌口干舌燥嗓子累?
女官刚进来,眼睛便落到金楠木制的托盘上,红线球两侧的红缎子如今被扯成这样,这成何体统?
完全是丢了她们浣衣坊的脸!
她顿时脸色铁青的面向姬灵灵身后的云若,凌厉的眼射在她身上,口气及其阴冷,“云若,这红线球是怎么回事?”
“奴婢该死,都怪奴婢一时大意才……”
未等她讲话说完,那女官便掠过姬灵灵冲上前去,还没等姬灵灵缓过神,她一巴掌便挥上了云若的脸。
“该死的贱婢,这是浣衣坊裁出的喜袍,你居然敢……”咄咄逼人的话还未说完,有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呆愣的捂着火辣的脸,这女官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眼前一晃一阵疼痛便袭来了。
等回过神的时候,姬灵灵早已将云若拉至自己身后,冷眼斜睨着她。
“公主?”
她为何打她?
这女官心里极端不服气。
就算她是公主,不过是皇上封的异姓公主而已,身份也尊贵不到哪儿去。她如今教训个宫女,难道也还须公主过问?
见她满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姬灵灵冷哼,“你似乎忘了,云若如今算是本宫的陪嫁丫头,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你似乎当本宫是隐形吧?”
她声音越发的冷沉,女官纵使有话想要反驳,咕哝半天也不敢说个不字。
“可是公主,这红线球……”
挑眉微拧,姬灵灵冷眼瞪着她,“这红线球是我让她剪的,又如何?嬷嬷们,你们难道不觉着,本宫颈项间的披帛搭配的更好看么?”
身后的嬷嬷哪里敢抬头,垂首便诺诺称是。
只有女官愤愤的抬头,望着她颈项间的那片红色,心底暗自一惊。这样的披帛,配上这喜袍确实两眼许多。
顿时,她低敛着眼,不敢再多说半句。
“云若,扶我出去……”
云若小心翼翼的上前,眼神不敢往上看,就怕看到那女官龇牙咧嘴的模样。
宽大的红色喜袍素手伸出,搭在她的手上,两人悠然离去。只留下,女官无处可发的怒气。
走廊上,红色的缎子随处可见,一片喜气洋洋。
映入眼帘的红似乎蒙了她的眼,姬灵灵神色有些茫然的往前走,直到云若出声提醒,她才知道自己走错了路。
“公主,您今天似乎有些……”
见她说了半天也没说个词儿出来,姬灵灵笑了笑,“有些什么?”
云若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反正她就是觉得公主似乎特别的怪异。昨日还是好好的,今日一早却……
昨日留在公主房中的男子,究竟会是谁呢?
难道会是玉驸马?
半响,她否认了这个猜测。要真是玉驸马,公主何必如此的心神不定,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呢?
那名男子……
还未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她们便已经到了大厅。大厅中有着三三两两的侍卫,以及两位祥和的中年男女。
想必,他们便是自己未来的公婆了吧。
姬灵灵上前跪下行礼,玉麒麟赶紧过来扶起她,而玉麒麟的爹娘也摆着手直称受不起如此大礼。
“麒麟,以后要好好地待公主,知道么?”
同是一身显眼的红色喜袍,玉麒麟轻扶着姬灵灵的肩,柔情似水的眼深深的凝着她,“孩儿知道。”
极富磁性的声音让姬灵灵一愣,随即她低垂着眸子,他们只当她是害羞掩着面,殊不知姬灵灵此时心乱如麻。
“祭天的时辰快到了,我们走吧。”
任由着玉麒麟牵着她的手,可她心里却乱成了一团。
以前听到玉恩公的声音,她便有种安心的感觉,可如今两人真的这般亲近的时候,她又忍不住的心慌意乱。
几步的回廊路,对她来说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般的久远,猛然想起今日大堂并未看到钱九天,她心中有些忧虑。
他人去哪儿了?
她想开口问玉麒麟,可话到了嘴边上,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她却什么都说不出了,任由着他将自己扶入了喜轿中。
公主出嫁的喜轿与名叫的花轿大致上类似,但公主身份娇贵,这喜轿上刻有龙凤呈祥的花纹雕刻。
皇族出行向来都十分谨慎,除却谨防刺客之外,还有便是尤为注重与民众之间的关系。
若是公开的场合出行,轿子都是四面敞开,只有几面轻纱遮掩着里面的人,以示皇族与百姓的亲近友好。
为了方便随行伺候公主,陪嫁的丫鬟一般都是随座在侧,以免公主有不适之处。
外面的百姓看着这番热闹的场面,顿时人声沸腾,争先恐后想要一睹公主的花容月貌。
“听说这公主长得是倾国倾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啊。”
“当然了,你也不瞧瞧,一个区区的王府婢女能被皇上看重封为公主,这姿容怕是国色天香,手段也必然……。”那人说了前句,随后便轻哼几声,后面的大家恐怕都是心中有数的。
一个小小婢女能够攀上皇上,手段肯定不简单。
后面的人听着也纷纷跟着起哄,猛然不知是谁提起了前些时日的事情。
“对啊对啊,而且还听说钱王府的小王爷和宰相公子,都曾为了这金银公主和贤妃大动干戈……”
听着外面人群的纷纷细语,虽然听得不是十分确切,但姬灵灵却拧下了眉头。
云若似乎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也担忧的揪着细眉,安慰着她,“公主,那些刁民都是道听途说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往心里面去。”
“他们说什么我不会在意的,毕竟我并不属于这儿,迟早都要离开的。”姬灵灵幽然的叹了叹气,随即视线落到她身上。
“云若,以后你也不必回皇宫了,就留在宰相府吧。”
宰相府的二老她刚刚见过,都是脸慈心善的人,她留在宰相府应该不会吃苦,总是强的过宫中。
“公主,您……”
她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什么叫“我并不属于这儿,迟早都要离开的”?
猛然想起了今天见到的情形,难道公主是想和玉驸马拜堂成亲之后,便和那人私奔么?
顿时,她心急了。
“公主,您千万别做傻事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您和那个人私奔到了天涯海角,皇上也一定会找到您,到时可就酿成大祸了。”
抓着姬灵灵的衣袖,云若脸上一片焦急。
金银公主是皇上御封的公主,若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有辱皇家名声,皇上定然不会轻饶的。
就算是玉驸马和小王爷再次求情,恐怕到时候都难逃一死。
“私奔?”姬灵灵有些傻眼了。
她怎么可能会和钱九天私奔呢?
“那啥……云若呐,要是我告诉你我不是人,你相信么?”她用试探的口气问道。
“公主?”
摇了摇头,姬灵灵本想告诉她关于自己身份的事情,但想到三百年前的那场大火,她顿时噤声了。
要是云若以为她是疯子,这还好。若她将她当成了妖魔鬼怪,那她岂不是又要再一次的被送上火刑台?
算了,还是不说好了。
“傻丫头,别乱担心这些有的没的,我可不会为了一个凡人做出私奔这样的事情。”
她可没少听过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更何况还有织女姐姐和牛郎这个真实的前车之鉴。
在天庭的时候她也偶尔拜托织女姐姐编织一些精美的帕子绸缎,卖给那些爱美的蛇妖狐狸精啥的,赚个外快。
她可是看够了她以泪洗面的模样,牛郎那厮也真够惨,天天呆在银河那头等着七夕好一家团聚。
安慰的轻拍了拍云若的手,她明显的感觉到她手的颤抖,眼角瞥见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苍白痛楚。
视线落到她的手上,云若今日似乎特意换上了比较长袖的衣服,袖口刚好掩住了手。
她还记得今日她帮自己梳妆打扮的时候,身上穿的并不是这件衣服……
“你的手……”
她话还未说完,云若便紧张的缩回了手,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看她这般模样姬灵灵便知晓了些许,“是不是那个该死的女官,她又找你麻烦了,是不是?”
“公主,都是奴婢的错才会……”
姬灵灵根本没理会她说的话,径直的拉过她的手瞧瞧。
每次被人欺负受伤之后,她都会说是自己的过失,这丫头……
眼睛赫然的落到一块白纱布上,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包扎的地方看起来十分工整,不像是初次包扎的人处理的。
她忍不住的盯着她的眼睛,“那女官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没……没有。”就算是有她也不敢说呐。
姬灵灵顿时沉下了脸,“若不是她常欺负你,这纱布包扎的患处怎会如此的熟稔?”
上次钱九天受伤,那大夫包扎的模样也没这般的整齐,若不是经常受伤,她怎会如此熟练?
云若脸红红心扑通的低下头,轻声低语,“是司寇公子帮我包扎的。”
“司寇公子?”姬灵灵狐疑的挑了挑眉头,见她满脸娇羞的模样,顿时明白了什么,“是司寇斩给你包扎的?”
闻言,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