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钻进小金车里,他扶着方向盘,他说他有些醉了,开不了车,还是打个出租车送我回去。我看着他,什么都不说直接猛烈地吻了上去,他是我除张凯以外吻的第一个人。小金把我推开,他说李露你不要这样,你喝多了。我恶狠狠地看着他,我说你他妈装什么正人君子,不知道在这车里跟多少女人玩过车震,今天就当再多一个。小金看着我,眼神温柔,他说,别人都可以,但你不行,因为你是李露,因为我爱你!那一刻我觉得难受,哇的一嗓子就哭出来,抱着小金,任眼泪鼻涕流到他名贵的西装上。
我说小金,我这样不能回家,爸妈要问东问西的,我们去开房吧。小金有些傻了,他说不合适吧,要不我叫你男朋友来。其实不止小金,当我这样说时,我也被自己吓到了,六年,我从不曾背叛过张凯。我说不用叫他了,他心里有另一个我永远无法取代的女人,你就让我也放纵一次,也许那样我会好受些。
小金带我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我可以站在窗台俯瞰整个城市。我们激情拥吻,他温暖的手有力地滑动,在我全身抚摸我。我内心感觉到一种背叛带来的强烈快感,但理智的那一面却一直回忆着张凯的面容,我觉得那是一种带有自残情结的变态心理。我想停止这一切对我来说荒唐的举动,可是电脑屏幕上张凯输入的江静两个字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甚至在想张凯如果知道我现在的举动,他会心疼吗?
当小金把我按倒在床上,轻轻脱下我内裤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顿时清醒,我重重地推开他,我说够了,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小金没有再靠过来,默默地咬着牙看着我,他说,如果现在换做是另外一个女人,我丝毫不用去理会她愿不愿意,但你是李露,我让你走,因为我爱你!因为我都不舍得用那样卑劣的行为去玷污你在我心中的神圣!
我一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一边悄悄地流泪。将手放在房间门把手上准备离开的那一刻,我回头,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看见夜幕下的城市,像一幅宏伟的画卷。我对小金说,谢谢你,感谢你今天陪我,感谢你这样默默爱了我十二年!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想清楚一些事。
小金在抽烟,他缓缓地抬头看着我,他说,张凯拿了那一百万以后有没有向你求婚?
张凯?一百万?我一下蒙了!我说,什么一百万?你怎么知道我男朋友叫张凯?
小金有些惊讶,他说张凯没有告诉你那一百万的事吗?
我摇摇头。然后小金不说话,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呼出来,他说那算了,没事,你当我没说。
当你没说个屁!你他妈快给我把事情都说出来!你是不是对张凯做了什么手脚?你敢动他一下我对你不客气!我有些疯狂地对小金嘶吼,那已经是这一天我第三次说粗口了,我觉得我那样子再加上我凌乱的头发,一定像一个骂街的怨妇。
小金也有些急了,他站起来灭掉烟头,大声说,归根到底你还是在乎他,我没你想得那么卑劣,那一百万是他自愿拿的!你知道张凯他们项目这次开盘销售成绩为什么那么糟糕吗,他把他们公司商业机密卖给了我!然后小金坐下来,深吸一口气保持平静,他说如果你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你坐下来,我给你讲。
我坐下来听完了整个故事,我一直不敢相信,我觉得那就是个故事。小金最后说,其实在最后我看张凯拿走那一百万时,我跟自己说就当给你李露送嫁妆了,我以为他会买套房子然后跟你求婚,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
我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可以去相信的。我对小金说,张凯给了你想要的东西,那一百万你就别难为他了,就当我李露这辈子再多欠你一个人情。小金微笑着点点头,那一刻,我觉得我对眼前这个人动心了,我需要快点离开,我怕我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凌晨犀利的风吹散我的酒气,我觉得无比清醒。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让张凯和江静见面,如果他们还爱,我微笑着退出并衷心祝福。
钱确实是个好东西,我只报了江静的名字和所就读过的大学,三个小时内调查公司就把江静的手机号发给了我,并且还告诉我她现在在一所小学当老师。老师,这个职业是我羡慕的,不仅仅有寒暑假,还可以每天跟孩子们在一起,少了太多的尔虞我诈逢场作戏。
我打电话给江静,告诉她我是张凯现在的女朋友,我说张凯把丑丑养了十年,你得见一下他。江静答应了,于是有了今天的会面。
远方唱《好久不见》、唱《你的背包》、唱《第一次》,其实都是我事先安排的,并且我要远方唱完这几首以后走过去问他们还要听什么。我想给他们创造最浪漫的重逢环境,让他们时隔这么多年再去追忆曾经的似水年华,无论他们还能不能破镜重圆,我觉得这是我最后能为他们做的。我和江静之间,张凯必须选择一个。
见面没一会,江静未婚夫手机响了,我看见一个不太像江静的女人头像在屏幕上闪动,他借故下楼去打电话。我觉得我也应该回避了,毕竟他们之间的故事还得他们自己去续写。我跟张凯说手机掉在车上了,我去车上等他。那一刻,我有种把自己相恋了六年的男朋友推给别人的感觉,我觉得心里委屈。
我刚下楼走出咖啡馆就听见江静未婚夫冲着电话那头温柔地说,亲爱的,你大着肚子就别做这些事了,让妈去做,你好好休息,我过会儿就去帮你联系待产的医院……
我有点傻了,他不是江静未婚夫吗?我一下怒气就冲上来,举起手中的皮包朝他砸过去,我都不管我包里有手机还是平板电脑的。那男的毫无防备,被我砸中头踉跄了几步。我哪管那么多,指着他鼻子就骂,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狼心狗肺,自己未婚妻在楼上,你还把别人肚子搞大……正说着,我突然觉得自己逻辑不对,我恍然大悟也许江静才是不受法律保护的那个,想着我就突然为江静感到难过,为什么男人都要这样!
那男人冲电话里说我有点事,待会打给你,然后挂掉了电话。他帮我捡起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给我。他的平静让我有些害怕,难道他要打女人不成?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说,我不是江静未婚夫,我是她哥哥,表哥!刚才电话里是我老婆,也就是江静的嫂子,她下个月9号的预产期。
我傻了,彻底傻了。我战战兢兢地问,那江静现在没有男朋友?
眼前的男人点了点头。他说,江静大学毕业后选择了去贫困山区支教,一去就是三年,因为她父亲身体不好才回来,现在被安排在一所小学里当老师。家人都很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急,帮她介绍过好几个对象,但她都不太满意,家人问她要找个什么样的,她说要有理想的,要对理想执着的。今天是她非要我来充当一下临时演员……还没说完,他电话响了,他说不好意思,医院打来的,我要安排下我老婆待产床位的事。
我靠在车里,眼泪悄悄地流,我甚至有种让我自己都觉得变态的想法,我好希望看到张凯和江静是牵着手走出来的,像我每次都盼望电视电影能大团圆结局,王子公主过上了幸福生活一样盼望。
我觉得疲惫,自从发给张凯那封邮件他回了江静两个字以后我每天夜里都失眠。我觉得人生也许还是自欺欺人一点比较好,知道太多真相会很累,人家要瞒着你,那就让他继续隐瞒吧,因为也许那些隐瞒只是不想去伤害。
我脑子很乱,像有很多画面在快速闪过,我看见高二时小金每天早晨偷偷塞进我课桌的牛奶,看到他高三送我的那盆金枝玉叶,看到在国外我一个人孤独而坚强的四年,看到第一眼见到张凯时的心动,看到他第一次牵我手的那条马路,看到我们谈论理想的那个小土坡,看到那个野草编的花环,看到他第一次说爱我的表情,看到之后我们感情的平淡,我还看到江静,看到她一个女孩子去大山里支教,看到她把未来伴侣的样子定义为二十岁张凯的模样。
我觉得我很努力去保护和改造着张凯,我希望他能成为我期待的那个人。他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他成功到能拿着一百万而继续不动声色地像平常一样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张凯已经走得如此遥远?我觉得难过,疲惫过后那种绝望的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江静先下来,我看见她眼里有泪水。
然后张凯牵着丑丑下来,他望着江静钻进她哥哥的车里,目送她缓缓离开。
张凯钻进我车里,靠在副驾驶位置上,呼吸凝重。我不知道他们在上面聊了什么,我不知道江静为什么脸庞有泪水,我也不想去知道,我好累!我和张凯都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能抱抱你吗?
我没回话。
他轻轻把身子探过来,试图抱住我,那一刻我觉得恶心,我本能地推开了他。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也许在他心里,李露就是那个一直会默默地保护他不舍得他受一点点伤的避风港,我好想告诉他我已经背叛了他,我跟别人接吻了,我知道了所有真相,我不是从前!
车内的氛围很沉重,大概过了五分钟,我做了一个决定,当我正要对他说时,我们几乎同时开口说话。
我们……
我们……
我跟他说彼此都不说出来,发短信告诉对方吧。他点点头。
我发给他的是,我们分手吧!
而我收到的短信是,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