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停落在雪地之上。随着鸟儿的跳跃,雪地上,留下了几个浅浅的爪印。
灵巧的脑袋,微微转动了两下后,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先天对危险就极为敏锐的鸟儿,惊恐的错足,拍翅而起。
直到,鸟儿落定高处房檐,才用黑亮的眸子看向了,那让它惶恐的方向。
……
……
放眼望去,白芒无边。
高空上,七千修士驾驭飞毯,圈形围绕。地面之上,手持利器的数万凡人也是簇簇拥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包围圈的正中央位置。那里,绕挺一条,身躯数十米的机关大蛇。
此景,除了凝视,四周鸦雀无声。
若说有声,只在巨大机关蛇喷吐蛇信子的瞬间,那细微的声响,虽然声音小,却让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对视上,那两只灯笼大小,威慑力极强的紫色双瞳,更是望而生恐。
熟悉的粉色飞毯,空悬巨大蛇头左后方,其上的顾星瞳,目光一直停留一侧的慕辰身上,全然不顾肩头上,雪白的院服已经殷红一片,血迹更是被寒气冻的发硬。
顾星瞳凝视的慕辰,身躯笔直,静迎风雪——秀发遮盖的,晶亮双目里,平静中有着一抹坚决。
若说慕辰,以本源剑气硬拼丘少的银白气刃,也是被迫之举,即便慕辰明白,一旦本源剑气散尽,催动者的生命会受到威胁。
可,若是那种突发情况下,不动用本源剑气,慕辰直接面对的,就是死亡。
这第一次的碰撞,让慕辰,更坚定了修道之心,那种被人逼着用生命抗衡的感觉,让慕辰很无力,除去漠然的隐忍,别无选择。
慕辰眸子微微抬起,望着丘少四人消失的地方,略显晶亮。慕辰猜测,离去的丘少,此时会有多么的开心或亢奋。
当然,也许会是咬牙切齿。
但,无论丘少内心会是什么想法,慕辰,已经暗暗的下了决心,绝不会允许,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墨,南城!墨,南城的修士!真是,让老子见识了!”
顾门业,收回了在顾星瞳身上的关切目光,微微喘息间,拳头用力一握,声音很低也很沉:“要打是吧?要见识太和古书的威力是吧?行!老子今天,成全你们!”
啪—嗡——
随着顾门业的话结束,那宽大的袖袍愤然一震,粗大的手掌翻转间,黑色储物竹筒缓缓浮现。
竹筒的封口处,星芒闪烁了精光,一本微型,如墨般圆润光亮的装订书籍点点浮出。
古书一现,顾门业的下颚也缓缓扬起,目光变的锐利了起来,声音沉稳嘹亮,气势非凡:“吾!以心念攻读,克,经纶之苦!”
话音刚落,太和古书四周,卷过一道无形的风。
那风,如同一只虚无的快手,飞速翻动古书,哗哗的翻页声,在这一片寂静中,异常咋耳。
唔、嘛、哩—佑、哆、轰。
一声声,一字字。可以会意却无法诠释的声音,自太和古书之中飘荡而出,宛如波浪。
那,声音自小变大,逐渐惹人心燥意乱,胸头像是无头的乱麻缠绕,后庭更是不自觉的反复收紧、放松。
丘募化四人,护罩瞬间崩裂。墨南城修士和凡人,在那一刻挤眉弄目,皱紧头皮,脖颈乱扭,那种完全不懂书本内容的烦乱感,更是让人喊不响、叫不出。
诡异的一幕,如浪潮般起伏上演!
怒眉锐眼的顾门业高昂着下颚,高挺着胸膛,圣人附体一般的傲然而立——黑亮润泽的太和古书,反反复复的翻动,声音更是波浪般,传遍了墨南城每一个角落。
墨南城里,不管是修士、凡人,就连家家户户圈养的家畜,也是诡异的扭曲身体。
“太和老先生,一生追寻天道经纶,恪守仁义道德,悟点尘世凡俗!尔等,俗夫妄想诠解。可笑,可笑至极。”
顾门业望向试图反抗,却无计可施的丘募化四人,冷哼了一声,脸上的阴狠神色,越来越浓:“若不是古书内容,没有尽数冥悟,老子今天,定要活屠了你墨南城!”
“顾—顾门业!万事留一线。炸你书铺的事,我——噗嗤。”
三位老者真正见识了《太和古书》的威力,争相开口,可只是言语过半,便气血攻心。浑身像招了虱子一样,奇痒无比。
那种痒,是一种阅历、知识、仁义、道德的匮乏体现——太和老者所著的《太和古书》内容如渊博大海,汪洋无际。
而,顾门业手中的这一本,仅仅只是,第一册《观道篇》。
……
……
“太和古书?观道篇——”
远在墨河之上,机关大坝之巅的那老者,眉头一皱的瞬间,瞳孔猛然一缩,目光锁定了墨南城的方向。
随着老者的目光越来越疑惑,一只大大的机关鹤,从大坝中钻出,那老者踏步而上,挥手间,机关鹤直插云霄。
老者身旁万景已成虚影,可,老者双目微闭,不闻外物。
只是六七个呼吸间,墨南城已到。《太和古书》的妙声,也自然钻入了老者的耳中。
再看老者,依旧气定神闲,只是面部微微抖了一下,轻声自言:“太和老先生的旷世奇作,果然匪夷所思、让人敬畏。好在,只是第一册,若是集结四部。怕是,我半个呼吸也抵不过。”
随着老者的喃喃,机关鹤长鸣一声,大大的翅膀猛然一拍,迅速收拢。
速度,也在这一刻,暴涨而起。
机关鹤的动作结束,黑压压的一片诡异奇景已经出现,老者也在此时微微的睁开了苍目,扫视了这十九年再未出现过的奇景。
修士,已经随着飞毯跌落大片,地面凡人,更是倒地不起,粉碎的墨南城符咒阁四周半径千步内,雪的颜色,已成殷红。
“道友!手下留情。”
老者见到巨大机关蛇的瞬间,微微点点了头,随即目光看向悬浮的《太和古书》,可只是一眼,便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显然,老者如此目视《太和古书》,也是有些力难从心,念动间,五面旋转流星真气的星芒,闪烁而出!
老者舒缓了一口气,控制着声音,道:“老夫天赐学院,机关师马鹤。还请,道友收了古书。”
“…五级后期修士!”
顾门业随着马鹤的声音结束,目光终于转动,随即神色敬畏,略作沉凝后,手掌微握。
《太和古书》幻化微型,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扑哧—扑哧—
同时,一声声传出的低低喃喃,喷洒的鲜血,渲染了白皑皑的一片。
红艳、绚丽;
“拿下!”
顾门业收起古书,望着四周狼藉一片,目光最终看向半空那些没有受伤的修士:“我墨北修士可在?擒下墨南修士,稍后定夺。”
砰砰—砰!
无数碎裂的护罩化为真气,墨北城的修士对视间,翻身制住了最近位置的墨南修士。
整个场面,相当气魄。
“马鹤前辈,顾某也不想轻易动用太和古书。只是,墨南城这群人,欺人太甚!丘老三的儿子,炸我书铺、毁我祖业在先,后又伤我宝贝女儿,还有我的卖书小童。”
两人交谈数久后,顾门业拱了拱手,看着马鹤的神色,明显有着敬重,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小女星瞳,也在贵学院学本事,此事,还请马前辈主持公道。”
“顾道友,事情经过,我虽然已知晓,却没有资格评论真假。况且,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丘道友的符咒阁如今也是被你们给毁了。”
“此事,就此作罢可好?若是再这么斗下去。伤及的是不知情、不相干之人。”
连续说了两句,马鹤的苍目中满是慈和,劝说道:“太和古书,虽然旷世,却也是有着弊端,我想,顾道友应该比老夫更清楚吧。”
“嗯?”
随着马鹤的话结束,顾门业很是疑惑的皱了皱眉,神色中,夹杂了一丝的,不可思议。
……
……
皑皑白雪,殷红渲染。
哀嚎、低吟之声层层四起。
慕辰秀发遮挡的眼眸,微微晶亮,望着《太和古书》消失的地方,波动了丝毫。
可那波动,只是瞬间,慕辰侧目看了一眼还在凝视自己的顾星瞳,嘴角吃力的勾起,回以一个非常浅的笑容。
心头一颤,顾星瞳目光有些游离,躲避了慕辰的笑容一秒,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前者已经恢复了如常的平静,只是姿势依旧没有变动。
“你,是不是内伤很重?”
顾星瞳知道,慕辰此刻不会回话,可还是担心的说了一句:“你别再催动本源剑气了。那样你会……诶?”
声音断在此处,顾星瞳看向软剑的表情浑然一凝,满是疑惑和吃惊。
兵刃的本源之气,按照常理来说,消耗过,就不可能靠着吞噬天地真气而自行恢复。
然而,慕辰的这一把软剑,在这短短时期,居然恢复到了饱和。蒸汽一般的本源剑气,挂在剑身,腾起一尺高度,幽幽白色,很是圣洁。
“这剑——难道,是…是四级之上?”
除去震撼,顾星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情绪,若是说慕辰给予她的那块四色手把玉,价值连城。那,慕辰手中的这把软剑,决然,尘世难寻!
即便是顾星瞳所在的天赐学院,也只有院长大人才有一件四级兵器,除此,再无他人。
嗖—噌!
饱和了本源剑气的软剑,搅出几个诡异弧度,随着慕辰手腕一抖,掌心一松,那软剑收敛本源剑气后,眨眼,消没与慕辰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