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心没理会他,继续收拾包袱。
“哑奴,我已经耽误两个时辰了,要是现在不走。估计就走不了。”
哑奴看说服不了她,干脆帮她一起收拾东西。她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他们刚踏出驿馆不远,驿馆就被侍卫里外三层围了起来。
木清澈左右想来,让柳无心回去,无疑是放虎归山、终成祸害。不如画地为牢、困她在天玄。
软榻上,木清澈半眯着双眼,眼底的光亮让人不寒而栗。那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神采。
近身内侍以为他睡着了,没敢打扰他,准备退身离去。
“小广子,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内侍、小广子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吓得跪了下来。
“你跪下来做什么,我问你刚刚通报的话?”他有些不耐烦。
小广子,吓的直哆嗦。真所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这个主子心情阴晴不定。以前已经有好几个内侍死的不明不白,他怎么会不怕。
“驿站和如意馆中,都没有找到巍陈的柳太傅。张统领请皇上示下。”小广子战战兢兢的把话说完。
他果真没有听错,柳无心你竟然快我一步。“告诉张勇,就算把整个京都反过来,都要找到她。”
他想了一下又道“这事要暗地中进行,不宜张扬。”
城门紧闭,看守城门的士兵有增无减。看来她们还是迟了一步。
“姑娘,要不我带你出去。”
柳无心看了看那高耸的城墙,以他的功夫是可以出去,可带上一个她,就说不准。与其两个人都有危险,还不如让他一个人走。
柳无心回道:“你在这里多耽误一点时间,皇上就多一分危险。大局为重,你先走,我自有办法。”她催促哑奴快点走。
哑奴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是放弃了。他纵身一跃,已上城墙。看着夜幕中那个孤单的身影,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姑娘对不起了,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你。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柳无心猫在小巷子中,等官兵走过。
皇上不能等,邺城不能等,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皇上落入那群叛党的手中。保住皇上的命,是当年她对先皇的承诺。先皇救了她的人,而皇上救了她的心。总之是她欠他们的,要是这次搭上性命,就当还他们的就是。
“喂,小叫花子过来。见过这人没有?”侍卫拿着一张画像朝她喊道。
完了,那不就是她吗。“这位大人,小的没见过。”她的头低的快要靠到膝盖了。
这小叫花子倒是识趣,不像别的。见到他们像见鬼一样的跑,害他们追上好长一阵子。
“你,抬起头来好好看看,到底见没见过。”
柳无心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道:“小的从小生过麻风病,脸上惨不忍睹,孩子见了夜夜啼哭,大人见了夜不能眠,小的不想冒犯大人。要不大人转过身去,我抬头看看。”她并不期待他真的转身,只是拖延时间想办法。
没想到的是那个侍卫甚是胆小,听他这样一说。也不信有它,当真转过头去。“你仔细看看,要知道的话,本大爷有赏。”
他等了很久,也不见小叫花子回话:“你看好了没有?”声音有些不耐烦。
“喂,你到底是看好了没有?”
他鼓足勇气转过头来,巷子中哪还有半个人影。这下他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想,刚刚的一撇,那个小叫花的眼睛和画上的有点像。
“来人啊,找到了、找到了。”他大呼。
这一喊、要命了,一大堆的人朝着巷子口集聚而来。
看来天无绝人之路,这巷子口停着的轿子,一看就是个有钱人。有钱人都怕死。只要小小的威逼一下,定能帮她躲过眼下的追捕。
柳无心趁人不注意,窜进轿中。
“不要动。”防身用的匕首抵上轿中人的脖子。
“这位小哥不要激动,刀剑无眼,伤了人不好。”他挪了挪身子,挡去轿外的探视。
轿门落下的瞬间,她把轿中人看的清楚。
妖魅般的脸,讨好的笑着。一袭白衣胜雪,手腕上的红色手链像是一根根丝线拼接成。在白衣的衬托上,显得分外妖娆。
“送我出城门。”手上的刀一用力,鲜红的血从白净的皮肤上渗出。
豫州地处天玄和巍陈的边境,是天玄和巍陈的重要通商口岸。它占地辽阔,经济繁荣不亚于邺城。当年先皇继位不久,以八王爷为首的四位王爷发生动luan,幸有十四王爷鼎力相助,斩八王爷于马下,一场动luan消失于无形。先皇为感其忠心,赐镇国公称号,豫州为其封地。
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飞奔而过,留下满天的黄土。
随着马车的颠簸,柳无心眉头不时紧锁,肩膀上的一抹红慢慢的晕开。多日的兼程,他肩上的伤口早已裂开,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出京都不久,听闻顾守义不忍叛军的日夜叫骂,出城迎战。现邺城战火连天,而哑奴那边却音信全无。
看着近在咫尺的豫州城,车夫张成,道“公子,豫州到了。”
柳无心睁开眼睛,用手揉了揉发涨的脑袋。平时半月的路程,他们只用五天的时间就赶完了。
“张叔不忙赶路,在城外找个客栈先住下吧。”柳无心探出头道。
张成看着高挂天空的日头,满心的疑惑。这人也忒怪了吧,前几天不眠不休的赶路,连马都跑死了几匹,现在就要到豫州城了,这怎么就要歇上了。要不是受恩公所托,他才不接这单买卖。路途遥远不说,这一路上还不时有匪类出没。
时逢豫州灯会,多数客栈皆是人满为患。名满楼前很多住客一脸失望的走了出来。
看来这间客栈也满了,今晚恐怕又要露宿野外了。“张叔,还是算了吧,找个破庙什么的凑合一晚吧。”还好天气没冷的什么样,忍忍就过了。
他刚转身要走,却被一中年男子叫住。
“请问是柳公子吗?请留步。”一身白衣,银色面具,魅惑人心的眼睛。没错和画上画的一样。
柳无心有些奇怪,虽然在巍陈他很有名气。可这豫州和邺城相隔甚远,没想到在这里也有人认识他。这一路倒也奇怪了,不管他到什么地方,终归会有些人认识他,为他提供方便。
“柳公子,上次我妹夫的事多亏有你,要不是你,他真是要受不白之冤了。”中年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
“你妹夫?”你看,又来了。上次是姐夫,现在有变成了妹夫。
“顾奕啊,那个丝绸商人。就是他状告土豪侵占他家房屋,反被土豪诬陷他偷盗房屋地契一案。”中年男人有些着急。
好像是有这事,可他什么都没参与啊,他只是让府尹秉公办理,至于后面结果怎么样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然后呢?”他真的是一点都不记的了。
“然后,然后。他拿回了自己的房产,土豪也受到应有的惩罚,那真是大块人心的事。听妹夫说要不是柳公子你,他现在估计还是大牢中呢……”
他身边的中年妇女看他讲得没完就推了推他,阻止他继续讲下去,她家的那位嘴上没把门的,要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要怎么办。
中年男子突然反应过来,道“柳公子想必累了,楼上有一间上房。我这就带你去。”说着已在前面带路。还好娘子提醒,要不然以他的嘴巴,会说出什么都不奇怪。
刚刚在柳无心前面的人很是不满,吵了起来。“不是说没有房间了吗,这怎么还有?”
中年妇女,双手叉腰,鄙视的看着吵闹的人,道:“一间房,一天百两,有那个本事的话,老娘我也给你留好。”
二楼,柳无心的房门刚好关上,刚刚的对话,悉数落入耳中。果真是有心人提前安排。这哑奴,也真是的。什么事都为她想,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为自己想想。
十四王爷府邸,不是他想象的奢华,而是简朴中带点庄严。
他只见过一次十四王爷,就在当年先皇下葬的时候。那时的他已过不惑之年,一身绛紫色的长袍显得英伟不凡。正是因为他在场,四皇子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可不知为何他突然不管世事,任由众皇子的内斗。
水杯上升起的袅袅青烟如当世的情形,让他看不清楚,弄不明白。先皇当日的话还在他耳边缭绕。要稳定帝基,就要想办法除去十四王爷。至今他还是不甚明白先皇话中的意思。
“柳太傅,你找本王所谓何事?”坐在首位的十四王爷不怒而威。
柳无心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道:“王爷想必知道四皇子及其党羽,领兵十万驻扎在邺城外。现已和城内守军开战的消息。”
“知是知道,可本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几年,本王的身体大不如前。再说了那是皇上自己的家务事,本王也不便干预。”
柳无心没想到十四王爷拒绝的如此干脆。
“柳太傅,天下之大。你是雄鹰本应翱翔天际,何必困在皇家,做一只笼中金丝雀。”柳无心当年的事他也有耳闻,他是惜才之人,不愿看到他布自己的后尘。
当年先皇逝世,他携年仅十岁的七皇子赑屃登基为皇。朝中老臣多少有些不满,更有百人联名上书,要求禅位。没想到这柳无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斩杀带头之人,其家人无一幸免。而上书的人都不明所以的暴毙家中。这事一起,所有蠢蠢欲动的势力都平息下来。就如他当年斩杀八哥于马下,每每想起他都会心生愧疚,就不知这柳无心当真无心,那白余口的性命,他当真无视。
柳无心回道“王爷,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十四王爷有些气恼,这柳无心真的不识好歹。“既然这样我不妨和你明说,皇上自己的事,还请皇上自己做主。本王无能为力。”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亲人死在他的面前。
柳无心抬头直视十四王爷,问道:“皇上的事,王爷不管。那巍陈的事,不知王爷管不管。”
“此话何意?”不管最后的结局是什么,这巍陈的天下始终是他们陈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