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奴看着前厅上座的三个人,因为具有不同于众人的“释梦”能力,即使很远,都能听见对方的谈话声。
只听见那黄衣少女对她母亲说道:“母亲,那空座位为何那里,还不赶紧命人搬了去。”她母亲淡淡一笑:“那是裳兮的座位,你父亲执意要留着。”
“她现在精神犹如枯木”黄衣少女道:“想必是根本不会再用到那位子了,何必要留空位,在这么多宾客面前,引人议论?不如女儿现在就命人此搬了去。”说着就要向身后的宫人们抬起手。
凌霄宫主听了那少女的话,眉头一皱,低声呵责道:“佩泇!这是你妹妹的座位,虽然她现在不能如常人一般走动,但她人还在,这点你必须记得。”那少女听到自己父亲的话,神色瞬间一滞。旁边的宫主夫人面露不快:“老爷,虽说佩儿提出这要求有点早,但也不是完全无理。更何况咱们佩儿一直在府中帮助你,从无怨言,你顾及裳兮,却也不能辱没佩儿。即使她刚才失言,老爷也不应该如此严厉地呵斥她。”
凌霄宫面色一沉:“老夫教训女儿,你敢插话?”
宫主夫人一惊,立即跪倒。
凌霄宫主扬扬手,让宫主夫人起来,不再理会身边的母女二人。
想当年前朝灭,后主却被一支神秘队伍所救,此队伍作战骁勇,队伍中军师更神机妙算,除去一切敌对势力,最终助他建立新王朝,那首领中有一女子,长相十分美艳,喜吟诗作赋,眼神却冷淡异常毫无感情,队伍在建立新王朝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临消失时那女子叮嘱,这王朝会因一女子覆灭,后人应十分当心。
距这件事的发生,已经几百年。
时间却好像在空间里无限地延长,历史没有进步,而是向另一条路上长驱直入,这世界与青奴所知的历史毫无重叠,世人迷恋各种仙术,时间停滞,术却不断进步,逐渐形成了一个仙侠世界。
那这城东面,有一常年隐在云雾中的府院,府院外却是青墙高门,院落层叠,国师府就在此处。达官贵人拜访络绎不绝,但访客皆不允许进入那萦绕着云雾的府院中去。
只知道那院落外有条细水,唤名泻忧水。据说有人跨过那条细水进去云雾中的府院后,再次出现已然失了心智。
国师优雅俊朗,深怀绝技,能施展这世上最强大的仙术。乐佩泇迷恋国师,今天她哥哥大婚,国师却没有到场。
这让乐佩泇很是失望。
更生气的是自己父亲为了那个废人训斥自己和母亲,乐佩泇紧握着手帕,狠狠地瞪了一眼乐裳兮的椅子。
青奴轻轻动了动手指,随即十指与眼眶处的神经高度集中起来,从青奴的眼中渐渐升起了一片雾气,她想看清楚厅中的三个人。
突然,那股阴寒之气逆上来,直冲青奴的大脑。那寒冷一度让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意识,也在一瞬间,她的“释梦能力”失效了。青奴顾不得看厅中的三人,遍身所感知到的只是彻骨的寒冷与刺痛。
不得不紧紧扶住身边的茉莉。
手却搭上了另外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身形相貌居然模糊,只看得清一双泛着暗紫色的眼睛。
十足奇怪。
“小姐此病,是顽疾。”
“你是何人?”青奴从那人的手掌中收回手臂,只觉得被触碰处更加冰凉。
“其实在下更好奇小姐的身份究竟是何人。”那人一笑,却依旧看不清面目。
好厉害的术。青奴心想,如此近的距离,居然让周围人都看不清他的身形面目。
“三,三少主!”茉莉赶上来扶住她道:“你看起来身体还是不好,茉莉还是扶你回沉香苑吧。”
青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快走吧!”茉莉好像很害怕。
青奴道:“你再咋咋呼呼,我就叫人将你的嘴缝起来!”
青奴冲口而出,立即怔住。
即使自己见惯生死,也从未说过这样狠毒的话。
茉莉看着青奴眼底里升起一丝恐惧:“少主人……”然后马上压低了声音,眼泪夺眶而出:“请少主人饶恕茉莉。”
“茉莉……”青奴不知该如何解释,身边的白衣术士笑意更浓,只听见外面鞭炮声响起,吹拉弹唱的丝竹声越来越近。
青奴不理鞭炮声,发动释梦能力,想看清身边白衣之人的脸。
自己的能力在半空中,却被另一股力量挡住,反弹回来。
“我只是一平常术士,为何一定要看清我的面貌?”看似在看热闹的白衣之人,却一语道破青奴。
青奴收回能力,平静道:“我对你的术很好奇。”
那白衣人颔首:“在下也是。”
深深看了青奴一眼。
忽然身边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青奴不自觉地转过头,只见大厅外,新娘子娶回来了。
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身着新郎红衣,颀长的身形如玉的面貌,青奴心说:“这就是乐裳兮的哥哥了”。
男人身边是一个装扮得及其讲究的老婆子,这老婆子一路背着新娘,只见那新娘头上盖着红盖头,身形娇弱。这一幕珠莹光文履,花明隐绣龙。瑶钗行彩凤,罗帔掩丹虹。
青奴莞尔,想起自己和尘姜小时候互相取笑,对方结婚时候的模样。
已经过了许过年。
出神之时,新娘子已然跨完火盆儿,从老婆子身上下了来,与自己夫君一同牵着一条喜结良缘的红绸子,走进拜堂的大厅。
这新娘走起路来摇摇袅袅,看上去身段极好,而行走的姿势态度,自有一番大家闺秀的教养做派。
在座宾客无不赞叹,凌霄宫的新儿媳妇风姿出众,即使没见到相貌,也能感到其与其他世俗女子不同。
“不愧是陈太尉府的大小姐,果然风姿绰约。”
“我见过她的画像,实属世间少见的美人。”
宾客们议论纷纷,皆伸出大拇指。
“不知这位凌霄宫的新少主与乐裳兮相比,又如何?”白衣术士忽然笑盈盈道。
青奴抬眼,只见那人还是盯着大厅,并没有看向自己。
旁边一人笑着摇摇头:“若说相貌,年轻女子各有千秋,但若以整体观之,即使是这陈太尉家的大小姐依旧不如。”
另一宾客闻此顿了顿,继而叹道:“唉,只可惜三少主已是必死之人……否则……”
回答之人面露惊慌,眼睛略过青奴和白衣术士,马上打断他:“赵兄此时可不敢胡言乱语。”
“是是是!”那人马上捂住嘴,看看四周道:“既然咱们已解决了三急之一,还是快点回去座位为妙。”二人迅速往厅中的席位走,又对着新娘子竖起大拇指,转而和身旁人聊起了这新娘子是有多出众,与这凌霄宫家少主人是有多相配。
旁边的茉莉屡屡想要说话,却被适才青奴的怒斥吓得不敢作声,只是呆呆站着,心中害怕待喜事结束,自己的少主人就会命人将自己的嘴缝上。
新婚夫妇二人遵循礼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此三拜之后准备送入洞房。接着就是新娘子要在新房中独自等待到晚上,新郎官给所有来客敬完酒,回去新房拿喜秤揭开她的红盖头,二人喝交杯合卺酒,然后行夫妻之礼。
“婚嫁原本是这样?”青奴嘴中呢喃:“倒是繁琐。”
“不知小姐你嫁人之时,又是何情景。”身边的白衣人忽言,言语中竟有深意。
“你对待所有女子,都是如此轻佻?”青奴淡淡道。
“轻佻……”白衣术士挑眉,牵起一抹笑:“在下失礼。”
那人看着青奴笑了笑,一个闪身,瞬间不见了。
青奴知道那人身怀异秉,非寻常之人。自己初来乍到,没必要多所有事刨根问底。但是对那人的感觉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正想着毫无头绪,只听见一人的声音从门外远远传来:“今日凌霄宫办喜事,为何不请我们兄弟二人来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