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两件,三件。
金粼儿眼泪汪汪,提着香熏炉的手都酸了,头上的小兔子耳朵也搭耸下来,沮丧至极。
她不知道,转身走出房门的顺伯抑制不住的笑个没完。她更不是知道,在窗外,有一个人影正在好整以暇地瞧着自己忙碌的身影,甚是开怀。那正是东方鸷这个人妖,他似乎很满意金粼儿这件从遥远大洋彼岸进贡而来的兔子装,不知道那些异域之人是怎么研究出这种衣裳的,金粼儿这张圆圆的包子脸穿着这种衣裳,再戴上这么一对耳朵,还真是怪有意思的。东方鸷欣赏够了,方才伸了一个懒腰,慢慢地踱回到书房去了。
死人妖,臭人妖,金粼儿愤愤地诅咒着这个讨厌的东方鸷,一面揉着她酸疼的手臂。转头瞧了瞧那敞开的一个个衣柜,那里面居然密密麻麻地挂满了衣裳。
一个大男人用得着这么多衣裳么?又不是女人,臭美个什么劲儿!
金粼儿气得真想要把那些衣裳都扔在地上踩,使劲儿的踩,当成东方鸷那挫人般的踩。金粼儿泄愤似的扯下刚熏好的这件衣裳,正欲挂在衣柜里,却攸地心生一计。
其实有时候,换一种方式也可心更好的工作哪。
金粼儿乐呵呵地把衣裳挂进去,然后拿来小香熏炉,放在衣柜里面这些衣裳的下方。只要多熏一会儿,整个衣柜里的衣裳不就都是香喷喷的了么?
金粼儿乐哈哈地搬来椅子,在衣柜前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瞧着冉冉升起烟雾的香熏炉。自己真是太聪明了!比那个笨手笨脚的顺伯聪明多了!只要看着不要这些衣裳碰到香熏炉便没事,过上个把时候就取出来放下一个衣柜,嘿嘿,真是聪明的人想办法,愚蠢的人笨到死哟。
熏好了这一个衣柜,就该弄下一个了。下一个竟然有这么多零零碎碎的头巾和腰带,这个要看好,而且少不得要多熏上一会子,因为东西太多,摆放得太拥挤了。金粼儿左挪右挪地,将这些东西排排好,方才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有钱人就是好,连椅子都这么舒服。金粼儿靠在椅背上,坐得舒服惬意,不一会儿,周公那老爷子便出现在了她的梦里。梦里依稀,又回到了秀城自己的小家,母亲慈祥地笑着迎她进门,然后转身去煮饭了。
“咦,怎么有股子焦味儿啊?”金粼儿喃喃自语地道,“娘,是不是甚么东西糊掉了啊?娘?”
没有人回应她,这股子焦味儿却越来越浓了。
“娘?娘?”金粼儿缓缓地睁开眼睛,却被眼前一幕唬得顿时傻在了那里。
但见眼前的大衣柜已然窜出了火星,大片的腰带、汉巾等物都被烧得着了起来,烟一股股地冒了出来。
“着……着火啦!”金粼儿跳起来,大喊道,“着火啦,着火啦!”
她慌了神,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才好,情急之下,便跑到衣柜里抓起几件衣裳,用力地去扑火,可是这绸缎的衣裳沾了火便迅速地烧着了,吓得金粼儿一把扔在地上。又扑过去拿桌上的茶水,浇过去,火势却没有好转,反而窜上来一股子黑烟呼在金粼儿的脸上。
“妈呀,着火啦!”金粼儿见扑火无效,转身便朝着外面跑去,边跑,边大呼小叫地喊着。
已然暗淡下来的黄昏小院原本寂静的气氛被突然打破,金粼儿赫然看到在那梧桐树间突然窜出几个黑影,直扑向那东方鸷的房间。
强盗?
金粼儿怔了一下,急忙跳着高地大喊道:“着火啦,有强盗!有强盗,着火啦!”
“到底是有强盗,还是着火了?”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金粼儿猛地回过身去,但见东方鸷正轻轻地摇着折肩,缓缓地踱了过来。
“死人妖!”金粼儿飞扑过去,一把抓住东方鸷的衣袖,慌里慌张地指着他的房间嚷道,“有强盗,有强盗啊!还着火,着火!”
“到底是先有强盗,还是先着火的?”东方鸷这厮竟然一点儿也不着急,只是瞧着金粼儿这般模样十分的有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盎然。
“你还笑个屁!”金粼儿怒了,在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的简直是神经病,“你有病?”
“你能治?”东方鸷居然一本正经地问。
“你神经病吧你!”金粼儿气得直跳脚。
“你有药?”东方鸷这是摆明了要跟金粼儿耗下去了。
“拜托你正常点好不好?有一大票的黑衣人奔到你房间里了啊!”金粼儿揪住东方鸷的衣襟用力地摇他,“而且房间里着火了!”
“唷,你的手好脏。”东方鸷立即皱起了眉头。金粼儿低下头,瞧见自己的双手的确是方才扑火之时被熏得黑了的,急忙悻悻地收了回来。
恰在此时,那些黑衣人均从房间里闪了出来。
“公子,”为首的一个黑衣人跃身到东方鸷身前,低声道,“火已然扑灭,乃是香熏炉在衣柜内焚烧了衣裳所至。”
“下去罢。”东方鸷轻轻地摇了摇房子,黑衣人便应声而退。
金粼儿瞠目结舌地瞧着这些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黄昏之中,眼里充满了惊骇。这是……这些人是……
“香熏炉烧着了衣裳?”东方鸷笑“啪”地收了折扇,眯眯地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哦?”
金粼儿只觉脊背上泛起一阵阵的凉意,嘴角微微地抽搐着,转身便要逃走。
衣领被东方鸷猛地揪住,这张堪比女人般美丽的脸上漾出的笑容美得惊心动魄:“金粼儿,你逃不掉的。”
金粼儿,你逃不掉的。
这是宿命里的诅咒,还是金粼儿这辈子最大的噩梦?面对着突如其来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这尾妖精,金粼儿真的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墨绿锦缎长衫一件,金珠二百八十颗。紫花云锦长袍,金珠三百四十颗。镏金腰带一条,金珠一百零八颗……”顺伯数一件被烧毁的衣裳,便记上一笔,金粼儿的脑袋轰轰作响,望着顺伯的眼神有些呆滞。
“顺伯,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一件衣裳要好几百金珠?”金粼儿喃喃地问。
“粼儿,唉,”顺伯叹息一声,道,“这还是根据公子的吩咐只记了两成的价,原价比这贵多了!你当这些衣裳都是乡下的破料子?这可都是名贵的料子啊,有的还是从异域买来的上等料子,你啊你啊,唉。所以说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走捷径的。”
说罢,便再次记了起来。
“现在的人啊,都活得太浮躁了,”金粼儿叹息,“价值不是靠衣裳来体现的,穿这么昂贵的衣裳有什么用呢?完全体现不出人格的高贵嘛。要我说,衣裳实用就行了。瞧我哦不对,我这件衣裳不算,平时我穿的可都是些普通的衣裳,可是一样快乐,对不对?唉,真是奢侈啊,何必呢?”
顺伯又好气又好笑地瞧了金粼儿一眼,继续做他的事去了。
做工的第一天,我们可怜的金粼儿便闯了个大祸。提前预支了薪水的金粼儿不仅要做一年的工没有薪水拿,反而连这些津贴都搭进去了,不止如此,可能在未来的十年之中,金粼儿都要在这若大的“佟府”里度过了。
身无分文的度过。
苍天哪,大地啊,到底是哪位神仙姐姐不开眼啊。怎么好端端的就把佟七这么人死人妖塞进自己的生活里了?到底怎么样金粼儿才能获得一个解脱?谁能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