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内安平的丧事草草结束。
飞白患的是黄疸,我日日夜夜守着他不敢动弹!幸而大夫说他有福,虽是早产儿,好生照料三周后自会消失痊愈。
两周后,韩承音归来。
在此期间,我只呆在大雅院里哪里也不去,我的全身心都在飞白的身上片刻离开不得,我恍惚觉得,飞白是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的爱全身心的投入这种母子之乐里。
飞白爱笑,尤其是我帮他擦下巴的时候,有时候只要一触到下巴,他就会咯咯地笑出来!
“爱笑就好,我只怕他哭。”给他换上了我亲手做的小衣裳,广美在一旁拉着他的小指玩,飞白总抽走,像钓鱼一样。
“不早啦,跟广美姨娘说再见,我们小白要睡觉啦!”我将他横抱着,轻轻的晃着哄他睡觉。
“再见再见。”广美细声细气的跟他挥手,有了责任,果真懂事了不少。
待我将飞白放上床,她起了两杯热茶与我走到离床最远的书桌。
不休息不觉得累,一松懈着坐下浑身的筋骨像是要断了,我瘫在椅子上不停地捶着手臂。
广美在耳边咯咯地笑,“姐姐好像娘亲。”
娘亲?我望着床上那个小人儿没来由的笑着,“我已经这么老了么?”
“才不是。”广美绕去我身后帮我捶背,“抱小飞白的样子,哄他睡觉的样子,还有一定要喂奶嬷嬷当着你的面喂奶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你日日夜夜守着他一步也不敢离开,小心翼翼的样子,都像极了娘亲,不,应该说你就是小飞白的娘亲。”
“呵呵。”我轻声笑着,“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哎!我要帮他上学,给他工作,帮他管媳妇儿,做一个母亲应该做的所有的事,总之他要什么我一定会给他什么。”
“都想那么远啦!我吃醋了,姐姐都没给我想那么多!”广美伏在我肩头撒娇,“不过,姐姐还是先想想自己吧,明日督军回来,你打算怎么办?老太太和阿月害你的事你又打算怎么办?他们害你一次不成,以后肯定有更多的事,万一害到飞白身上,你岂不是.”广美越说声越小。
我倒抽一口气,是啊,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何谈给飞白未来呢?
黑家的事我要查清楚问明白,阿月和老太太我要对付。
至此,我只能依仗着韩承音的宠爱才能做我想做的事,一旦和他撕破脸皮,我和飞白根本没有安身之地。
“且走且看吧,我都走过那么多风浪,只等飞白长大这种小事还用烦吗?”
趁夜,我央着严成明带我去了趟牢里,我要去会会黑莫奇和文佩。
他们看到我还活着,果不其然还是吓了一跳。
牢里关押犯人众多,又脏又臭,够他们两个人受得了。
“黑婉婉!龙王都不要你!你果真命硬!”
我一向不与多黑莫奇说话,倒是多与文佩交火,她那张厉害的嘴皮子,果真不减当初。
“文佩姨娘的命也挺硬的,居然还能看到我活着回来。”我走到门口,一脚踏进却停住。
“来人,把他们给我带到个宽敞的地儿。”
“遵命,夫人!”
“夫人?哼,你还是嫁给了韩承音。”黑莫奇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说着,烛火中他那张恶心的脸不停的摇曳扭曲。
是,我就是要在他们面前摆出督军夫人的架子!
叫文佩仗势凌人!叫黑莫奇看清我!
母亲怕不得父亲宠爱一直关照文佩!父亲可着这个儿子为他养老送终,连是不是亲生都可以不顾!
可现在,我还为什么要顾他们的死活?是谁要挟谁?
现在是我,叫这两个贱人匍匐在我脚下的时候!
文佩和黑莫奇被绑在椅子上不得动弹,严成明为我搬了张凳子坐在他们对面,他出门去守着。
“黑莫奇,五年前岭安新起的一家药铺不停的接揽黑家的进货渠道和顾客,那间铺子是你的吧?随后各类酒楼,手工坊,都在吸走黑家的生意,那些都是你做的吧?”
听我说这些,他看着我,换了个姿势跷二郎腿也不说话。我接着说,“那是李明来岭烟上任的时候,坊间悄悄传你不是黑家的种,于是你开始自备后路,是吗?”他依旧不说话,“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揭你老底,因为你在我面前实在没什么秘密了。”
“是吗?那你倒是告诉我黑家灭门的真相啊?你不是会查么,这也算是我的秘密。”黑莫奇漫不经心的的说着,“我原以为我和我娘没戏可看了,不过现在你活着回来,我是真心的高兴!因为很快,就会有大戏上演!”
“哼,死到临头还狡辩,我问你,我爹是怎么死的!?”
“你随便去大街上问问你爹是怎么死的,所有的人都会告诉你,是你的夫君韩承音害死的!”
“你放屁!黑家灭门那天我爹和你一同失踪!”我站起来冲到他面前指着他。
他仍旧轻笑,确实很丑。他闭上眼摇头晃脑,“还不笨嘛,你问她。”他瞥着文佩。
文佩突然抖起来,“莫奇啊!你!”她不知道儿子为何对黑老邪的感情这么深,深到可以出卖她这个亲身母亲。
我看着文佩,她害死我娘,我越看越发的恨她!瞧她这副狼狈却傲娇样,恨不能将她捏死在手里!
“你还不知道吧,李明和凤凰楼的老板娘跑到国外享福去了。”我挑起她的下巴,这张尖酸刻薄的瓜子脸我从小就烙在心上了!就是那张脸害的我爹神魂颠倒,害的我娘成日的哭!
她听着这个消息心口一窜一抖整个人连着椅子倒在地上,瞪大了充斥着血丝的眼睛,叫喊着,“不可能,不可能!李明!你个乌龟王八孙子!老娘为你耗尽一生,到头来你却负我!不管我!连儿子都不管!李明!”她哭喊着又笑了,泪在脸上肆行,发丝紊乱,她在地上像疯子一样滚着,踢打着。
“不过你放心,承音一定会把他们带回来的,到时候,你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将你们葬在一起。”我蹲在地上捡着稻草挑开她的发丝,那张脸已然辨不出是当年那样意气风发浓妆艳抹站在我面前的文佩了。
她裂开嘴笑着,“咯咯咯!”她弓着身子笑的屋里全是“咯咯”声,听的人心慌。
“黑婉婉!你这毒妇,你果真是那毒妇所生!要不要我告诉你,她是怎么死的?”她仰着头看我,不等我说话,她抢着,“是我和绿芜给她灌下去的!要不是差点被人看到,我和绿芜也没那个时间演戏给你看!那个贱胚子装得真像!哈哈哈!还有啊,你爹!是被我用砍柴刀,一刀,一刀,一刀的砍烂掉的!”她吐词清晰,那一口一个“刀”字在我脑海里成了画面,娘濒死的抽搐挣扎,血肉模糊的爹,突然站在了我面前一样!
“啊!”我失了理智掐上她的脖子!“我要你的命!”
即使我掐的她青筋暴起,她那张涂着大红唇色的嘴依旧张着,“咯咯”声越发的勉强。
“你娘!在我生了黑莫奇后给我灌了毒药还我这辈子不能再生养!她该死!”从她唇齿间说出的话让我突然木了,怎么会,那么善良的娘,怎么可能做那样狠毒的事!
“你骗我!”我揪着她的领子给了她一巴掌!
她却依旧在笑,“咯咯咯!你爹!那么恶心的老东西!你以为我愿意跟他啊!我恨死他了!他明知道是你娘害我这样他不闻不问!等我害死你娘了,他怕我儿子跟他分裂,他不敢动我!可他那个恶心的老东西居然让我儿子这么恨我!”她扭过头去看在一旁咬牙切齿的黑莫奇,又看着我,“那一刀一刀解气急了!黑婉婉!你看看你那副样子!害怕了!?哈哈哈!”
“不!你骗人!”我捂起耳朵不再听她骗我,我不相信!我不想听!我一步步后退着,踉跄着。我娘,不是那样的人,夜夜以泪洗面的人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你骗我!我要杀了你!”
外面的严成明听到里面不对劲,赶忙将我扣在怀里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