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得门来,杜子衿率先勒马向南狂奔。晓红不解地高声问道:“小姐!咱不是出去晃晃而已吗?你怎么往南去?”子衿春风得意马蹄疾,只是朗笑不答,径自飞驰,满脸的兴奋不羁。
碧霞见状,虽然向来不爱说话,也忍不住大声提醒道:“小姐呀,往南可是直接出城的单道!”
:“出了门要叫我公子!哪儿好玩咱就去哪儿!别啰嗦了啊,听说最近江湖上有个什么白影狂魔的妖怪甚是厉害,你们见过妖怪吗?我是没见过的,所以要去瞧瞧妖怪模样去!”杜子衿欢声呼道,纵马飞驰而去。晓红、碧霞二人无奈,只得紧紧跟随。
三人勒马出得城来,直向南狂奔了百来里,到得元洲与南州交界处一茶肆,方才歇马休息。:“小二,这三匹马,最好的草料伺候!”晓红喊着,朝着茶肆柜台随手一抛,哐当一声,大大一定金子稳稳落在了掌柜面前。
:“好嘞,来咯您呐!”那小二倒机灵,见到大锭金子,知道贵客上门,便笑眯眯地唯唯应着,迅速过来牵起三人的马匹。杜子衿潇洒地跳下马来,手执青扇,领先迈步向茶肆走去,一身金光闪闪的华服锦裳,贵气得逼人。杜子衿找了一处最宽敞干净的雅座坐下。时值盛夏,茶肆虽孤在道途,宾客却也络绎非凡。
:“最好的茶水,饭菜都拿上来,伺候好我们公子,另行厚赏!”晓红吩咐完,也走到子衿桌坐下。
:“啧啧啧!真是商贾家的大小姐,到哪儿都带着让人作恶的铜臭气!”一个轻挑戏谑的男子高声说着,从茶肆二楼笑盈盈地走下来。但见他身材高挑,目光阴狠凌厉,一身的玄绸锦衣,四方脸,粗眉阔耳的,满脸尽是不屑与傲慢的神情,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个满身横肉,身长体阔,面目凶狠的家人。
:“公子,是程剑武!”碧霞悄声道,有些害怕地扯扯杜子衿衣角。
:“我知道,今日他还有厉害帮手呢,今日我们定然不敌,待会有机会逃得一个是一个!知道吗?”子衿压着嗓子说。
原来,这人正是元洲武林第一剑宗世家程家庄的小公子,程剑武。世人皆知,杜家和程家向来不和,杜子衿和程剑武更是两家的头号代表。程剑武是元洲的小魔王,杜子衿便是元洲的小天仙,仙魔向来仇如世敌,他们二人便是如此,只要有小魔王干那流氓无赖之事,便有小天仙仗义侠骨之时,只要有程剑武欺凌弱小之事,便有杜子衿扶危济弱之时。
:“唉唉!不是冤家不聚头呀,小天仙妹妹,你说是吗?”程剑武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满脸无赖的神情。
:“啊哈哈!也真是难得哈!”杜子衿心内着急,但脸上仍一派轻松,笑嘻嘻地跟他周旋。论武艺,她和程剑武不相伯仲。以前程剑武总被杜子衿压在头上,一半因为杜子衿心思灵巧,智计稍胜一筹,另一半却因程剑武为杜子衿的美貌着迷。
:“我的天仙妹妹,上次在元洲尚宝台你说什么来着?什么仙露没有,马露倒多吗?哈哈,哥哥我可一直没忘记妹妹的招待,原想这次恐怕要过得三五月方能回来好好报答天仙妹妹,不想妹妹那么想我,我还没出元洲界,这就追上来了。!”程剑武得意洋洋的边说边哈哈大笑。
:“呵呵,天下巧事可真多呢,到哪儿都能见到咱们程霸王的傲娇相。”杜子衿轻盈浅笑,表面上云淡风轻的说着,实际内心正急思脱身之计:斗武力,我跟程剑武勉强也能打个平手,晓红碧霞武功跟我差不多,程剑武那四个牛马蛇鼠,武功尚在他之上,看来今儿武斗是绝讨不了好啦,这儿离元洲已远,人生地不熟,也没有街坊熟人掩护,可怎生是好?
:“碧霞,今天我们不是对手,我跟晓红拖住他们,你伺机逃脱,然后去无常庵搬救兵再来救我们!”杜子衿低声说完,右手握紧腰间长剑,伺机出手。
:“小姐,要走一起走,咱们三人也非庸手,斗他们五人未必就会输了!”碧霞手按佩剑,面色冷肃的说。
:“哈哈!子衿,省省吧,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了。你也知道,我狮、熊、虎、豹四位师兄,那也是武林颇有名气的好手,早早顺服了我,大家和和气气的,我讨好你还来不及呢!”程剑武趾高气扬的大笑说。
:“碧霞,听话,你是我们逃脱魔掌的希望了!若再啰嗦,以后再不要你了!”杜子衿面色凝肃,语带威胁的悄声对碧霞说完。转眼打个哈哈,又对程剑武弄眉献媚,程剑武最吃她这一套,几乎对他百试不爽。
杜子衿眼送秋波,语若鹂唱地道:“哈哈哈!和和气气,那有什么难呢?至于顺服嘛,嘿嘿!看剑!”一声清喝,子衿挺剑一剑直向程剑武眉心刺去,程剑武见状,早有防备,右手顺势抽出腰中长剑格挡,不料子衿这一猛刺却是虚招,但见杜子衿藕腕轻翻,如一条优雅的水蛇般,长剑转眼变刺为斩,已向他腰眼砍到,程剑武大惊之下,急忙向后跃开。
未等程剑武立稳脚跟,杜子衿把握先机,唰唰几式连番攻出,把程剑武逼得手忙脚乱,一阵狼狈。
:“哼哼,乖孙子,还是你顺服姥姥吧!在元洲不是向来如此吗,今天你又何必调皮呢?”子衿笑意话语间,已向程剑武连攻五六招。子衿剑术学自无常庵,剑出无常,变化多端,剑势轻灵,幻化无常,没见过的一般高手,也难脱无常剑下。
程剑武毕竟是武林世家,自也不是泛泛,虽给杜子衿一番迅捷剑势抢占先机,攻了一阵手忙脚乱,但也只过得二十来招,便已抢攻而上,毕竟是剑宗世家的公子,虽玩世劣霸,毕竟是正宗武学之家,粗略之式已是当世睥睨之招。但见程剑武剑走沉凝,剑势却异常雄霸凌人,看似沉滞之剑,却数次压得杜子衿几欲落剑而败。幸而杜子衿心思灵巧,反应敏捷,借助茶肆中几根顶梁大柱撺掇闪藏,如轻燕般在几根大柱间自由翩飞。
程剑武一次次强攻霸刺,都给杜子衿轻盈闪避而过,不由得怒上心焦,攻势一波霸似一波,一剑强似一剑,力气使出时恨不得立时便把杜子衿斩为碎片。如此狂攻得十来波,程剑武虽正当体壮年少之躯,如此不懂收放的攻法,体力终见颓势。杜子衿看得明白,瞧着他下盘一个偌大破绽,运起无常剑式中雌雄无辨之招,舞出串串剑圈挡住程剑武当头劈下一剑,程剑武见状,正想翻剑改劈为挑时,却见杜子衿剑势一沉,一剑直刺向自己下盘****,乃是断子绝孙一剑,程剑武见状大骇之下,忘了变招,竟是睁眼待毙。
突然,斜刺里一柄似刀似剑,似剑如刀的兵仞猛地荡开了杜子衿这逼命的一剑,直震得杜子衿手臂酸麻难当,手中宝剑几欲脱飞。杜子衿一惊,向后急窜,却见是程家那满身横肉,面目狰狞,一头不长不短的黄发如被炸开般,根根直冲向天的狮头人。
:“熊、虎、豹三位师兄,那两个丫头先拿住了!”程剑武惊魂甫定,喝令另外三人围住晓红碧霞二人。晓红碧霞见三人兼身庞体阔,面目凶狠怪异,不似常人,一旦照面为敌,心下兼不免胆怯。杜子衿斜眼瞧见那三人,一人肥硕如熊,一人壮健如虎,一人矫健似豹,心内也是忧心如焚。
:“杜小姐,在下领教高招!”那狮头人哑着嗓子冷冷地说,声音滞涩沙哑如喘不过气来一般,让人听着也不禁呼吸滞涩,难听之极。
杜子衿不语,知道自己远非眼前之人对手,必须立运极招,或可巧夺天机制胜。思及此,杜子衿不再迟疑,仗剑飞起,倒挂横梁之上,素指一弹剑身,但见她手中长剑剑身立化三分,一柄宝剑瞬间化作一架手握微型古琴,剑身分做三根素弦,根根青光冷凝,凌厉逼人。
:“嗯?”坐在茶肆二楼外角处,一素衣僧人见状,嘴里情不自禁发出惊疑之声。店中客人在杜程二人动手之时,皆已逃得干干净净,他这一惊疑之声,屋中众人皆闻。
:“我们在解决家事,无论是谁,别多管闲事,元洲程家庄这里致礼了!”程剑武大喝道,口里虽说致礼,实则以程家庄威名恐吓。
:“嗯,天琴宝剑!娃娃,看在宝剑情面上,石天狮今日不伤你,但是,你得给我们公子道歉,乖乖陪个不是也就罢了!我也不会让公子辱待了你!”狮头人沉声道,神情也颇见缓和。
:“哼!本姑娘可以给天道歉,给地道歉,给父母师父亲戚朋友陌生人道歉,就是不会给程王八道歉!”杜子衿说完,玉指一勾,捏弦如剑,三弦如三剑,自上圈转无数剑圈,直罩住石天狮周身要害。石天狮横剑置顶,看似拙笨无比的招架,实则以不变应万变之招。
这边刚动上手,碧霞晓红那边也已打得火热,两人紧密配合,把两支长剑舞得水泄不通,罩住周身命门,拼命抵挡熊虎豹三人强势进攻。
杜子衿一招将尽,却见石天狮奇招不变,仍稳如泰山般横剑于顶,御气以当她凌厉攻势。杜子衿见计不成,暗惊之下,巧运宝剑以迅疾无论之招斜刺他右胁,避免与他对拼功力。
:“嘿嘿!娃娃,你倒灵敏得紧,我便跟你耍几招!”石天狮嘿嘿一笑,撤剑直刺杜飞飞面门,杜子衿大惊,万料不到石天狮不挡格自己剑势,却撤剑向自己直接攻来。杜子衿急忙收剑,顺势下坠以身着地,几个鲤鱼打滚,滚出石天狮剑势范围,情状虽狼狈万分,但也险险避去了夺命之招,但见一缕青丝已被削落在地,内心实是惊恐万分。转眼瞧见碧霞晓红二人剑圈也已被熊虎豹逼得渐趋渐窄,杜子衿情急之下,横剑当胸,似要自尽一般,石天狮见状也是大惊,挺剑挑开她长剑欲救她,不料杜子衿剑势一转,剑中三弦绞起石天狮长剑,顺势一拉,竟把石天狮手中长剑拉得脱飞了手。石天狮一愣间,杜子衿兔起鹘落,跃入晓红碧霞二人战圈,熊虎豹三人错愕间,但闻剑声琴声交击,嘈嘈切切错杂,剑光消散间,杜子衿三人已脱战圈,正奋力向外狂奔。
:“快给我追!”程剑武见状,气急大喊。狮熊虎豹毕竟是江湖已颇见名气之辈,在他们剑下竟还给三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片子击退逃走,传出去还叫他们以后如何做人,当下奋力追赶而出。“你们快走!我拖住他们!”碧霞冷冷说完,仗剑站定,肃然以对狂追而来众人。
:“碧霞,等我们来救你!”杜子衿、晓红二人也不犹豫,边飞逃边大喊,马也来不及去牵,尽往道旁荒莽密林狂奔。此地正是元洲南州交界的原始荒莽之林,地势险恶,丛林密集,就算程剑武等人追上来,一时半会儿倒也躲得过去。
但闻得几声兵仞交击声响,碧霞啊哟一声痛呼,显是已被他们制住。杜子衿,晓红二人分明听得碧霞痛呼,脚下却丝毫不敢滞涩,眼前不敌,当然走脱为上。当下二人也不辨方向,展开轻功只是一阵狂奔,约莫奔得两个时辰,但见眼前山势陡高,怪石奇峰群立。二人止步细细察听,终于不见程剑武等人追踪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