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是靠自己的努力慢慢成长的,他们不会向命运低头的!”
月光隔着紧闭的纸窗倾泻在地上。将原本漆黑一片的厨房照耀地犹如白昼一般。
几束光亮穿过翡翠扳指的指环,形成一个圆形光柱射入少年的右眼。
夜深人静,皑皑白雪铺满后院,天上飘洒的雪花依旧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飘雪楼除了走廊还悬挂照明灯笼之外,其他地方早已漆黑一片。
厨房火炕旁,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地铺,上面打满了各种各样的补丁。躺在其中的少年正把玩着手里的翡翠扳指,表情凝重地望着天花板。
青衣中年人的话在周桐脑海里不断回放,那股诡谲的力量,想想都能让人兴奋。
这时,扳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耀出夺目的翠绿,光滑的外表下藏有两个斑驳的黄点,就像一个没有丝毫瑕疵的艺术品一般浑然天成。
“咦?”少年轻咦了一声,翡翠扳指似乎在透露些什么,那两个黄点未免显得过分离奇了点。
转动扳指,周桐开始凝神观察起那两个斑驳的黄点。仔细一看,他发现,那是一双睥睨苍生的眼睛。
就在这时,翡翠扳指在皓月的挥洒下,披上一层翠绿的毫光。那双离奇的双眼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一个狰狞的兽首带着那双睥睨苍生的眼睛出现在少年面前。
“龙,是龙!”周桐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从小就喜欢看那些牛鬼蛇神的故事,他当然一眼就认出这个马脸鹿角的狰狞怪物就是传说中的龙!
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了看周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晃了晃脑袋,长长的龙须更是随之左右摆动。
“吼!”一道威严的吼声从那个只有指头大小的龙首口中传出,声音中带着上位者的倨傲、高贵和尊严!
扳指脱手而出,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光辉撒耀,整个厨房变得青翠透绿,生机黯然。
周桐屏息而视,眼前强大的龙首虚影让他动弹不得。似乎周围的空间静止了一般,他一时间感觉不到了时间的流动。
最后,那个只有指头大小的龙首渐渐消失,周围的绿光慢慢地合拢凝聚,伴随着龙首的消失而没入翡翠扳指中。
暗淡下来的扳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依托,悬空而落,砸在了少年的胸口上。
借着胸口传来的疼痛,将还在震惊之中的周桐拉回现实。
“刚刚……”他探出手,拾起落在胸口的翡翠扳指。
周桐从床上做起,环顾四周,一切还和往常一样:灶炕内的炭火依然赤红一片,橱柜里依稀传来耗子啃食的声音,在月光的照耀下,屋内依然光亮。
啪!周桐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响声伴随脸颊传来的疼痛让他瞬间明白了翡翠扳指的特殊。
“哈哈,我可捡到宝了!”他慎重地看向手里的扳指,满脸激动,“难怪那位前辈让我还没强大以前,不能让人知道它的存在!”
此时此刻,周桐全然没有丝毫困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
周桐找来一条他认为柔韧性最强的麻绳,将它穿过扳指,戴在脖子上。为了避免他人看见,他还把扳指藏在衣服的最内层,让它紧紧地和胸口贴在一起。
“翻过禹山是吗?长这么大我还真没见过乌山镇的外头是什么样的,是时候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周桐再次躺回了床上,双手枕着小脑袋,心里暗暗盘算起来,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占满他的脑海。
毕竟普通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即使是接着兴奋劲多撑了很长时间,但到了后半夜也是经不住那股倦意的侵袭,更何况是在冬季这种极为贪睡的季节?
伴随时间的推移,墙隅的影子被月光拉的越来越长,云卷云舒,枯藤老树,从月守当空直至月下柳梢头,皓月的光辉将乌山镇明亮了一整夜。那场雪迟迟未停,均匀地分布在乌山镇的各个角落,将这块原本以乌黑闻名的地方染成一片沁人心脾的白。呼啸的寒风打乱了几声狐鸣鸟叫,窗外的一切又显得静谧祥和。
这天晚上,周桐睡得出奇的香,嘴角上挂满了满足的微笑,那种刀离鞘、血飞舞的感觉填满了这个懵懂少年对未来的期待,或许是他真的很想成为故事中那种英雄出世,只手擎天的枭雄,又或许是那场伴随着自己成长的怪梦。这让他有股强大自己的念头,那个不是噩梦的噩梦,那双伤心绝望的眼神,里面似乎隐藏着自己的身世之谜,但他又偏偏看不见,摸不着。可能是因为自己太弱小了,梦中的那种情况不是他所能染指的。冥冥之中,又觉得有什么在激励他前进一般,一切还是个未知数罢了。
踏实的睡眠伴随着他到睁眼那一刻,炕内的余辉一直到清晨的时候才完全散尽,紧贴胸腔的翡翠扳指再没出现过任何异动。天色朦胧,就在月落之时,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颗特别明亮的启明星,镇上赶早的家庭早已炊烟袅袅。
“小满,你醒了吗?”
和往常一样,厨房外面那道粗犷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再次回荡在少年的耳畔,一切都没有改变,但一切都将改变。
吱的一声,显旧的木门被少年推开。精炼的短发,清瘦俊俏的脸庞,打满补丁的旧棉袄,一双陈旧的棉布靴。
唯一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开门少年并没有因为那个称呼而满脸不愉,他脸上堆满了笑容,似乎在等待这一刻的来临,一切就像在少年预想要发生的那样,没有一点悬殊和别样。
周桐的满面春光让阿厨为之一怔,不过也也没想那么多,在他眼里,面前这个犹如亲弟弟一般的少年最多不过是今天心情愉悦罢了。
“呵呵,小满,你每次都这么准时!”阿厨对这个身上没多少懒虫少年很是满意,说着便和往常一样,做阿厨的第一件也是他最喜欢做的那件事。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周桐嘀咕了一声。
“哇!小满,这些都是你收拾的?”屋内亮起了油灯,无孔不入的光亮瞬间填满了整个厨房,阿厨呆立了一会儿,他不可思议的是,整个厨房洁净如新。
陪伴周桐度过一个个寒冬腊月的厨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早已摆放整齐的碗筷厨具安安静静地在原地待命。一尘不染,丝丝入扣。
阿厨看了一眼已经整齐叠起的被褥,虽然上面还时不时地散发出少年久经历史的尿骚味,但他并没有注意这些,好像习惯了这些一般。
大汉转过身,看了看依旧微笑的少年道:“这些都是你整理的?”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这一笑并没有否认大汉的猜想。
大汉顿时皱起眉头,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要完成这些对于一个只有十三岁大的孩子是多么的艰难。
上前一步,抓起少年的手,阿厨的眉头皱地更深了,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被冻得通红水肿的小手。
“小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阿厨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阿厨叔,昨晚的事你也知道的,那个前辈没有收我为徒,可他教会了我许多。”周桐搓了搓自己的双手,“你不是跟我说,你小时候和我一样没有父母,受尽委屈,直到后来你毅然离开了村子,出去外面的世界独自闯荡,历尽千辛,饱受磨难,终于,你赢得的别人的尊重,从此你可以不看别人的脸色做事了,虽然只是伙头军总管,但是他们对你惟命是从,你不知道,我是有多么羡慕你!”
阿厨眉头一挑,他不明白少年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借着少年的言语缅怀过去,仿佛回到了当年金戈铁马、征战沙场的时候。
“你说你逃回来了,阿厨叔,其实你不要觉得自己怯懦,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这些想法支配着自己该怎样行事。有的人宁愿战死沙场,而有的人却选择了卧薪尝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心里,阿厨永远都是我的好大叔,谢谢阿厨叔这些年来的照顾。”周桐望向阿厨,笑了笑:“那位前辈说的没错,强者是靠自己的努力慢慢成长的,他们不会向命运低头的。所以,我也要想阿厨叔那样,出去闯荡一番。”
周桐那双坚定的眼神,让阿厨注视良久,曾几何时,自己也像面前这位少年这般坚定过?或许是在他极为想出人头地时候吧。那时候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青涩无邪?要不是经过仙人点化,赐予自己那般巨力,或许比路边的饿死白骨好不了多少吧?
从周桐身上看到的那股蓬勃朝气,阿厨深深的体会到青春是充满无限的未知,机会永远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厨甚至忘记了哭泣到底是什么感觉,干涸的泪腺再次触动了起来,红润了那双经历过风风雨雨的眼白。他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一把将周桐搂在壮硕的怀里,他轻轻地摸了摸周桐的后脑勺,“你说的对,男儿不展鸿鹄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呵呵,今天你阿厨叔高兴,我们的小满终于长大了,去外面的世界好好看一看吧,大千世界,修真者不计其数,如果你有那个天赋,那么就别埋没这种上天对你的眷顾。来,你好好收拾一下,阿厨叔给你做顿好吃的,为我们的小壮士践行!”
说完,阿厨一把抱起周桐,高兴的甩了几圈才停下来。厨房内顿时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丰盛早饭过后,周桐开始忙里忙外收拾了起来。可是一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原来除了身上那套衣服,阿厨送的那本神魔志异,已经没什么可以带走的了。后来他向阿厨打了声招呼,便跑开了,说是在临别前要去见两个人。
飘雪楼今天和往常一样的繁华热闹。镇上唯一的铁匠大牛又开始借着酒意向旁人分享他的发现。什么邻居隐私,什么镇上寡妇的秘密,胡诌一阵之后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酒楼二层的那些赏雪雅客,那些蟋梦人生,那些行盲吟者,历历在目。
周桐微笑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童年便是在这里度过,他的梦想更是在这里起航。
酒楼三楼,这里是都是安静的上房。他小心翼翼的来到一个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良久,屋内没有一点动静。
“咦,小满,你怎么会在这里?”和他一样身为酒楼小二的小财唤道。
“小财,昨天住在这里的前辈呢?”周桐问道。
“哦,你是说那个贵客呀,今天一大早就走了,还留下一句奇怪的话,好像叫什么‘碧水青龙,千里寻仙,后会有期!’”小财挠了挠头,表示大为不解。
“碧水青龙,千里寻仙,后会有期吗?”周桐细细咀嚼这句话,似乎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胸口处。
“我说,你还楞着干嘛,还不赶快去干活,听说老板娘那母夜叉和陈小胖那败家子今天可是探亲回来了,要是让她看见你在这里偷懒,非扒了你的皮不可!我可不敢偷懒,你好自为之吧,我先走了。”说完,小财端起身边正要处理的污水离开了。
周桐回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脑海里想起了青衣中年人,暗暗道:我什么时候也可以像你一样啊。
掌柜柜台前,一个佝偻着身子,左手拨算盘,右手记账的人正在台前。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面前却浑然不知。
“陈掌柜。”那个少年正是周桐,他来到陈掌柜面前轻轻的招了招手道。
“咳,哦,原来是小满啊,怎么了?”陈掌柜缓缓抬起头,似乎对周桐的印象不错,对于他的突然打扰,言语中并没有透露出半分的不满。
周桐微微一笑,这些年来,要不是在老板娘的威吓之下,陈掌柜算是除了阿厨以外,对他不错的人。临别之际,特地来到个别的。
“陈掌柜,我今天是来道别的。”周桐说出此行的目的,“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此去不知何时还能见面,望陈掌柜多加保重,同时也祝愿飘雪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说完,周桐面向陈掌柜深深作揖。
陈掌柜身形一颤,略带浑浊的双眼看了看周桐,突然他笑了,“好一个更上一层楼!我陈进财这些年的银子没白花,终于要走了吗?小子,你以为我每天晚上让你陪小胖掌灯夜读为了什么?你以为你胸前那本书能逃得过老板娘的眼睛?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当初将你从雪地里抱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普通,没谁家的娃能在那么寒冷的天气下存活下来的。哝,这些钱路上带着,我还指望着你以后平步青云呢。”
陈掌柜拿出一个装有碎银的荷包递给周桐。
“陈掌柜,这个我不能要!”周桐感激陈掌柜的良苦用心。
陈掌柜摇了摇头,肃穆道:“难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我没什么可以送你的,这些你就留下,阿厨那小子也该娶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了!”
说到阿厨,周桐眼前顿时一亮,“难道陈掌柜愿意让阿厨叔回乡娶妻?”
“说什么话,先把钱收下,我再跟你细说,一会儿再让阿厨给你做点好吃的。”
……
“哎呀,臭小子,刚刚算到哪了?这半天时间又白忙活了!”
天空的飘雪淅淅沥沥,一个充满秘密的少年从此踏上了寻仙访道的旅程,懵懂无知的他不知道在乌山镇之外将面临什么挑战,但他知道,在这些危险的同时也伴随着更多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