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仁虔？”
阿凌听到了麦忻的声音，不顾眼角的泪痕，站起身来慢慢转过头去。
“你哭了？”麦忻感觉掏出纸巾递给阿凌。
阿凌接过纸巾，低着头。
“麦忻，我……”
“刚才在教室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不，我相信……”
“谢谢。”
“我说的是……你说喜欢我……”
“是真的。”阿凌歪过头去，不敢看麦忻的反应。
“谢谢你……”
“什么？”
“我说，谢谢你……凌仁虔。对不起这么久我一直没有看出来。可是我喜欢的一直是严寒。我希望你可以找到那个适合你的女孩。比如楠楠……”
阿凌听到后，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麦忻。
“你很好的……很好的……”麦忻走上前去抱住阿凌，“只是……对不起……”
他们就这样抱住，许久。
他们没有看到的是，两行热泪从躲在一片的一个女孩的脸上滑落下来。
阿凌不知道这一天他是怎样度过的。教室仿佛没有发生过事情一样和往常一样。大家继续插科打诨，上课睡觉，看书，听课。只有篮球队的每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赵清后来把他和姚远一起交到了办公室。不过阿凌已经忘了赵清和姚远说了什么。整天阿凌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
“这是梦吧？就像早上那两个梦一样。我一定是在做梦。我看过《盗梦空间》的。一定是这样。莱昂纳多你快把我叫醒啊。要不我去买个陀螺？这一切一定是我在做梦，一定……一定……”
基本上，这就是阿凌整天脑海的所想的所有事情。
下午所有的课结束后，赵清破天荒地没有让篮球赛对训练。他的意思是看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可能要下雨。所以让篮球队今天休息一天。其实站在操场的大家都垂头丧气，赵清不是傻子，他明白这支队伍因为早上的事情士气降落到了低谷。不过此刻他还没有想出好的方法。
雷伦一天都没有来学校。
“解散？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解散呢？今天不打篮球了？麦忻已经说过不喜欢我了，不打篮球让我怎么活？”
阿凌这么想着。他跑到体育室，拿出一个篮球，一边拍着一边走向篮球场。
“对啊，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每次听到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都能让我忘掉一切……对了……还有什么声音来着？”
阿凌走到罚球线附近，一个干净利落的跳投。
“唰！”篮球空心入网……
“对，还有这个声音……还有什么声音来着？”
阿凌捡起落下的篮球，运球到篮下猛然间跳起一个单手暴扣。
“呯！”
“对……还有这个声音……对……就是这些声音……”
如果此刻旁边有人，就能看到阿凌此刻的表情就像上一场和韦德隆比赛最后时刻的表情一模一样。
都是一样的失神，彷徨，迷离。
“不够，这些还不够……我还要听到更多的声音……更多的声音！”
阿凌一次次地运球，跳投，扣篮……
这时，从天边飘来的乌云，越来越浓。
“轰隆！”远方已经开始有雷鸣声。“哗哗哗”就像生活中的不可预知一样，大雨倾盆而下。而有些颇有远见的同学拿出了放在书包里的雨伞。他们看到雨中的篮球场上传来一阵阵篮球的声音，雨雾中模模糊糊有一个人影在不停地运球，投篮，扣篮。
“这人是个疯子吧，下这么大的雨还在打篮球。”一个同学说道。
“就是……淋雨感冒了怎么办。”旁边的一个人附和道。
“哎，没办法，就是因为咱们学校有这样的****，咱们才不至于那么无聊啊。”
“哈哈哈！！”
“呯！”说笑的一个人被迎面跑来的一个人一拳打倒。这人又一脚踹倒另一个人。
“有种的把你们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怒目圆睁的雷伦对着趴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的两个人说。
此时此刻的阿凌，仿佛真的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生活，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尽管下落的雨滴狠狠拍打着他的身体，他还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运球，投篮，扣篮这三个动作，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仿佛世间的一切都离他远去。没有了规则的束缚，没有了失恋的烦恼，没有了梦想的纠结。这时的他，才感觉到一种完全解放的快感。
天地间，只剩下他和篮球……
“不够……不够……还不够……”
“啊！！！！！！！！！”阿凌近乎疯狂地大吼一声，最后倒在了篮球场上。他看着雨滴从天上缓缓落下，砸在他的眼睛上，却没有闭上眼睛，因为有很多咸咸的液体从他的双眼滑落，他分不清哪个是雨水，哪个是泪水。
“好爽……”阿凌小声的说道。
“阿凌！”
雨中传来一声呼喊。阿凌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影冒雨冲了过来。
“是谁？是谁在叫我？”
人影一跑近，阿凌才看清来人的长相。
“楠楠？！”阿凌坐了起来。
王楠不顾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很脏的地面，一下子跪了下去抱住阿凌。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抱住阿凌了。
“你在干什么啊，阿凌？你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啊！”王楠已经泣不成声。
“我……”阿凌现在清醒了，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阿凌！我不在一天你和大姚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阿伦的声音？
“阿凌！我想明白了！我怎么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兄弟呢？！”
大姚的声音？
“阿凌！不就是表白被拒绝了吗？当初我被佳佳拒绝多少次，现在不照样，哎呦，佳佳你别打我啊！”
阿泰的声音？
“阿凌！你不是还有怀里的楠楠吗？！”
小守的声音？
“阿凌！振作起来！咱们还要打败所有球队地学校的总冠军呢！”
麦迪，小莫，潇儿的声音？
阿凌抬起头，这才发现雨雾中模模糊糊地站着八个人影。一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伸出了右手。
“阿凌，怎么能让喜欢你的女孩和你一样想落汤鸡一样倒在雨地里呢？”
是阿伦？
阿凌也伸出手。雷伦一使劲，把阿凌和王楠都拉了起来。
“一个女人算什么？没有她，你还有我们这帮兄弟啊。”雷伦恢复了往日笑眯眯的表情。只是，这次的笑容，在雨中比往常的任何一次都要来的自然，来得让人感觉舒服。
“是啊！你还有我们！”所有人异口同声。
阿凌一只手抱着还趴在他肩膀上抽泣的王楠，看着雨雾中的人影一个个现形。
“对，我还有你们……”
这一天，阿凌第一次笑了。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笑得甜。
“哗哗哗……”
“啊！”麦忻一看阿凌被姚远一拳轰出去老远，吓得大叫。
全班人的注意力被麦忻一下吸引到这边。
“操，大姚你真打！阿凌干什么了你打他？！”
“凌仁虔你他妈一个抢兄弟女人的混蛋！”姚远破口大骂。他努力想要挣脱阿泰的纠缠，还想冲上去继续打。阿凌被姚远这一拳打得瘫坐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脑袋歪了下去。
小守等人一看这阵势，赶紧冲过去抱住姚远。王潇，阿泰，小守，麦迪四个人合力拼死抱住姚远。一米九五的姚远力气奇大无比。就是班里较为强壮的这四个人也只是勉勉强强压制住了姚远。小莫碍于身材，只能在一旁掐着大腿干着急。
“阿凌你流血了！”麦忻一看阿凌嘴角的血吧嗒吧嗒往下滴落，赶紧从裤兜掏出纸巾帮倒在地上的阿凌擦拭血迹。因为阿凌摔到的时候后脑勺撞到了后边的桌角，此时不止嘴角，连额头上也血流不止。在一旁的王楠一看，偷偷收起了准备拿出来的纸巾。小莫一看自己不能帮忙制止姚远，赶紧俯下身子帮麦忻一起擦血。
现在的姚远像暴走发狂的绿巨人一样面目狰狞，四肢在空中飞舞。而阿泰等四人拼死抱住姚远。全班的同学都被这种场面吓住了，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郭佳一看这阵势，雷伦不在，看来只有赵清能压住场面了。赶紧跑出了教室。
“大姚！有话好好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练阿凌也打！”阿泰一边死命楼主姚远的左肩膀一边大声喊道。
“是啊！大姚，阿凌可是咱们球队一路打下来的灵魂啊！他是你兄弟啊！”小守有点撑不住了。
“去******兄弟！凌仁虔！昨晚你他妈做了什么现在当着大家的面给我说出来，你说出来啊！”
姚远是怎么知道昨晚的事情的呢？赵清第一节课慷慨激昂地演讲的时候，他在睡大觉。等下课他一看大伙儿都跑出教室了，虽然不明真相，他原本也打算跟着大伙儿出去的，却见王楠走了过来。
“楠楠？他们这是去哪？”
“赵老师说几个月后会去美国。大家出去跟他说会儿话。”
“啊？是吗？那我也要去！”姚远说完就起身准备出去。
“等等……大姚，我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
“今天早上我听有同学说阿凌昨晚和一个女孩在体育室过了一晚，好像还发生了……发生了……”
“发生了什么？”
“就是那种事情……”
“哦……哎？阿凌不是喜欢麦忻吗？”姚远纳闷。
“我不知道啊……然后我想问你，昨天下午放学后你见小兰没有？”
“小兰？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听说，早上是体育队那些人打开体育室的大门的，他们看到了那女孩的样子……他们描述的样子……和小兰很像……”
“我知道了……”姚远只说了这一句话，大步流星走出了教室门。
“哎，大姚……”
姚远没有再回应。
王楠看到姚远有些反常，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仅仅只是因为对阿凌的喜欢，想确认一些事情……有时候女孩子就是这么傻，傻得可爱。又傻得可恨。
姚远没有像大伙儿一样围住赵清，反而走到楼梯口掏出手机拨通了小兰的电话。他开门见山直接问小兰昨晚在哪。小兰一听，以为姚远知道了昨晚的事情，慌不择口全说了出来。不过她一再强调自己和阿凌并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姚远只说了这一个词语就挂断了电话。
姚远从未像现在这般冷静。他走向高三的教室，叫出了体育队的队长……
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阿凌和小兰三言两语可以挽回的了。至少从小兰离开前对阿凌说的那句话，也学，在她的心里，姚远已经不是唯一占据所有空间的男孩。而愤怒的姚远，像全天下所有得知自己的女朋友出轨之后的反应一样……
“凌仁虔，你他妈说出来啊！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啊？！”被阿泰四人压住的姚远继续大喊着。
也许是因为姚远的这势大力沉的一拳，也许是因为赵清之前对他说的一席话的影响，也许是自己因为对姚远和小兰的愧疚，他坐在地上一语不发，低着头，什么也不解释。任由姚远在面前叫骂，任由麦忻和小莫在他的头上擦拭不停流下的血……任由班里的所有人看热闹一样集结在教室这个小小的角落里。
他忽然觉得世界好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以及一个声音。
“昨晚你做了什么吗？”
“昨晚我什么都没做。”
“你喜欢小兰吗？”
“我不喜欢。”
“你喜欢的是谁？”
“我喜欢的是谁？我喜欢的是谁？我喜欢的是谁……”
这时赵清和郭佳一起冲进了教室。
“怎么了？你们这是干什么？！！”赵清一看这混乱的场面，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自己手底下的学生会窝里斗。
“我喜欢的……”阿凌慢慢站了起来，不过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我喜欢的人……”
大家一看阿凌站了起来，都不再发出声音了。连姚远也停止了质问。
“是麦忻啊！！！”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刚进教室的郭佳赵清都呆住了。他们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阿凌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麦忻蹲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阿凌抬起手臂擦了擦还在流的血，向此时已经挣脱阿泰四人的姚远伸出手掌。
“大姚，看见没？我问你，这是什么？”
“这是血。”姚远冷冷地说道。阿泰他们像看着怪物一般看着姚远。他们出来没有看到过平常傻乎乎的姚远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种表情，平常只会在雷伦的脸上出现。
“这是谁的血？”阿凌继续问道。
“你的血。”
“我是谁？”
“你是凌仁虔。”
“姚远！”阿凌忽然冲过去一把揪住姚远的衣领子。
“我是凌仁虔！我是你姚远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这不是一般人的血！这是你兄弟的血！”
“我去你妈的兄弟！”姚远一巴掌打在阿凌的脸上。阿凌再次摔倒在地。阿泰四人赶忙再次制住姚远。
“是我兄弟你连我女人也上是不是！？我姚远没你这样的兄弟！”
“姚远！你连你从小玩到大兄弟也不相信吗？！”被小莫扶起来的阿凌吼道。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你连你爱了这么久的女孩也不相信吗？！”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凌仁虔，我要和你绝交！”姚远已经丧失理智了。
“绝交就绝交！”
“别吵了！”赵清实在看不下去了，冲到两人中间，“你们俩干什么？窝里斗？”
“赵老师，不怪他们，都怪我！”王楠抱住阿凌。
“对不起阿凌，是我不好，是我大嘴巴把这事告诉大姚。我不应该还没调查清楚就乱说！”
阿凌看着抱住自己的楠楠，忽然觉得自己欠这个女孩好多……好多……
“对不起楠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说完阿凌慢慢推开王楠，慢慢走过众人。
走过姚远的时候，他说：“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实。”
走过赵清的时候，他说：“教练，你说的话我会慢慢想的。”
走过阿泰众人和郭佳的时候，他说：“谢谢你们……”
阿凌就这样慢慢走出了教室……整个过程教室还是安静得出奇。他就这样慢慢走到了操场的草坪上，坐了下来。风吹着小草慢慢地摇动，同时摇动着的，还有阿凌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