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妃嫔见状窃窃私语,只是在夜幕下,她们的神色我确是看不仔细了。
太后看一眼皇后。皇后心领神会,忙道,“太后凤体不适,本宫先陪太后去寿康宫,各位妹妹回宫便是,无事不必外出。”说着又对胡犀道,“你做的很好,好好去当差吧。这名宫女与男婴本宫与太后自会处置。”
见太后与皇后一行人渐行渐远,我这才由薛赏、迎春掺着赶往兴庆宫。
佑宁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满头乱转。他见我进来,遂开口问我,“芳儿怎么过来了?”
我朝他福了一福,这才低声道,“皇上,庆熙夫人这胎怕是生不下来了。”
其实韶贵妃与润河夫人就在近身,她们神色微变——此话,她们自然也是听入了耳中。
我心中暗喜,这便是我要的效果。
佑宁见我话中有话,欲言又止,急道,“到底怎么了?”
我这才一字一句道,“禀皇上,兴庆宫的一名小宫女夜里由震坤门入宫时被值班的侍卫拦截下来~~”挺了一停,我才道,“他们发现小宫女在食盒中私藏了一名尚未满月的男婴。”
“什么?男婴。”佑宁的脸色因为吃惊、狐疑、愤怒与失望而微微扭曲。他闭目沉吟片刻,终究往内室而去。
正巧从内室出来的金荷见状只觉不妙,忙拦住佑宁,“皇上,我家娘娘生产,皇上怕是不便进去。”说着她忙跪倒在地“再者,殿中血腥气重,又有污秽,皇上~~”金荷还未说完,佑宁一脚已将她踢开,直直快步迈入内室。
韶音夫人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狐疑。润和夫人只是不解地问我,“顾妹妹,庆熙夫人到底有何玄机?”
我闻言只莞尔一笑,“姐姐一会儿就知道了。”
正说着,只听得殿中传来佑宁的声音,“贱人!”
“皇上息怒啊,臣妾真的不是有心的~~”那正是庆熙夫人的声音。她急忙分辨,我抿唇冷笑,纵使她舌灿莲花,口若悬河,怕也是图穷匕见,无从抵赖了。
“不是有心?你骗的朕好苦啊,你知不知道朕自从知道你有孕以来满心欢喜。为了哄你高兴,破格晋你为夫人。谁曾想这~~”他很是痛苦与失望,“这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白白辜负朕的一番心意了。”
“皇上~~”庆熙夫人欲再开口,却是被人狠狠推开。内殿中有花瓶与镜子碎裂的声音,甚是刺耳。
润和夫人吓了一跳。眼见佑宁从殿中出来,她忙关切问道,“皇上何苦生这么大的气,仔细伤了龙体。”
佑宁看也不看她,只沉声问我,“方才你说那名宫女被带去寿康宫了吗?”
我知佑宁必然生气,忙道,“正是呢。”
佑宁这才看一眼韶贵妃与润和夫人,“走,都随朕去寿康宫。”说着领着我们一道往寿康宫而去。
才至寿康宫门,康公公尖扯着嗓子往宫里头喊道,“皇上驾到。”说着佑宁一振袖袍,阔步往殿中而去。
佑宁一向孝顺太后,是以寿康宫装饰摆设皆是按照太后喜好所精心布置。
他向太后行了一个常礼,太后亲切一笑,“皇儿怎么来了?”
佑宁勉强压着怒气,只直截了当问道,“太后,那名宫女呢?”
“什么宫女?哀家不知道。”太后不敢直视佑宁,唯避而不答。
“太后别骗朕了。”佑宁眉头一动,声音喑哑,“兰儿的事,朕都一清二楚了。”
太后听罢无奈苦笑,半响这才吩咐道,“让她和那名男婴都出来吧。”
逢喜这才提着装有男婴的食盒自一架四折书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的紫檀木屏风后而出,“奴婢逢喜参见皇上。”
皇上看一眼男婴,叹一口气,“这也是人家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们竟然如此狠心~~”说着他摆摆手,“还不快还回去,现在就去!”说着他又叮嘱康公公,“你也去,亲自看着。若在生枝节,她便不必回来了。”
康公公甚少见过佑宁如此大动肝火,忙应道,“奴才这就去。”说着领着逢喜下去了。
佑宁见除了我,左右皆是宫中资历深厚且行事稳重的妃嫔,他这才道,“太后,皇后,你们知道的,朕一向最恨别人骗朕。兰儿假孕争宠已犯欺君之罪,还有什么你们知道的没说。此刻没有外人,你们都一并说了吧。”
太后神色黯然,似深秋里欲凋尽的梧桐叶,只余这最后几缕气息。皇后双唇阖动,欲言又止。殿内一时悄然无声。
薛赏见状忙跪倒,“皇上明察,庆熙夫人谋害我家娘娘还请皇上做主!”
佑宁奇道,“怎么,兰儿竟敢谋害芳贵嫔?”
我作势欲拦住薛赏,只道,“算了,算了。”
佑宁却是甚为在意,他只问薛赏,“你且细细说来。”
薛赏这才鼓起勇气道,“皇上可还记得,我家娘娘诞下七皇子之前,曾应皇后邀请去烨煜台听戏,回来的路上娘娘便动了胎气。”
佑宁想了一想,道,“朕记得,怎么了?”
薛赏忙道,“为我家娘娘抬轿的小安子因为涂在手上的冻疮膏里混有胡麻,引得路边蚰蜒爬到小安子手上。小安子受了惊吓,这才不小心致我家娘娘动了胎气。”
佑宁剑眉一挑,他只看向我,“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无奈点点头,“送小安子冻疮膏的小梁子正是兴庆宫的人。皇上不信,去问问便一清二楚了。”
佑宁叹一口气,“朕知道了,朕明日必找兰儿与一班宫人问个明白。”说着他看一眼众人,“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吧。”说着他向太后行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