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然?未然?”韩叔右手举碗,左手拍了拍姬未然的后背。
姬未然并未应答,双目紧闭,左脸贴着桌面,已然是不省人事。韩叔又喊了两句,见他没反应,当即将碗往桌上一放,左手在他腰部一挽,便是将姬未然扛到了肩上。
“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韩叔口中高呼了两句,眼中微微泛红,像似想到了什么伤心之事,却也并未停留,扛着姬未然便径直出了大厅。
出厅左转,韩叔抬脚便是将面前那茅草屋的房门踢开,而后将姬未然放在了床上。
“好好睡一觉吧!”韩叔拍了拍姬未然的脸,转身便欲离去。
“他怎么样了?”
虚空之中,顿时传来一句声响。少顷,一道白色的身影破空而现,整个茅草屋的灵气都像似在涌动一般,一瞬间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只见那白影羽扇纶巾俊朗无比,这人不是姬浩然又是谁。
韩叔脸色如常,旋即应声道:“应该没什么大碍,醒来之后便将恢复如常,再过上几日,这玄冰蚁的毒也该解了。”
姬浩然伸手在姬未然额头微一抚,而后说道:“毛毛躁躁,若不是我发现得早,只怕被玄冰蚁吃了都不知道。”声音极为温和,与先前训斥姬未然之时判若两人。
韩叔道:“未然性子单纯,哪里会在自家地窖里有所防备。”
姬浩然苦笑道:“他便是有所防备,也无济于事,这玄冰蚁哪里是他可以抵抗的。”
“谁教他,唉!”韩叔长叹一声,颇为无奈。
“让他好好休息,我们出去说。”姬浩然话还未说完,便是见他消散在了在房间之中。韩叔见状也是微微点头,随后也一齐消失不见了。
未然峰顶,月明星稀。晚风骤起,吹得山巅的枝叶哗哗作响,叮咚的山泉水声也是若隐若现。几只夜晚觅食的小动物像似受了惊吓,顺速的躲到了草丛之中。淡淡的仙雾之气与虫鸣之声环绕山巅,一幅自然的山水之画便展现了开来。
两粒微光,像似萤火一般在山巅闪动,猛的一亮,两道身影便是化虚而来,定睛一看却是姬浩然与韩叔二人。
“今日未然归来,可是武院假日到了?”姬浩然首先开口问道。
韩叔道:“恩,今日结会一过,未然便回来了。一年期限已至,只怕今后也无需再去武院了。”
姬浩然摇头道:“丹田被封,却要与别人对赌,不是自讨苦吃么。”
韩叔道:“呵呵,未然又不知晓,只怕还在以为是自己用功不够吧。”
姬浩然叹了口气道:“母亲的封印,只怕全天下也没有人能解开。也罢,由他多试几次,想明白了老老实实的做个普通人便好。”
韩叔也是叹了一口气道:“我瞧未然这性子,只怕是至死不休。更何况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是未然想过普通人的日子,别人也不会让他好过。”
“哦?”姬浩然疑惑地望着韩叔。
“今日结会,那个叫姬虎的小子指名选战未然,虽说胜负未分,可他二人却许了个生死之约,两年后在院比中一决生死。”
“生死之约?与外族弟子?哈哈哈,由他去吧,要是连几个外门弟子都对付不了,那还是我姬浩然的弟弟么?”姬浩然放声笑道,想来是对姬未然极为有信心,丝毫没有将姬虎放在眼里的意思。
韩叔也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此事想来也无须担心,只是今日结会之上,有个小女孩极为诡异,有些令人看不透?”
“看不透?这武院之中,还有韩叔看不透的人?”姬浩然惊讶的问道,显然是有些不可思议。
韩叔点头道:“此女名为姬万妍,小小年纪修为已是冠绝武院,这武院之中,只怕除了院长姬峰,没人是她对手。”
姬浩然道:“姬万妍?可是那整日与未然一起,爱哭鼻子的女娃娃?”对于姬未然的事,姬浩然虽说表面上显得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实际上对他的事却是一清二楚。
韩叔道:“不错就是她,今日为了帮未然出气,在武院姬弘武和执法堂姬仁义两人的合力夹击之下,居然毫无劣势。虽说他二人并未尽全力,可小小年纪有这番实力,即便是在宗族之内也有一席之地,也不知为何会在这外族的武院之中。”
“哦?竟有此事?这女娃娃只怕是秘密不少,说不定本就是宗族的人。不过既然她与未然交好,倒也是件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无需多管。既然这女娃娃既然如此神秘,我们也便假装不知情。”姬浩然说完脸上却略显忧愁,像似在担心什么,恐怕他也猜不出这姬万妍的来历。
韩叔点头道:“瞧她对未然百般照应,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只是这执法堂的姬仁义却是姬虎请来对付未然的,此番没能成功,只怕他还有后手。”
“嗯,防人之心不可无,韩叔你多留个神,暗中保护未然便是,不到紧要关头切不可出手。”姬浩然虽说不将武院的外门子弟放在眼里,可这执法堂的人却不一样,对于姬未然这样毫无灵力的人来说,可有着莫大的威胁,他自然不会大意。
韩叔点了点头又道:“你便不说,我也会多加留意。未然此次回来,也算是彻底的离开了武院。武院姬弘武给了未然一张去往柴山的荐信玉,未然不敢做主,只怕还要与你商议一番。”
姬浩然道:“过些日子,我便要出门,事务繁多,留未然在家也多有不便。去柴山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做些杂务琐事,日后也好安稳的过日子。对了,这柴山,是何人主事?”姬浩然虽说知晓这柴山隶属杂务堂,可一些具体的事情却是不甚了解。
韩叔道:“我刚刚查过了,这柴山领事乃是姬川,此人生性淡薄,极少与他人交涉,守着在柴山已有数百年之久,倒也是个实在人。不过这柴山除了他,还有一人,浩然你定是感兴趣。”
“谁?”
“姬化!”
“他?”
还没等姬浩然再度应答,这未然山顶,却忽然猛的一片寂静,原本的风声虫鸣顿时没了声响,就连那山泉流水之声,都像似被什么东西止住了一般。整个气氛变得极为诡异,令姬浩然和韩叔都张望了起来。
“啊!啊!啊!”
一声呐喊,震彻山巅,延绵不绝。山林之中一片躁动,就连沉睡的鸟雀都从枝头惊醒,慌乱的四散飞去。
“未然出事了?”
“快,快去看看。”话音未落,两人便是隐没在了夜空之中。
韩叔与姬浩然神色焦虑,几息过后,便是来到了茅草屋内。只见地上极为杂乱,物件横七竖八,就连半边屋顶也塌了下来,有如山崩地裂了一般。
而此时卧榻之上的姬未然,却是仰面而卧,手脚张开,摆了一个大字的模样,沉浸睡梦之中,丝毫没有苏醒的态势。看这模样倒像是并没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只见姬浩然走上前去,右手一挥,一道七彩霞光迸射而出,瞬间便将姬未然笼罩。
“情况怎么样?”韩叔见姬浩然眉头紧锁,心头一悬,当即便是问道。
姬浩然应声道:“有些麻烦,这玄冰蚁的毒居然不见了,只怕是化入了未然的脉络之中。”
“那?”
“哈哈哈,定是未然酒后胡来,将这蚁毒当灵气给炼化了。”几息过后,却见姬浩然将霞光一收,大笑说道。这脉络之中并未有玄冰蚁毒出现,那这答案便只有这一个了。
韩叔一听,惊讶无比:“炼化玄冰蚁毒?未然连灵力尚且没有,如何能炼化这玄冰蚁毒?”
要知道这灵力炼毒,可是大有有讲究的。这炼化之法极为诡异不说,就连难度也是与登天无异,再加上这炼化起来九死一生,随时都有被反噬的危险,因此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去冒这样的险。而姬未然一没有灵气,二不懂炼化之法,如何能将这玄冰蚁毒给炼化?就连姬浩然刚刚也以为是姬未然出了意外,出现了脉络附毒的情况。
其实这也亏得姬未然没有灵力,才有了这份巧合。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醉酒之人,想得最多的,只怕是心中压抑之事。姬未然苦炼灵力多年,丹田依旧空空如也,而今心中所想自然也是定此事。酒醉之际,无意识的便照旧炼化了起来,而玄冰蚁毒虽说被姬浩然控住,可要尽数逼出,却还得用上几天时间。蚁毒有灵,这稀里糊涂之间,便是被姬未然当做灵气,一齐炼化了起来。不过好在姬未然贮存不住灵力,要知道这毒性若要反噬,势必要通过灵力才能达到,既然没有灵力,也便没了反噬的危险,这才逃过一劫。
醉酒的人最为莽撞,可也正是这一份莽撞,才有了此次炼化的成功。这玄冰蚁毒的炼化即便再艰难,这一次不成,那便再炼一次。这锲而不舍的精神,再加上醉酒的莽撞,多番尝试下来,便让他误打误撞的成功了。
想来也是好笑,别人千辛万苦所追求的,却被姬未然无意识的得到了。可其实也不然,这没有灵力的苦楚,又岂是他人能理解的?如今这份机缘,虽说得来容易,却也只能说是因祸得福罢了。
比起韩叔一脸的惊讶,姬浩然对此可没有什么惊喜之色,他心里清楚,若是没有灵力做载体,即便是炼化了这玄冰蚁毒,也没什么大作用。
“韩叔,你不要老拿结婚与我开玩笑。你这岁数都还不结婚,怎就说起我来了?”原本大字横躺的姬未然忽然,右手锤胸喃喃说道。这突然的一出声,却是吓了韩叔一跳,侧目一看,却见他双目紧闭,醉意犹存,想来是喝醉酒说梦话了。
“再说了,即便你不愿意结,那也得让哥哥先结,然。。。然后才。。。才是未然。”姬未然嘴上刚说完,一口酒气便涌了上来。
韩叔望了一眼姬浩然,若有所思的笑了一笑。姬浩然听得他如是说,脸颊也是微微一红,心中暗道:这臭小子,喝醉了酒,尽在这胡说八道。
这话音刚落,却听他又道:“武师说让我去柴山,我。。。我不愿去。去那柴山做些杂物事,虚度光阴,那还不如在家里痛快些。至少还能孝敬韩叔和哥哥,若若真能如此,即便,即便是两年后院比被姬虎打死了,我,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只。。只盼,只盼日后哥哥可不要再生我气了。”姬未然说完身子一转,便是背了过去,接着睡了起来,再无声响。
姬浩然听闻此言,不禁心头一酸,百感交集,转眼便消失在了屋内。韩叔望着那消散的气息摇头叹道:“都是苦命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