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如此直接的表白,那一瞬间俞千雅发现自己的心竟然稍微荡了一下,但也仅仅是那么一下,便又恢复平静了。
只有真心才能换得真心,但是付出真心未必能够换得真心,也许换来的反倒是刻骨铭心的伤害,这一点俞千雅早已领教。更何况,男人的真心,嘴上信誓旦旦海誓山盟的多,真正固若磐石韧如蒲苇的又有几个?相交十几年的人的真心她尚且看不清,又怎敢妄断他人?
她用平静的眼波看着傅东辰,淡淡地说:“傅先生,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告诉我你拒绝我的原因。”傅东辰皱眉,他可是生平第一次对女孩子这样低三下四地乞求交往,没想到对方竟拒绝得如此干脆,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俞千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对我来说,如果不是那个人,其他人便都是将就,而我不是一个愿意将就的人。”
呵呵,这番话够明白够伤人了吧?她不相信像傅东辰这样自负自傲的男人被女人当做将就还被无情拒绝依然能够不动声色,心平气和。
果然,直到俞千雅道过再见起身离开,傅东辰依然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因为范爸范妈都是虔诚的基督徒,所以范娆的婚礼仪式定在上海最大的教堂举行。
当范爸携着范娆走过长长的撒着粉色玫瑰花瓣的白地毯将女儿亲手交到池亦枫手里时,俞千雅微微有些泪湿。她想起了自己从十五岁就在梦中憧憬过的婚礼,“倪千雅,你愿意嫁给骆子涵吗?”每次都等不到她回答,梦就中断了,但梦醒后的羞涩与甜蜜总是能够让她回味好一阵。
俞千雅唇边不由挂上一丝微笑,是自嘲还是感动?是嘲笑命运的不公抑或自己的辛酸,还是为好友由衷地喜悦?也许两者兼有。
再看着新郎与新娘深情对望的目光,牢牢相牵的手,一边的范妈,满眼激动的泪花,她知道那是一位母亲最幸福的泪,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吗?虽然自己已不再相信爱情,更不期待婚姻,但是这一刻,她相信范娆是真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收获了属于自己的一颗真心,而自己呢,也许只能这样一辈子孤独下去了。
傍晚时分,婚宴在黄浦江畔的顶级酒店席开百桌,贺客如云,俞千雅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大陆豪门挥金如土的气派。
一向好面子的范妈一身紫色锦缎旗袍,满面春风,拉着俞千雅的手怜爱地询问:“千雅呀,范妈妈什么时候能喝到你的喜酒呢?”俞千雅回以一笑,还没开口,范妈又说道:“以你的条件,找的人一定不会比亦枫差。但女孩子耽搁不起,一定要抓紧啊。”
俞千雅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她知道范妈没有恶意,虽然话里有的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炫耀,但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何况,她知道范妈虽然虚荣势利,但对自己也确有一份关怀在心间。
今天客人很多,但范家这边的并不多,除了范家的几位至亲专程从台湾赶来,剩下的就是范爸在内地生意上有往来的一些伙伴了,所以俞千雅不担心有人会认出自己并把倪家和自己的事当做谈资。而一向爱八卦的范妈,也没有问及千雅的家事,显然范娆事先有过叮嘱,她知道那是千雅最不愿意触及的伤疤。
席间伴娘和伴郎坐一桌,俞千雅才发现傅东辰不见踪影,这个宣称真心喜欢她的男人,自昨天不欢而散后再没有来纠缠她,两人直到今天婚礼才见面,不过也没有什么交集,伴娘和伴郎里活跃的是分别做主伴娘和主伴郎的池亦桐和谢赫。因为和其他人都不熟,俞千雅承担的任务并不多,只是默默扮好自己的角色,池亦桐果然对她冷冰冰爱理不理的,她也无所谓。对傅东辰婚礼仪式后的消失不见,俞千雅也只是好奇了那么一下,终究与己无干便不再多想。
偶一抬头,正对上池亦桐不善的目光,忽然就觉得很无趣,便找个借口离开了人声鼎沸的婚宴大厅。才走到电梯口,背后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俞小姐!”
回头,就有些愣住了,俊秀的面孔,瘦高的身材,正是两月前在瑞士结识的韩铮。
俞千雅不免有些意外,“韩铮?你是来参加婚礼的吗?”她明明记得韩铮和苏明月是北京人。
韩铮道:“我们家和池家是世交,我代表我父母前来道贺。”又打量一下俞千雅身上粉色的小礼服,“俞小姐是作伴娘吗?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在国内见面了。”
俞千雅笑笑,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干净清爽的男孩,再次见到他很开心。
“苏小姐呢?没和你一道来吗?”话还未出口,俞千雅忽然想到韩铮说过苏明月身患绝症回国后要马上截肢,所以把话咽了回去,改问道:“苏小姐还好吧?手术一定很成功吧?”
韩铮脸上露出的却是忧伤的神情,“俞小姐,我们借一步说话,好吗?”
于是两人乘电梯下到酒店的咖啡厅。俞千雅能看得出两个月前那个对女友温柔体贴的男孩此刻忧心忡忡,心里不禁疑惑,难道那个苏小姐病情有变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坐定以后,韩铮眉间萦绕着一缕挥不去的愁绪,说道:“俞小姐,我把明月弄丢了。”
俞千雅一时有些不明白,“弄丢了?苏小姐不是和你一起回国要做手术吗?”
“可是一回国还没进医院她就不见了,从那以后我就找不到她了。”
“你是说苏小姐没有做手术没有做治疗?那……”其实俞千雅想说“那病情不是会更严重了吗?”但自觉不妥,便说:“她的家人也找不到她吗?”
“她是孤儿,没有什么家人了。”
“……”俞千雅一时无言,不知再说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个忧伤的男孩。
重新回到金碧辉煌的婚宴大厅,虽然桌上已是杯盘狼藉,但是婚宴依然曲未终人未散。
一见俞千雅走进来,谢赫忙迎上来,“俞小姐,新娘马上要抛花球了,你不去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