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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2008年踏上荆棘路

美国次贷危机给纽约超级富豪的婚姻带来压力,身家逾千万美元的夫妇提出离婚诉讼的人数创下新高。

纽约律师拉乌尔.费尔德说,2007年他的律师事务所接手的离婚案从250宗激增至300宗。

随着次贷危机的影响,许多华尔街经理人、对冲基金经理和房地产开发商曾经拥有的数百万美元红利化为乌有,另有数以千计的人在这场资产风暴中失去工作。

纽约一名负责离婚事务的律师说,一名客户为避免妻子发现其投资严重亏损、净资产骤降时会离开他,试图通过借贷来支付妻子的时装及度假开支,以掩盖资产缩水的实情。

在美国及国外为富豪担任委托人的家庭律师杰里米.莫利说,2007年向他进行离婚咨询的潜在客户人数上升近40%。

这是2008年7月8日,《泰晤士报》一则报道的部分内容。同一天,中国的统计局发布了一份关于国内企业景气指数的调查结果:这一年的第二季度,中国企业家的信心指数大幅回落。

中美两国企业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资产缩水”成为一个高频词汇,同时引发了一系列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的事情。

但事实就是事实。

这一年3月,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答记者问时说:“2008年恐怕是中国经济最困难的一年。”许多人可能未曾料到,资本市场会持续低迷不断下行,半年内不少公司的股价打了半价甚至两三折。

2007年我们发布百富榜是在10月中旬,彼时正是中国资本市场最为火暴的时候。产生杨惠妍这位千亿级(1300亿元)大富豪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然而,美梦总是短暂的,随着市场的“变脸”,碧桂园股价大幅跳水,10个月后,杨惠妍身家缩水70%,骤降至400亿元。

同样,粗略估算,截至2008年8月初,张茵的身家已由上一年百富榜上的770亿元缩水至220亿元,许荣茂、黄光裕、张力等人的身家也缩水不少,甚至新能源年轻富豪彭小峰个人资产也缩减近一半。

由于宏观调控的不断收紧,譬如半年内存款准备金率上调5次,达到175%的历史高位,许多房地产商的资金链受到影响,代表之一便是恒大集团掌门人许家印,赴港上市失利,只能退而求其次,通过私募来救急。

IT行业富豪们同样不容乐观。史玉柱旗下的巨人集团2007年11月初在美国纽交所上市后,股价很快冲破19美元,然而至2008年8月初,股价已跌至9美元。

马云发出“寒冬论”,称“未来几年经济可能进入非常困难的时期”。他的推测似乎比温总理悲观得多。

这一年,“中国制造”面临更大的考验。台州飞跃集团的沉浮发人深省:一边是掌门人邱继宝受到政治领袖表扬,一边却是企业资金链陷入危机。

荆棘路一眼望不到边,中国企业硬着头皮上了道。

2008年的百富榜将于10月初发布,市场仍在变化当中,不到最后的发布时刻,我们不能对上榜富豪作任何武断的推测。不过,可以想象的是,“千亿级富豪”很可能在榜单中难以出现了,上榜富豪们的平均资产将有大幅缩减。

尽管如此,我们把这一年的百富榜容量扩充至1000人,原因是一些隐性富豪被我们挖掘了出来。事实上,百富榜的原旨便是记录中国的财富进程、鼓励中国的创业氛围,当超级大富豪们的资产泡沫被慢慢挤出,一份容量大但悬殊不至于过大的榜单显得更有意义。

在我们看来,正如丁磊等IT富豪们遭遇2001年互联网寒冬,然后凤凰涅槃、实现重生一样,2008年中国企业家们集体踏上荆棘路,非但不应当去诅咒,反而应以之为契机。早在2007年资本市场疯狂有加时,财经观察家叶檀就曾撰文写道:“为泡沫而泡沫,结局是泡沫之后一地鸡毛,让泡沫为实体经济与改革服务,在泡沫之下我们还会拥有世界的一流企业。”

一些企业的自救与突围值得关注。碧桂园通过可换股债券募资,许荣茂将旗下公司世茂房地产和世茂股份重组实现曲线回归A股;张茵收购越南等地的一些纸厂,布局全球产业链。另一方面,透过刘根山落马、魏东自杀,让人们慢慢看到了究竟谁在“裸泳”。这些都是市场加速转轨和企业走向成熟所必须经历的阵痛和付出的代价。

换句话说,应当以“如何走过荆棘”的视角解读即将发布的2008年百富榜——是时候真正从聚焦财富多寡转移至财富品质的时候了。

许家印艳羡老乡胡葆森

许家印和长他三岁的胡葆森都是河南人,前者的大本营在广东,后者始终扎根在老家地盘上。2008年上半年,他俩一忧一喜,定格为中国地产界对比鲜明的两张脸谱。

许家印的“首富幻影”

恒大集团董事局主席许家印第一次登上“胡润百富榜”是2003年,此后一发不可收拾。从2003年的16亿,到2007年的400亿,4年时间财富增长了24倍。

2008年2月,伴随着恒大计划在港上市日期的日益临近(3月底),传媒把许家印给提前托了起来——根据彼时保荐人瑞信的报告,如果恒大上市成功,市值预计达1208亿~1321亿港元,有望超过碧桂园成为市值最大的内地房企;而许家印则届时身价可能达775亿港元,有望冲击内地新首富。

表10-1许家印与“胡润百富榜”

年份20032004200520062007

百富榜上名次383911106

财富(亿元)162060100400

然而,3月20日,离计划中的上市时间还有8天,恒大在香港联交所网站上发布公告,宣布上市计划中止。许家印一帘春梦。

许家印

3月29日,《财经》杂志《土地豪赌未完成》一文称:“似乎只差一步,许家印由云端跌入谷底,从首富梦中惊醒。”

此后,许多传媒草草跟进报道恒大之危机,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恒大将万劫不复。这其实是一些传媒的一个劣根性,正如当年史玉柱感慨传媒的可敬与可憎——当你如日中天的时候,多数传媒竞相称赞你的模式独特等;而当危机爆发时,它们又摆出来一副“早已料到如此”的高姿态。

《南方周末》后来报道称,上市搁浅之后,恒大就成为媒体眼中最危险的地产公司,许家印则一直默不做声地留在香港,寻求香港地产大亨们和外资金融机构的支持,以化解恒大的资金压力。

许家印注定成为2008年地产界的首位悲情富豪。SOHO中国总裁潘石屹说:“这是个令人悲观的开始。”恒大上市搁浅后,星河湾、龙湖地产、卓越、香港国际、宝龙、方圆等多家亦紧锣密鼓筹备上市的企业纷纷调整时间表。

有人感慨许家印“运气太差”,顾名思义就是恒大站在地产紧缩调控风暴的正中心,难免遭遇厄运。但这并不是问题的核心;我们真正应当紧盯的对象,其实是恒大背后的国际投行们。

胡葆森的次优选择

相对于许家印,胡葆森无疑是位幸运者,他执掌的建业地产,于2008年6月6日在香港成功上市。与他同样幸运的还有戚金兴,其所执掌的滨江集团于此前的5月29日在A股市场顺利上市,募集资金10亿元。

建业地产和滨江地产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定位为区域龙头。胡葆森多次称,建业不会走出河南省,只做“区域市场的领舞者”。截至2008年上半年,建业地产在河南的16家地级市和3家县级市开展了业务。戚金兴更是保守,他盖的房子基本上全在杭州当地,只是于2007年11月开始入主浙江绍兴。

表10-2戚金兴、胡葆森与“胡润百富榜”

胡润百富榜2002年2005年2006年2007年

戚金兴

名次//123306

财富(亿元)//2528

胡葆森

名次77168203198

财富(亿元)78101640

胡葆森和戚金兴的这种定位折煞许家印。许家印之前对恒大的定位其实是“立足珠三角、辐射全国”,听起来同样有意做区域领跑者。后来在投行的鼓动和自身野心的驱使下,他于2006年前后开始疯狂扩张,一下子入主了19个城市,结果“吃撑”了,加上上市搁浅,请范冰冰、谢霆锋等娱乐明星来促销楼盘回笼资金收效也不大,只好让投行牵着自己的鼻子继续往前走。

胡葆森和戚金兴同样有自己的郁闷与苦衷。建业上市前路演的时候,不少投资者不知道河南在哪里,也不知道郑州是啥模样,胡葆森于是不停地讲解,在提到市场份额时,他的一句推介语很精炼,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以郑州为中心,以河南最远的城市为边界,约300公里为半径画一个圆,这个圆里有12亿人口。”还好有国际投资帮忙,国际知名企业新加坡凯德置业的参股,以及柳传志、王石、刘长乐、李思廉、冯仑、任志强、潘石屹、吴亚军等大佬们的捧场,胡葆森险中求胜,尽管募资额缩水不少,但他至少做到了次优。

戚金兴曾向我们“倾诉”滨江集团前一段日子里的煎熬,因为不少北京的官员对来自杭州的这家本土地产商知之甚少,加上滨江集团国企改制等历史沿革较为复杂,一些当时协议过的细节需要重新解释,颇费周折,于是他经常穿梭在京杭之间,“机票钱一大把一大把地花”。

胡葆森与戚金兴以区域战略取胜意味着,只有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发展模式,才能在逆境中突围。

即将揭开神秘面纱的“2008胡润百富榜”,上榜的房地产富豪仍然不会少。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情形更加明显。

然而,由于中国房地产市场自身所担任的使命之特殊,尽管不少房地产资金链捉襟见肘,但他们要么孤注一掷,要么兵行险招,要么心存侥幸。

哲学家叔本华说,一个人所感受的痛苦与他的生存意志的深度成正比,生存意志越强,人就越痛苦。而要摆脱痛苦的途径只有一条,就是抛弃欲求。在怪异的中国房地产市场,房地产商们的心态正好与此相反——痛苦越大,欲望越高。

投行的地产阳谋

恒大上市搁浅背后的故事值得多用点笔墨。有必要提及与许家印同岁的另一位“胡润百富榜”上榜富豪——家电零售界的陈晓。陈晓也是“胡润百富榜”的常客,2004~2007年连续4年均上榜,他在2007年榜单上的身份是国美电器总裁(397名,资产20亿元),而前三年的身份为永乐电器董事长。

2006年7月,国美与永乐签订了收购协议书,不过当10月11日的“2006胡润百富榜”发布时,交易尚未完成。所以这一年榜单上陈晓的头衔仍是永乐电器董事长。

2006~2007年,陈晓角色变化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简单来讲,永乐被与自己早先达成对赌协议的投行摩根士丹利给“涮”了,或说被国美和摩根士丹利给共同“瓜分”了——永乐是从筹备上市伊始就被国际投行选中的一枚棋子,它为外资提供了一个尽善尽美的资本运作平台。

我们再来看恒大。尽管许家印在“胡润百富榜”上的名次不断上蹿,然而据2006年10月20日《上海证券报》报道,2005年的恒大其实是广州的“欠税大户”,与此同时,资本市场上的恒大也是节节败退。2006年8月,许家印以7889万元的价格,将其4年前拿下的“琼能源”(先后易名为“恒大地产”与“绿景地产”)壳资源脱手卖出。恒大当时资金链的紧张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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