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孩子却是火了,蹭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攥着银票甩了回去,就骂开了:“哪里来的疯小子,侮辱人是不是!怎么着啊,有钱人不起是不是,有钱就可以瞧不起人啊!我呸!拿着你的破纸赶紧给我滚,我们这穷巷子不欢迎你这样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逐风的小火苗蹭蹭的烧着,手里的板凳都快被他捏折了。
可那孩子还是不肯罢休:“怎么着啊,想打架啊,就凭你,啧啧,细皮嫩肉的打的过吗你,你信不信,我阉了你让你滚去做太监!”
这句话无疑是最直接的导火索。
话刚说完,逐风放下板凳,一个反手便制住了那个狂小子。那小子吱呀呀的不甘扭动着,我们可爱的逐风一副傲娇的神态,一声不吭。
可是突然,形势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小子绝对是属狗的,一口咬在逐风的手上,还真是狠心,都出血了呢。
逐风疼的闷哼了一声,那小子被甩出去了老远,竟然还不怕死的盯着逐风,一脸的挑衅。
看来有些不太好收场了,这都流血了,在这样下去指不定还会发生些什么呢。我走了过去,正好这个时候那位大婶也赶了过来。
正要说话,那孩子看见那位大婶过来,撒丫子跑开了。
跑的时候正好从我旁边经过,我看见他漂亮的耳朵上有黑色的耳洞,该不会是个女娃吧。不过,龙年约的耳朵上也一直带着红宝石,想来也不一定,又是个身量没长足的孩子,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也不像个女孩。只是那双眼睛大大的还挺漂亮,像个姑娘。
没有在细想,走到逐风跟前。看着那张气呼呼的小脸,可爱极了,我哈哈的笑着。拉起他受伤的手,看了一眼,那孩子的牙小小的很整齐。
逐风不是娇气的人,最不屑包扎,抬起凳子放在了药铺前的空地上。我笑了笑走过去,和他一起坐了。方才扔在地上的银票一张不剩,早被人抢光了。这里的人并不是那孩子形容的那般有骨气。
这样想着忽然有些喜欢那个孩子了。
一会儿黑衣人拿着酸梅回来了。我一边吃着酸梅,懒懒的晒着太阳,一边耐心的等着那个出诊去了的神医。
“逐风,你说神医会不会一眼瞧出来我是女的,还是带了身子的?”闲着无聊,我无话找话。
可是我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回答,低头,却见逐风死死的盯着受伤的牙印。唉,这傻孩子到现在气还没消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安慰他,“再说,大丈夫不计小人之过。”
“哼!”逐风鼻腔里送出来一个声音。呦呵,这破孩子,还敢不受教了。
“来来来,逐风乖啊,先生请你吃酸梅,这个季节可不好买的,都是做好了梅干。”我无奈的哄着。
“哼,别让我再碰到他!”逐风抓了一个梅子,丢进了嘴里,愤愤的咬着,显然把酸梅当成某个混帐小子了。
我无奈的叹笑。
太阳开始偏西,结果没有等来出诊去的神医,却是等来了传说中他那极其不孝的儿子。倒是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像个文弱弱的书生,可就是这样的人竟然……
唉,果然有个词形容的恰当,衣冠禽兽。
“看看,逐风你以后可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别学这样的人!”我低头在逐风耳旁谆谆教诲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反面教材。
逐风当即朝我翻了一个白眼,估计他非常的赞成龙年绰的话,那就是怀孕的我,变笨了。
我也一个白眼,翻了回去。这混小子,几天不见傲娇的不行了。
我又往嘴里塞了一个酸梅,笑睨着不孝子,极为轻蔑的说着:“你就是王神医家的那个远近闻名的败家子儿?”
“你是何人?”不孝子回问,他那本就苍白的面颊愈发的白了,他倒是真玩得开,整个人就是个虚壳子,许是仗着有个神医老子,根本不把身子当回事吧。
“错了!错了。”我悠闲的翘着腿,一本正经的纠正着,“你应该说‘你们要做什么!’懂么?我是谁,一点儿都不重要。”一边说着,一边还摇着食指,恶霸气质十足。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孝子的声音比较激烈。
我与逐风对视一眼,满脸的无奈,你说说,这个不孝子怎么就这么的不开窍呢。合着我刚刚一直是在对牛弹琴了?这实在是太大的侮辱。
于是乎,我决定不再理这个愚蠢的不孝子,吃完了最后一颗酸梅,手便在空中比划了一下。黑衣人翩然而至。
“绑了,带走!”我简单的下达了命令。
“喂,你们要做什么?”不孝子终于有些开窍了,不过似乎有些晚了。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抓了我,你们……”
啧啧,看起来弱弱的,可这嗓门倒真是尖呀。
“把舌头给我拔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逐风丢出了这样一句话。
立竿见影的,某个不孝子老实了。我还以为他变聪明了呢,回头一看,又免不了唏嘘一番,原来是我们聪明的黑衣人在不孝子的嘴里塞了一块破布。
不过这感概归感慨,正事还是要办利索了。
“逐风,给王神医留个条,让他明日巳时去飞月亭领他儿子!”我吩咐道。
不一会儿,逐风就办妥了。
在打道回府的时候,逐风曾弯腰捡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块有些破旧的红色绢子,不起眼到无人注意,也不知道逐风是怎么看到的,又捡起来做什么。
我这样想着,也没有太在意,回了客栈。
可是很多时候,看起来是不经意的举动,无关紧要的事情,经过一番时间的洗礼,就会变得不一样。谁能料到呢,逐风这次弯腰捡起的竟是一段啼笑皆非的姻缘。
人生无常,自有定数。当缘分还在让人在邂逅、擦肩、走散中尝尽百味的时候,情却早已弥足深陷,难以自拔。
飞月亭,在临海国都的东南方。那是为了纪念一位叫做飞月的女将军,她从小便追随老国王,是临海开国功臣之一。
我在巳时的最后一刻到了飞月亭,王神医早就到了,据传他是在巳时的头一刻到的。
“哟,没想到王神医早来了,真是对不住啊,谁知今天日头太大,便就走的慢了些,倒是让王神医久等了!”必要的客套我自然不少。
“不敢,孽子无德,得罪了公子,公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王神医既没有战战兢兢,也没有焦急恼怒,反倒是这份镇定自若让人另眼相看了。
我笑:“神医怎知是令郎得罪了苍某?”
“难道?”王神医惊愕,“还请公子说明!”看来这老子倒是个聪明不含糊的。
“其实,也没什么,苍某就是想与神医喝喝茶。哪成想神医是个大忙人,一面难见。逼不得已,这才出此下策,就先请令郎过来喝了一晚上的茶。”我可是很耐心的解释了一下这样做的缘由。
“见我?”王神医惊讶:“不知公子有何要事要谈?”
“简单,苍某只是看上了神医的铺子而已。”我依然笑着。
王神医神色异样,十分古怪:“苍公子恐怕是要失望了。王某家门不幸,出了这样一个孽障,给祖宗蒙了羞,曾有一时也有了变卖家产的念头,多亏邻里乡亲念着我们王家几代人的好,帮着王某渡过了难关,这铺子早已不是王某一个人的了。王某也曾立下过誓言,此生之年,绝不会出卖店铺,只要我还活一日,便治病救人一日,不负乡亲们的一片苦心。”
这番话说倒是真挚恳切。我嘴角轻扬:“这么说来,这铺子我是买不下来了?”
“还请公子不要为难。”
“可是令郎打碎了我的一个玉如意,输了我一万银两,这笔钱又该怎么办呢?”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把利害关系说清楚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这……”王神医想了一会儿才说:“让我先看看他。”
我噗嗤一声的笑了:“王神医,苍某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不孝子要他何用,你这样处处为他,他可有明白你的一丝半点儿的好?”
“子不教,父之过!就算他犯下了天大错,也是我的儿子啊!”王神医抹了一把伤心泪。
“是吗?”我笑,“可是这样的儿子,你养得起吗?”
“公子你什么意思?”王神医有些急了。
“没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神医不愿意还,那就只好让他拿命来抵了。”我平静的说着。
“你!”王神医吼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恨恨的看着我。
我笑,起身欲走,可惜偏偏有些人不长眼。四周闪出了几十个地痞流氓,有几个还拿着枪。啧啧,神医果然是神医,不简单。
低叹了一声,抽出了腰间的软鞭,挥手,打落了那些人手里的枪。
电石火光间,只听砰砰几声,一片惨呼,十几个人捂着腿倒地,几个狼王谷的兄弟制住了这些人,其他的兄弟围过来站在我的身后。可笑,北国的响马的大嫂,能这么容易让人给黑了吗!
“王神医,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我坐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笑着说。
“你到底是谁?”王神医的声音有了颤音。
“怎么,你的主子没有告诉你吗?”我轻笑,“啧啧,海棠还真是不会办事。”
没错,这个王神医就是汀罗流醉的手下。什么行善积德神医,什么不孝的败家子儿都是幌子。
真实的情况是,这两父子狼狈为奸,在东巷为非作歹。或许这王家的祖先是个治病救人的好人,可是到了他们父子这儿,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先说这个王神医,医术着实不错,曾经给汀罗流醉治过病。那些日子汀罗流醉正需要一个人打理临海的药材,恰巧王神医就是临海人。于是,通过汀罗流醉这个大财主的辅佐,不出一年这位神医就算是个十足的有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