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糊地睁开了眼睛,已经不是刚刚的结婚现场了,我终究没能等到扔捧花的那一霎那,不知道那个冷大小姐的婚礼有没有被我破坏。
“雅涵,你来了。”看清床边坐着的人我说道,嘴巴里很干,却不想喝水。这种状态对我而言是极佳的,像是死前的感觉,而我又是如此的畏惧死亡,所以我不能死。
环顾这个房间,不是我曾经见到过的任何一个房间,却是十分的温馨,总觉得似曾相识。
“你终于肯醒过来了吗,你知道我听到的时候有多害怕吗,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和他交代,我说过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你是混蛋,呜呜呜,以后不准再这么吓我了。”雅涵轻轻地捶着我的胸口,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对不起,雅涵,我不是故意的。”艰难的吐出那些话。
“妈妈,还有我呢,你是不准备要我了吗?”布丁站在一边,显得有些胆怯,刚刚肯定吓坏他了吧,所以在我醒了之后竟然只是傻站在一边。
我伸手,布丁就笑着握住我的手爬上了床,在我的另一边躺下。
外面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冷子言,另一个是艾文。
艾文是我的医生,当年一到法国我就生病了,当时雅涵说是抑郁症,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是精神分裂症,就是一个人有两个灵魂,我把那些不开心的记忆锁在一边,结果她不断膨胀,最后形成了另外一个具有独立意识的我。
只是我不知道艾文竟然已经在B市了。
“其实我回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除了罗伯特想来国内发展,还有就是艾文的事业也全部迁到了B市,我想离他近一点总是好的。”雅涵低着头向我解释道。她是不是害怕我会责怪她。
“你好,艾文。”我坐了起来,对着艾文打招呼,冷子言也走了过来,坐在床上,让我可以靠着他的胸膛。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冷子言,你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呢,哪里来的无缘无故的爱?算了,我就不抵抗了,任由冷子言抱着。
“小红,他们已经说了你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刚刚有做梦吗?”艾文问我,语调怪怪的,他的中文还是这么差。
我看了眼雅涵,虽然她握着我的手,却一直把头低着,显然不想面对我,或者是害怕面对我。
“我知道了,五年前我不是抑郁症,我是精神分裂症,刚刚我看见她了,你们怎么不把我关起来,要是我危害社会怎么办?”我自认为我是讲了个笑话调节气氛,可是显然没有达到我的预想。
艾文耸了耸肩,外国人总喜欢耸肩,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耸的。他说:“小红,在你那次整容手术后我们专家组已经对你做出评估了,其实你已经康复了,你记不记得,其实来法国的第一年你就是住在疗养院的。”
“她跟我说了,她都记得,我还曾经想要逃出去,还因为语言不通和其他人打过架。”我淡淡的笑着,冷子言却将我圈得更紧了,有些不适的扭动自己的身子,冷子言才意识到自己用劲过大了。
“看来你跟她谈过了。精神分裂其实有很多种,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一个特殊的例子,你会昏倒,然后还知道她的存在,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对你进行一次评估。”艾文严肃的说道。
“如果评估不通过我是不是要去住疗养院。还是叫精神病院比较合适?”我感觉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呵呵,什么心理素质,比我这个病人还差。
“要看评估的结果,不一定要住院的,有人看着也是可以的。”艾文说道。
我点了一个头,满脸的笑容,真诚的说道:“我一定尽力配合。”。
其实你是想杀他的,对吧,林小红,你恨他恨得要命,要不是他,你的右手怎么会永远拿不起画笔,你答应过爸爸,要做最伟大的画家,可是他把我们的梦都击碎了;要不是他,爷爷就不会住在那个破地方得不到很好的照顾,要不是他,明红的所有资产都是你的,要不是他,就不会有我,他做的那么绝,你还要帮他养儿子,还要时时担心孩子被他夺走,直到你身边什么都没有他才会收手,你们在一起一年了,对于敌人他是什么样的手段你都是知道的,所以你睡吧,我帮你杀了他。
不要,我不要你杀,我抱住背对我的人,哑哑的开口,她却能异常清晰地听清,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我说,当年逃避的那个人是我,现在站起来的那个人也是我,你和我本就是一个人,为什么这么愉快的事情只让你一个人做,我也要参与。
呵呵,不错,这才是我,他毁掉的是我们的一切,可是布丁要怎么办。
本来我就没想过要那个孩子,那段时间不都是你吗,你怎么没有打掉他,竟然还让我生了出来,你是想害我吗?
怎么会,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我,你知道的。那个人转过来反抱住我,说道,疗养院里那么多人看着,我一动手就出来很多人阻止我,我努力过了。不过你现在醒过来之后逃不了做一次精神评估。
那你帮我,我不想住精神病院。
说什么呢,我和你不就是一个人吗,我也不想住精神病院,那些呆子傻子已经够我受的了。可是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可能会负刑事责任,你想好了吗?
五年前我就一无所有了,他能死就是我最大的希望,可是我想看到他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那种死法,这样我们也才有脸去见林小明对不对。我莞尔的一笑,怀里的女子慢慢融进我的身体里。
要是他们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昏倒之前的我,会不会立刻送我住院。
我真恶心那个地方,随着那个我的复苏,关于那段空白的日子我也想了起来,一个整天流鼻涕粘着我的死胖子,一个一直撑着伞在路上走的老女人,还有那些弱智在我耳边用法语骂我,这些都是赵硕恩给的。
布丁似乎有些累了,靠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了他。
真是恶心,我们两个人这么努力你还是活下来了,不过也快了,你的身体原本就差,若是我这个做妈妈的一不小心也许你就一命呜呼了。
布丁,不要怪我心狠,怪只怪你是赵硕恩的儿子,让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恶心。不过你放心,等你那老爸死了,我就会来陪你的。
母子情,我用五年的时间还了,现在换你报答我了。
还有冷子言,我竟然都忘了,赵硕恩的姐姐就叫赵襄娆,就是你大哥的老婆,你的大嫂。我怎么那么傻,你只是利用我来伤害赵襄娆而已,现在我也要利用你了,所以你没资格恨我,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天气进入秋天,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了,自觉地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看上去只是一个季节的变迁而已,却已经经过了一年,我二十八岁了,在经历了父亲去世,婚姻失败,破产,精神失常之后,生活还是在继续着。
只是一年,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雅涵和罗伯特掰了,独自一人去了撒哈拉采风,她走的那天谁都没通知,罗伯特也完全从我的世界里面消失了,我拜托冷子言打听过,原来罗伯特和他的老婆根本没有办理离婚,雅涵可能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吧。
凌讯开始做电脑了,政府出台了几个新的政策,为了最大的营利,冷子言有些忙不过来了,隔三差五的出差,是真的那么忙吗?
布丁上小学了,终于不再违背惯例只上半天的学,而是全天的课,我得到了自己的一些自由可以去上班,在凌讯的柜台卖手机,那是冷子言的地盘,尽管他经常出差不在我身边,却也能找到让他放心的人看着我。
在冷月灵婚礼上我晕倒之后我没有在晕倒过,经过一年的观察治疗,权威专家断定我已经康复了。
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都没有能力回到过去更改,那就可以了,既如此就不要那般纠结于已经发生的事情了。
我不会刻意去想过去,可是沉睡的灵魂苏醒过来之后,我才发现我好像很难逃过那个叫赵硕恩的心魔,只是我学会了隐藏,隐藏在良善的笑容背后,告诉他们自己完全不在意。
我是林小红,从法国回来的林小红,和赵硕恩的那个前妻长得一点都不像的林小红。
明红是B市最大的房地厂商,几乎哪里都能看到明红的广告,还有那个沈蔷的女人,原来她作了很多的设计,我每天路过的那些站牌还有雕塑很多都是出自她的手。
我没有逃避,只是在等待时机。
那对狗男女竟然生活在我的周围,想到这个我就觉得自己怎么会这般厉害,还能忍受。
然而让我更加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是这么多年赵硕恩没有和沈蔷结婚,那****在冷月灵的厕所听到的对话便是赵襄娆和沈蔷的对话。
赵襄娆是赵硕恩的姐姐,当年我们结婚的时候其实赵家的人都不怎么看好,我知道赵硕恩有一个姐姐,却不知道就是冷子言大哥的妻子,也不知道这位赵小姐曾经是冷子言发过毒誓要守候一辈子的女人。
这一年我最大的改变或许就是多疑了,我开始把一切事情都往最坏的一个方向去打算,然后当我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得那样糟糕,我就会觉得特别安慰。
我曾经和她约定,我们要一起毁掉赵硕恩的,之后她就没有再出现过。我知道她不是沉睡了,而是我们两个融合到了一起。
原本就是我一个而已,分分合合罢了。
我不再向原来那般不长心眼了,却也失去了很多的快乐,这一年我的笑也屈指可数了吧。我的冷清让布丁变得也不想靠近我了,甚至是家长会也让李婶代去的。
正好,我原来就不想去,也不需要找什么样的理由来推拒了。
李婶接过了照顾布丁的全部责任,布丁也不再像原来那样每天回到家里就画画,而是一直在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尽量避免了和我独处的时间。
还有一个最显著的变化是,冷子言和我分房睡了。
对啊,这样伤痕累累的我,这样情绪性的我,有谁能忍受,他没和我翻脸让我滚出去,还帮我带孩子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我很想知道老天要跟我来多少个玩笑才满意,捉弄一个人是不是很好玩,在我思考对于生命的意义的时候,就说明我已经开始不相信活着便是幸运这回事了。
我原本希望的很简单,有一个家,家人多少无所谓,只要大家是一条心的,再奢侈一点的话可以有个终身为之奋斗的理想,这样日子真实而又有趣。
而我现在只是一个行走的物件而已,在我找到方法完成我心目中的那个宏伟计划之后,我也许才能够真正活得开心一点。
上天就是在和你开玩笑,你还在思考那个计划的时候,那个人不期然的出现。
“小姐,帮个忙好吗,我们手机没电了。”眼前这个穿着西装的人带着白色的手套局促不安地开口求我,眼神带着祈求。
这位是赵先生的司机,为什么我能一下子认出来,这一年我偷偷地花了不少功夫,将赵硕恩身边所有人的样子和资料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的短期记忆力不错,长期的就一般般了,然而反复的复习也就显得没有那么难了。
我看向司机的身后,不远的位置停着一辆车子,有个男人站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样子,偶尔看看表,看看身边那个一直在自己耳边聒噪的男人,低头笑笑,好像撞车的人根本不是他,他更像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连同这次,我是第二次看见这位司机大叔撞车了,没想到赵硕恩这么追求完美的人竟然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一而在再,再而三的发生。
既然你容忍能力那么大,为什么当初就不能容忍我呢,都骗了我一年,为什么不愿意骗我一辈子。
我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拿出手机,说道:”好啊。”给了那位司机大叔一个美丽的笑容,将我的手机递给他。
那位司机好像得到什么宝贝一般,悄然的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回报为一个感谢的笑容,只见那个司机拿了我的手机往车子那边的人走去,恭恭敬敬将手机递给了他,男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过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开始打起电话来了。
其间那个被撞的司机一直在他么两个旁边指指点点的,那个司机大叔就一直跟他理论,不过看他汗涔涔的样子,好像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我慢慢上前,本来还想今天要早点回去的,因为今天冷子言也出差回来了,我住在人家家里,吃他的,穿他的,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他养的宠物,他回来的时候,要笑地漂漂亮亮地给他看,向他报告我这段时间做的事情,最好是毫无遗漏,不然他的脸色会十分难看。虽然他不会骂我,也不会生我的气,但是他好像会跟自己生气,不吃饭,直到我自己跟他认错他才会开始吃饭。
可是今天是个好机会,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接近赵硕恩,现在老天正好给了我一个机会,那么晚一点回去应该没有问题吧,冷子言也只是可能会回来,并不一定真的回来。所以就让那个还不成熟的计划提前进行而已,我也许可以一步步慢慢计划。
我走上前去,将赵先生的司机大叔拦在身后,开始舌战那个得理不饶人的受害者。
“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大的刮痕,可怎么办才好啊,我可是规规矩矩在开车的,责任在你,你得负全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