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拂,碧波荡漾,花草树木随风摇曳,云臻穿着单衣,直立于岸边,风吹墨发,衣袂飞扬,她在岸边等了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今日的天一片阴霾,太阳躲在厚重的云层里面,她一次又一次骗自己时间还早,傻傻的等,等的心头冰凉一片。
一艘船舶突然靠岸,卷起一瓢浪花,好巧不巧淋了云臻满头,冰凉的河水浸没身体,浇熄了心头那团躁动的火,她抬头眺望远处江波,雾蒙蒙的看不通透,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
“啊!”云臻觉得自己疯了,居然对着一片江水发狂,皇甫战铭,你居然敢把我当傻子耍!一用力,折断了手上的桃枝,来的路上,她早就想好了,什么都不带,是因为她根本没想到要跟他私奔。她知道皇甫战铭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所以除了不和其他女人分享他之外,其他的她都愿意为他妥协。可是他却生生糟蹋了她的心意!
云臻很愤怒,辱我尊严者,杀!
转身朝数边的马匹走去,她要自己找皇甫战铭做个了断,可是刚走两步,一群黑衣人便围了上来,人数不多,只有四人,不过给的感觉确实煞气森森,云臻眼一眯,危险之光毕露,指尖银针现,连废话都不愿说一句,直接冲上前,二话不说,打了再说!
黑衣人见此,也挥刀迎上,银光闪闪,针芒森森,云臻下了狠手,招招犀利,下下阴狠,身形如鬼魅一般在黑衣人中穿梭。天上乌云遮日,地上鬼影成双,然而云臻不是省油的灯,这些身经百战的杀手更不是。
哗啦一声,云臻目光一冷,看着自己被划了一道口子的袖子,紧抿着唇,心里开始思忖,以一敌四,本就力不从心,再加上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想要突破重围,难!眸光一闪,瞥到身后冰冷的湖水,云臻牙一咬,借着黑衣人的力道噗通一声跳下了河,湖面上卷起巨大的浪花,黑衣人目光如炬,盯着湖面,等着她的人从河水中冒出来,可是等来的却是风平浪静,江上烟波浩渺,哪有云臻的踪迹!
黑衣人想要下水去追,却被一道声音阻止了。
“不必追了,回去吧!”
一行人来时匆匆,去时无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臻从岸边冒出头来,刚刚她一直伏在岸边,利用草木掩饰身躯,如今见那些人离开了,云臻捂着受伤的手臂面色苍白的从水里爬上岸,瘫坐在地上,浑身湿透,好不狼狈。很想就这样坐下去,但是云臻知道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走,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到马边,翻身上马,一路快马加鞭进了城。
她浑身湿淋淋的,发髻乱成一团,面色惨白,再加上穿的是一袭白衣,整个人就像是从河里爬上来的女水鬼,路人见她,都露出惊悚的目光,云臻没心思去看那些人,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让马儿跑得快些,她是个不死心的人,除非亲眼看到,否则她心里总会抱走一丝希望!
云臻从巷子抄近路,终于来到战王,当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钻入耳中,云臻木然的的骑在马上,看着战王府张灯结彩,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脑袋有些懵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一时间,鞭炮齐鸣,喧嚣入耳,而她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一条长龙前,那个骑在马上,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胸带大红花的男子时,阵阵冷意从脚底冒了出来!
皇甫战铭,你居然敢对这么对我!
胸口在急速的抽痛,云臻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死死的盯着一身喜庆的男子,只见他翻身下马,上前踢轿门,迎出同样喜庆无比的新娘,用一根红绸将人牵进了战王府,云臻终究没忍住,砰的一声跌下马,浑身的骨头都在疼痛,鲜血更是源源不断的从伤口中流出。
进入府门的那一刻,皇甫战铭的脚步突然顿住,一脸茫然的朝人群中望去,像是感召什么似的,众人不解的看着她,握着红绸一端的宇文翎更是手上一紧,好在有人在皇甫战铭耳朵说了些什么,他浑身一阵,终究跨出步子将他的新娘引进了门。
云臻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背靠在墙壁上,手捂着抽痛的心头,浑身在发抖,热闹喧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云臻强忍着痛苦,逼着自己一点不漏的听着。
“一拜天地!”天地无情,何须拜!
“二拜天子!”天子狡诈,最可恨!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终于那声夫妻对拜落入耳中,话音刚落,云臻一口喷出,洒在战王府的院墙之上。
黄金盟尚在,他的新娘却换了人,看着墙壁上的鲜红仿佛不是她的心头血,而是她的心头恨!这一刻,云臻就像是罗刹鬼蜮浴血归来的魔,一双琉璃珠子冰冷的就像是死物,那里面恨意绵绵,毫无感情!
酒宴正酣,皇甫沅澈从战王府走了出来,他是代替天子来主婚的,喜堂之人每个人都带着面具,佯装欢笑,皇甫沅澈一时间觉得分外虚假,脑海中云臻的身影一直在盘旋着,那个女子哭就是哭,笑就是笑,爱恨分得清明,那么鲜活的生命是这冰冷皇家最缺少的,皇甫沅澈觉得窒息,随便寻了个理由离开,心想着要不要去将军府看看云臻,谁曾想一出战王府,目光随意一瞥,便让他惊了心!
墙角边,半身浴血的女子浑身散发着极致的愤怒和悲伤,就像是一只拔了刺的刺猬,浑身全是血窟窿,只是远远的看着,皇甫沅澈都觉得疼。即使她的脸掩藏在一片湿淋淋的乌发之中,皇甫沅澈也一眼认出了她!
云臻——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见她的身子在墙角边摇摇晃晃,皇甫沅澈赶紧冲了过来,接过她即将倒塌的身子,拨开她面前的湿发,她的面庞苍白的就像是一片冬雪,唇边红梅点点,刺痛皇甫沅澈的眼,那是她的血!
“云臻,你怎么样?”皇甫沅澈瞳孔紧锁,浑身忍不住颤抖着,就连声音也颤巍巍的。
云臻被疼痛折磨的恨不得就这么死去,意识即将消失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闭合的眼睛艰难的眯开一条缝,皇甫沅澈担忧的脸映入眼帘。云臻伸出如玉的小手,平日玉白干净的指甲里鲜红一片,娇嫩的掌心中被指甲掐的血肉模糊,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皇甫沅澈的心在发颤,伸手握住她伤痕累累的小手,焦急的唤她的名儿:“云臻……云臻……”
云臻虚弱的看着他,胸腔中又是一阵痛苦传来,身体忍不住开始痉挛,牙齿也开始打哆嗦,即使如此,她仍旧从齿缝出蹦出六个字。
“皇甫沅澈,我恨!”
皇甫沅澈面上讶然,像是瞬间被雷击中一般,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也慌了手脚。
对于云臻来说,疼不怕,痛不怕,流血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尊严被人踩在脚下,那比砍到十刀还让她恨,她这一生,除非父母被杀的时候感受到灭顶的恨意之外,她以为她也不会尝到那种感觉,可偏偏来到这古代不到一年的时间,比现代二十五受到的煎熬还多!皇甫战铭终是把云臻逼到了绝路,从此,除非刀剑相向,他们之间再无其他可能!
理智回到皇甫沅澈脑海,面色一沉,拦腰将云臻抱起,轻声呢喃道:“恨吧,用力恨吧!”
皇甫沅澈抱着鲜血淋漓的云臻回到将军府顿时吓坏了一群人,四姨娘云烟哭倒一片,绿芜眼泪在眼眶你打转却强忍着,红袖浑身煞气逼人,不知巧合还是其他,目光冰冷的看着人群之中的云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夙浑身震怒,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云臻,目光闪烁。
皇甫沅澈将云臻小心安放在床上,沉声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救人要紧!”
他的话一出口,喊大夫的喊大夫,烧水的烧水,等到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沉了下来,皇甫沅澈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道。
云夙走了过来,面色凝重的冲他抱拳:“太子殿下!”
皇甫沅澈抬头,即使已经非常累了,也不忘摆起帝王家的威仪:“云王爷不必客气!”
“恕老臣直言,敢问臻儿这一身伤从何而来?”
皇甫沅澈摇头,面上也布满了疑云,之前被云臻的伤势吓住了,没有细细观察,这会儿回想起来,就算云臻是看到皇甫战铭另娶她人,而怒极攻心,可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况且她手臂上的伤势明显是利器所伤,他见到她的时候,她更是浑身湿透,显然这一切并不寻常,云臻一定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事儿,至于什么事,也只有等云臻醒来才知道!
“澈也不知道,我遇到云臻小姐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迷迷糊糊了,救人为先,澈便直接送她回来了!”
云夙沉默的抿着唇,烛火摇曳,打在他布满沧桑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说:“今日之事老臣定会调查清楚,不过为了小女的闺誉还请太子殿下莫要将此事声张出去!”
“这是自然!”就算云夙不说,他也不会照做的。
“天色已经晚了,府里又乱成一团,老臣就不留殿下了,改日小女身体康复,老臣一定领着小女登门道谢!”
皇甫沅澈虽然想留下来,直到云臻醒来,但是云夙都下了逐客令,他也不便多留。
“云王爷客气了,既如此,澈便告辞了!”
皇甫沅澈起身告辞,云夙将人送到门口,回来的时候,站在门外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时不时有暗影晃动,眸光闪烁,终究没有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