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府。
所有人都谨小慎微地活着，不敢大声说话，走路都是轻手轻脚，唯恐弄出多大的动静。
偌大的府邸，在这种氛围下，即便是阳光明媚的白日里，也有股子寒意，死气沉沉，让人莫名地觉得冷，感觉绝望。
可以说，这大阿哥府正在慢慢死去。
这种正在死去的感觉，在大福晋暴毙后，就变得更加明显。
大阿哥本人整日喝得醉醺醺的，曾经英姿焕发的大阿哥，现如今就是个醉鬼，对人生绝望的醉鬼。
嘭！
酒壶被砸在地上，发出让人战栗的巨响。
“酒！拿酒来！”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卧房里，大阿哥的咆哮声响起。
守在房门外的小太监听到这声音，就是一阵哆嗦，连忙将旁边早就备好的酒壶拿起，送进了房里。
“滚，给爷滚——”
酒入手，大阿哥的吼声跟着响起，将这贴身服侍的小太监轰了出去。
曾经，大阿哥身边的小太监在平阳府民乱爆发时，已经为大阿哥献身就义。如今这位，是临时提拔的，不知能在大阿哥身边当值多久。在他之前，已经有三个小太监被暴怒醉酒的大阿哥给打残了。
如今的大阿哥，不复丝毫皇子风范，倒像是个疯子。
惠妃的眼睛瞎了，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河，也是顾不得大阿哥。
康熙对大阿哥则是无比失望，虽然知道大阿哥现在的状态，但连管一下的心情都欠缺。
大阿哥想要争夺太子的位子，康熙并不生气，但大阿哥为了太子之位，勾结葛尔丹，意图谋刺太子，这是康熙绝不能认同的。
若大阿哥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在太子之上，正大光明地夺了太子之位，康熙只会欢喜。
偏偏大阿哥走上了歧路，康熙的失望，可想而知。
就算不能兄友弟恭，但也不能兄弟相残啊。
“杜嬷嬷！”
小太监守在大阿哥的卧房外，听着大阿哥的怒骂咆哮，正哆嗦着，忽然看到有人走近，赫然是惠妃身边服侍的杜嬷嬷。
延禧宫大清洗，仅有一个杜嬷嬷幸免于难。
杜嬷嬷在惠妃娘娘身边的地位，如今是无人不知。
小太监看到杜嬷嬷出现，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杜嬷嬷来了，就意味着惠妃娘娘有了主张。
“大阿哥又在喝酒？”
杜嬷嬷走到近前，面色冷肃地望了小太监一眼。
“是！”
小太监忙点头。
“去让厨房准备醒酒汤，再弄点儿清淡的吃食过来！”
杜嬷嬷此来，的确是奉了惠妃的命令。
“是！”
小太监跑得飞快。
杜嬷嬷走到房门前，猛地推开了房门。
“滚，谁准你进来的！”
房门刚开启，十阿哥的咆哮声跟着响起，同时有酒壶向着门口摔了过来。
嘭！
还有酒水在内的酒壶砸在地上，发出轰鸣。
“大阿哥，你是想气死惠妃娘娘吗？”
杜嬷嬷站在门口，声音并不大，但却是不怒而威。
“额娘？！”
大阿哥听到杜嬷嬷的话，愣了下，意识并没有很快清醒。这段时间，喝了太多酒的大阿哥，已经有些反应迟钝。
杜嬷嬷走进房内，看到地上那一个个歪倒的酒壶，还有那随处可见的救护碎片，面上一片的痛惜。
她忽然大步上前，走到大阿哥的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蹲坐在上的大阿哥，厉声开口：“站起来！”
还在迷茫的大阿哥听到杜嬷嬷的吼声，茫然地站起来。
啪！
杜嬷嬷扬手，狠狠地一巴掌落下，抽在大阿哥的脸上。
连日酗酒的大阿哥，身子早已被掏空，杜嬷嬷一巴掌挥下，竟是把大阿哥给抽得摔倒在地上。
这一巴掌，杜嬷嬷也是真的下了死力气。
大阿哥的嘴角很快就有血迹淌了出来。
“大阿哥，惠妃娘娘让奴婢问您两句话！”
“额娘？”
大阿哥被杜嬷嬷一巴掌抽倒在地，意识却也因此有些清醒，他抬头看向杜嬷嬷，“杜嬷嬷？！”
“惠妃娘娘问大阿哥，是想要娘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惠妃娘娘再问大阿哥，您是想娘娘死不瞑目吗？”
杜嬷嬷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大阿哥，将惠妃的问话道出。
“额娘，儿臣不孝！”
大阿哥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惠妃娘娘说，大阿哥若是想明白了，那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若是您要继续这样过下去，惠妃娘娘宁可先走一步，也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杜嬷嬷，别说了，别说了！”
大阿哥怒吼出声。
他从很久之前就暗暗发誓，要让额娘为她而骄傲。大清不是母凭子贵吗？他要让额娘因为他，成为大清最尊贵的女人。
为此，大阿哥勤学苦练，允文允武。
“大阿哥，你可知，太子触怒万岁爷，已经被关入宗人府大牢，便是太子妃，也被牵连，被驱逐回了娘家！”
“惠妃娘娘说，这是您的机会！”
“奴婢言尽于此，大阿哥要如何做，随您！”
“奴婢告退！”
杜嬷嬷将话说完，转身便走。
“杜嬷嬷，留步！”
大阿哥听到杜嬷嬷说的这些，眼里顿时亮了起来。
“杜嬷嬷，太子为何触怒皇阿玛的？”
“据说是因为太子专宠太子妃，以致子嗣不旺！太子为了太子妃，忤逆太后，不孝……”
杜嬷嬷也只是道听途说，真相如何，除却当事人的康熙、太子和墨晴，便是梁九功也是一无所知。
大阿哥听到杜嬷嬷如此说，顿时陷入深深的绝望。他之所以这般沉沦，乃是因为他上了根本，注定不会再有子嗣。
此事，虽然隐秘，但时间久了，终究是藏不住的。
太子因为子嗣不盛而被诘难，但太子至少还有两个儿子，而他，一个儿子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一刻，大阿哥很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
老天给了他希望，却又让他陷入更深的绝望。
大阿哥身子发抖，子嗣，子嗣，难道他就注定跟那个位子无缘吗？
不！
他不甘心！
大阿哥双目圆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在这短短的瞬息间，没人知道大阿哥想了什么，就在杜嬷嬷准备开口的刹那，大阿哥猛地抬头，望向杜嬷嬷。
“请杜嬷嬷回去转告额娘，就说，胤褆不会再让她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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