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李再渊应声停下,还未等她回过头,就听到“扑通”一声下跪之声,这下跪声就像是重重地击在她心脏上,她虽感觉不到疼,但是胸口由于震动产生的酥麻感,却像是通过心脏麻痹了她的全身,让她的身子僵直在那里,动弹不得。
青鸢心里苦笑了一声,她知道该来终于还是会来。从李再渊进了家门,付安白的眼睛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甚至对于范侯的身份,付安白也没有开始那么在意。青鸢知道这孩子是一心一意扑在修道之上。
“求道长收我为徒。”付安白声音洪亮,态度诚恳,甚至为表诚心他将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这一声撞击上又一次击在了她的心上。
“师徒!”李再渊没有回头,对于付安白的所求,他似乎不为所动,甚至他的语气中“师徒”二字带着无尽的嘲意。
“我,不会收你为徒。”他没有转身,但是话语中充满决绝。
青鸢听了心中稍稍安定,只是看着安白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付安白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抬起头来,显然是没有因此放弃,他又喊了声:“求道长成全!”声音却是比第一次还要洪亮,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不甘和坚决。
“成全!”李再渊在白耀的搀扶下侧了半边身子,微微翘起的嘴角带着一丝薄凉,“我成全你,谁又来成全我。”或是由于激动,李再渊又是一阵咳嗽。
付安白见此还想再说什么,哪知李再渊长袖一挥制止了他,接着说道:“不必多言,贫道此生只有一个徒弟——朱文文,贫道没有能力也不想再收徒。”
说完他像是动了真气,咳嗽中带着丝丝的喘鸣声,这样子到像是当初李再渊在青鸢面前昏倒前的情景。青鸢害怕李再渊有什么不是,便拉起付安白,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安白见了李再渊这样,口中也不好强求下去,只是仍旧心有不甘的跪在地上不肯起身。仍凭青鸢怎样用力拉扯,都不能将他拽起。
白耀轻轻拍着李再渊的后背,为他顺气。待他主人气息平顺了些后,她转而面向付安白和青鸢,冰冷的眸子里露出一丝厌恶,“我家主人是不会再收徒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扶着李再渊慢慢离开。
付安白脸色灰白,他紧紧地咬着下唇,神色不甘。青鸢虽然对他拜师失败而感到开心,但看到他的这样子,心里那点愉悦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因为她知道他还是没有就此完全放弃。他看着李再渊离开的背影,眼中还是充满的某种期冀。
付安白同她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叫她不要担心,便回来自己的房间。范侯见气氛不对,也就从厨房自觉地拿了点吃的离开。
好在这一次付安白并没有为了这事消沉太长时间,次日他便像往常一样帮青鸢做事。由于李再渊的提醒,青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去临安城,甚至在她的警告下,范侯也没有再去城里买吃的。只是这样一来,他来蹭饭的次数自然增多,渐渐的和付安白倒是混熟了一些。
只是他很清楚青鸢并不希望他和付安白走得太近,再加上他天生就不太喜欢与人类接近。所以他很少主动与安白说话,更不会在安白面前透露他是妖这件事情。
李再渊那次有意解释了她和范侯的关系,青鸢也对付安白说了一下其中原因,当然是顺着李再渊的版本解释,当然她将范侯解释成她的师弟也没有说谎,毕竟他们现在一起师从李再渊学识文断句,只是没有拜师罢了。
起初付安白还有些在意这个蹭吃蹭喝的男人,但是后来见范侯的力气奇大,常常帮着做一些粗重活,也就慢慢卸下防备。
李再渊的身体过来许久才慢慢恢复,当然他的这种恢复只是不再频繁的咳嗽,从本质上来说,是没有多大改变,依着往常的规律,不到三个月他定是要外出寻医。李再渊这次病好以后依照承诺又带着朱文文往青鸢这里走动。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急着教导青鸢和范侯读书,而是筹谋着给范侯盖房子。倒是付安白对于李再渊的到来十分兴奋,跟前跟后讨了几次没趣,也就对他彻底死了心。
虽说冬天盖房子的少,但这临安城地处南北交接,冬日里也不是那么太冷,不像北方常常下雪,这里的冬天偶尔飘下几朵雪花,但是从来也积存不了。
但是这并不表示这里的冬天不能,实际上正是这种特殊的地理位置,才让这里的冬天有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湿冷,那种透到骨子里的冷,无论在身上加几件棉衣,坐在自家里还是要瑟瑟发抖。
青鸢知道范侯的那个家根本抵御不了寒风,虽说范侯是妖,根本不在意那点冷,但是她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朋友生活的那么艰苦,自己却坐在家,烤着火盆。虽然她感觉不到温度,但是从付安白的反应,她也不难瞧出,今年的冬天不太好过。
所以她拒绝了李再渊想先为她扩建房屋的建议,而是先将范侯的家盖起来,范侯对于自己住在哪里并不在意,但是既然青鸢和李再渊这么热心,他也就没有拒绝。虽然计划敲定以后,从木材的砍伐、加工到打地基,正式建造都是他一个人在忙活,但他对此却没有任何怨言。
说到底他能有什么怨言,李再渊身体虚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只能在一旁动动嘴皮子,青鸢一个女人,又有怪病,不能见阳光,能帮上忙的事情很少,至于付安白,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他能指望他干点啥。至于朱文文和曾经殴打过他的白耀,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所以在他一个人艰苦的奋斗中,他的家终于在年前竣工,而他本人也不用再回到他那个大鸟窝里。只是他似乎十分留恋那个鸟窝,竟然拒绝了李再渊的建议,硬是要把新家安在那棵大树之下,抬头就可以看到他原来的家。
虽说是这是青鸢和付安白在一起过得第一个年,但是这两个没有多少经验的人过得还算开心,甚至年夜饭上青鸢怕只有他们两人有点孤单,特意主动将范侯请来,三人就这样度过了新年。
由于他们都是孤家寡人,没有亲戚可走,这个年还算不上完整。为了不让这个年过得索然无味,青鸢带着付安白去拜访夫子以及草姑。草姑的村子离青鸢家太远,再加上青鸢的家是出了名的鬼屋,虽然她住进来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但是村里人对这个地方还是本能的排斥,很少有人愿意走上十多里的路到青鸢家里坐坐。所以青鸢的吊脚楼才一直冷冷清清。
好在她平日里也会到村子里拜访一下村民,这里的人对她的印象还不错,除了李婶,大概也没有什么人讨厌她。几回下来草姑的关系倒是和她好了很多,毕竟都是带着孩子的女人,容易找到共同话题。青鸢知道她和付安白的关系已经传遍了临近的几个村子。因为她是个新搬过来的外人,又住在那么有争议的地方,身上的话题自然也就多了些,而现在她又主动为这些人提供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知道她在他们的口中被传成什么样子。
草姑对她的态度倒是没有变,看着他们二人远道而来,急忙请进屋,到了两杯热茶。与青鸢闲聊起来。至于付安白和草姑的女儿陈小妹两人年纪相当,便玩到一起,只是付安白沉默惯了,一直都是小姑娘在旁边逗他说话,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
草姑和青鸢说了些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包括了青鸢和李婶的事情。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影响却没有消失。李婶也不至于到处说她坏话,只是旁人有意煽动时,她就添油加醋把责任都怪在青鸢身上。好在村里人都知道她的个性,也没把她的话太当真。
倒是青鸢是付安白的待年媳的身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小村子平日里也没什么新闻,如今发生了一点新鲜事当然是被大家传遍,好在这待年媳在这个时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事也没对青鸢造成多大影响,反而替她免了很多求亲者的骚扰。
草姑和她闲聊了一会,话题自然扯到了元宵节上。元宵节是这年后的第一个重大的节日,向来受重视,往年临安城里都要张灯结彩,安排舞龙舞狮等节目。随着日子的临近,这几日城里一直在筹备中,甚至夜晚的时候已经挂起了彩灯,只是规模不是很大,也没有多少表演。只有到了十五那天晚上才能达高潮。
但是毕竟这元宵节是少男少女最爱的节日,对于草姑而言却没有多大的诱惑力,她这么一提只是觉得青鸢和付安白两人在这里无亲无故,节日里出去走走,全当是散散心也好。
青鸢经草姑这么一提,也就把这事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