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风,烟花美吗?”
“嗯,虽美却不是最美。”
罗孤诧异的回望卿风,脑中疑惑道:难不成他终于具备了美学理念?
她忙问道:“卿风眼中最美的是什么?”
卿风闻言抿嘴忍笑,不让嘴角轻扬。‘是孤儿你欢喜惊呼时,眼底的醉人光芒……’
他轻咳了声,缓缓道:“是下一场烟花在头顶漫放。”
“呵!卿风你居然一不留神就具备了先贤的哲理思维。”
“……”
两人站在宫墙上傻傻的望着一波又一波在头顶绽放的大朵烟花,生命的绚烂让两个傻小子眼中不止有烟花,还有心花在怒放……
夜的风亲吻着他们的袍摆,任随风长。长风丝丝袭卷向前,却毫不见丝迹。一如他俩之间的莫名情愫……
还有一个半时辰,她十六,他十八……
当罗孤看完烟花,走进孤月宫时,王后已经睡下。罗孤洗漱完毕昏昏沉沉朝床上躺上。闭上眼,全是新年伊始要着手去办的事。
大年初一要祭祖,然后,龙辇游街、与民同乐。大年初二,要召见亲族及外戚,可罗家子嗣单薄、连月的亲族又远在炎地。大年初三要召见世家家主、近臣及其女眷设宴,这是连月要多忙的事。大年初四要……
忽然,身边的连月翻了个身,露出一张甜甜的睡容。罗孤停止思绪,伸手将被岑给她盖紧。忽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原是连月钻进她的被子里来了。还没等罗孤回神,一双纤瘦的手就朝她咯吱窝伸进去,玉臂紧紧的将罗孤圈揽。
罗孤愕然,回过神后轻呼了口气,幸好师母给她准备的软甲一直穿在身上。低颌瞅向睡在自己胸膛的人,有些错愕连月为什么要主动抱自己。“王后?还没睡吗?”
连月将脸埋进他的腰际,也不答话,只像小猫儿一样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结识连月是在七年前的寒山脚下农舍里,那时她和她的王兄连彦同他们因卿风抽到的凶关而耽搁,相处过几日。小连月是跳脱的性子,长得也极好:梳个双环髻、绑上红绸绳,一派可爱的神情。欢欢喜喜的总喜欢围着她转。两世下来自己也没有一个弟弟或妹妹,在心里一直将她当作自己的妹妹。
连月当时代嫁过来自己是不乐意的,太委屈她了。可是阴差阳错的,等回过神来,她已经是自己的王后了。
但见到她,除了那天晚上她将自己踹下床还能找到当年的影子,后来她文弱端庄的表现让自己无形中对她有了一层隔膜。
隔膜就隔膜吧,只要让她衣食无忧、在这个罗修王宫中不受排挤,自己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她跪求自己纳妃,虽然不愿意可也默许了。但后来因为曹家姐妹的事给驳了她的面子,将那两名美人充到了浣衣局。没想到,她再次跪求自己移驾媛园。
当时就有些气愤:她就不能安安生生过日子?自己有心护她,也被她莫名其妙的给推开了。其实她完全可以拿出炎国公主的架子不跪自己的,可她就偏偏喜欢跪着一派大家风范的作践她自己……
罗孤叹息一声,看她现在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说不怜爱肯定是假的。罗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王后怎么啦?是不是想家了?”
连月还是不说话,只是脑袋在她腰际动了动。
罗孤感觉不对,要是换做平常,她肯定一口一个王上、一口一个臣妾的忙道没事。
罗孤立即翻身起来,将她的头捧起来,仔仔细细查看她的脸色,却意外的发现她的脸上红通通的,“啊!”罗孤惊呼一声,“王后,你发烧啦?要宣御医吗?”
却发现连月的脸色更加红了,她瘪着嘴巴快要换成哭腔了,“我没事啊…要御医干嘛?……南宫孤,你为什么瞒着我啊……”
“额…”
没想到连月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当年上过寒山。罗孤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她怎么知道了我的身份?难不成是她上次派去寒山脚下查探的人,查探出来的?
半晌,罗孤略带歉意的告罪:“王…王后,我不是有心瞒着你的……”
连月仿佛被他的眼睛看的挂不住脸面了,蒙头埋进他怀中。嘻嘻笑道:“不要叫我王后啊!月儿,我是月儿来的!”
“好,好。月儿,月儿!”罗孤赶忙改口,一抹脑门的虚汗,确实也嫌王后这称呼太官方了。罗孤伸手推了推连月,温声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连月听到这话好像害羞够了,噌的一下从罗孤怀里抬起头来,行动之迅速仿若当年那个难缠的小鬼,差点撞着罗孤的下巴。
她目光灼灼的望着罗孤,又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再捂住罗孤看她的目光:“我感觉好不真实啊,像作梦一样!……我居然成了你的王后!”
吃不消她那闪着莫名光芒的目光,罗孤一个激灵回过神,不自在的咳了咳反问她。
“不是你们炎国内部送了个公主过来么?还是你王兄给你们挑的我,我可没挑啊……”话先说明,以后可千万别怨我啊……
连月眨眨眼睛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后,暗道:幸好那便宜王姐逃了,不然……
心中一阵庆幸,她更加欢喜的朝他靠了靠,弯嘴笑道:“是啊,嫁给王……孤哥哥!嫁给孤哥哥总好过嫁给旁的陌路人。是月儿的福气!”
这丫头,说话也不怕腻死人。
罗孤赶紧将额上的细汗擦了擦,真被她那一句‘孤哥哥’还有‘福气’给吓着了。
“呵呵……月儿啊,这称呼能不能换换啊?你这样一叫,孤王的威严往哪儿摆啊?”威严扫地也就罢了,还有他呢?他会有抵触吧。
“那好啊,我私底下叫可不可以?明面上还和往常一样?”
连月眨了眨眼睛,说不出的俏皮可爱。可看在罗孤的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狡黠。
“好,如此甚好!”能得到她的让步,罗孤还是很高兴的。“来,把被子盖上。别着凉了,月儿你要早些睡,明儿一大早还要去承先殿祭祖呢!”
“知道啦,孤哥哥……”
连月将自己的小被子扑上罗孤的大被子,身子留在大被子里不肯走,“我要和孤哥哥挤一个被子!”
“那好吧……”罗孤万般无奈,这还让人睡觉吗?忽的,忍不住大喊,“呀,你别拱我腰啊,酸死人啦!”
“暖和,我就要!”
此夜,绝对无眠……
第二日一大早,罗孤从米色被子的床上起身,看了眼玻璃窗户上的冰花,外面的世界已经是白雪皑皑的世界。电线杆上偶尔有灰雀停留,黑溜溜的让她想起了寒山上的鹞子们。
紫服妖孽龙临渊自上次两人闹矛盾后已经一连几天没看到他现面了,罗孤她有土性、她也知道龙临渊的无奈和眷念,可是她呢?好不容易才将曹彰一党一锅端了,又要陷入那无边无际的争斗中。
争斗她不怕,她怕被龙临渊当枪使。之所以,那么压下心中的良善念头将曹家赫连家予以重惩,就是为了不留下太多后患。倒不是怕他们来复仇,只怕当自己为了罗修子民的出路而奔波之时,他们会来拖后腿。
对于,龙临渊也是一样的,他的愿望要帮他达成,可是,不要让她事事都被蒙在鼓里、事事到了既成事实了才知道自己原来做成了这么件事!对于那种活了千年的老妖精来说,她从未放松过警惕,即便他分享着自己来回两个世界的最大秘密。因此,还是要事先摆摆姿态以绝来日后患。
家里在过小年的时候就清扫干净了,今天除夕大早老妈正端出水果糖果盘摆在电炉炕上。“你也要去走走街坊啊,别天天呆在家里。等会儿家里有小孩子来讨喜,你要不帮我分发糖果吧!”
帮小屁孩子发糖果!罗孤额上掉了三根黑线。原本穿着大兔子睡衣睡意朦胧的她一个哆嗦就醒了,忙不连跌道:“老妈!我今天要去晴子家去一趟……对付小孩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罗孤冲上楼,换下楚阿姨硬塞给她的大白兔睡衣,换上一件棉质休闲女士夹克衣到镜子前整整。那件大白兔睡衣在床上特别醒目,罗孤感到一阵无奈。楚阿姨说她根本不像个小孩子,在给欧阳礼凡买回来了一大箱衣物,但男生的衣物没有女孩子的衣裳来的可爱,可是她又没生女孩,所以将她买的女生衣物都塞给了罗孤,罗孤自然是‘惊恐’的拒绝,可是……
罗孤眼前出现了当时楚阿姨那一脸受伤的神情,“微微……你就让阿姨高兴一回吧~阿姨其实从小最想做的事就是把自己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拉出去给我那群闺蜜看……可是阿姨没能生女儿,所以,微微……”
现在回想起来,罗孤就好一阵摇头恶寒。‘她当我是芭比娃娃呢!打扮打扮就拉出去到处炫耀……’反正面料还算好,不要白不要。只是比罗修王宫里织造处的天蚕丝雪缎差远了,但比起宋微的那些衣服还算是天衣了。
身上这件休闲夹克也是楚阿姨给她买的,罗孤抿了抿嘴,随即释然——她给欧阳礼凡当保姆拿些报酬也属正常。转身到厨房锅中舀些饺子当早餐。
“老妈——我去晴子家啦!”
从家中出来,罗孤看了看四周偶尔出现的人影,在这雪白的世界中像很多个小树桩子,都穿的严严实实。罗孤知道这是小屁孩三两结对来讨喜了。在这城郊的小镇子里特别常见。
晴子的家在巷子的那端转角处,家里是一桩复式小洋楼,比起宋微家的破旧二层楼来更像这个时代的建筑。罗孤见到晴子时,她正在做下学期的化学课本预习。对罗孤的到来,她颇不好意思,“先自己预习,不懂的地方下学期再听老师讲。”
罗孤不以为意,在这地方她能接触的社会层面太少,不知道这里的学子都是怎样攻读的。但在姑墨大陆,那些大臣家里的子弟都是上午闭门苦读,下午户外学习六艺,晚上还要接受父亲大人的考查。而且在沧州的麓山学院,不回家过除夕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