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孤的心一寸一寸的往下沉,已经有些呼吸急促。
连月……月儿……
罗孤的眼睛失去了焦点,事隔这么久,她已经从失去月儿的悲痛中拔出来了,已经能够冷静仔细的分析事情的始末了。
她不是傻子,自月儿从罗修王宫从独自出宫,而且身边又没带那个傻丫头梅可,并且来了之后又独自在和魏武开战中献上鼓舞……
这么明显的送死的行为……她当时怎么没觉察出来?
罗孤感觉自己真的很傻很白痴,那天前夜,月儿欢颜中偶尔露出的心不在焉她竟然没觉察出来!
公主,炎国的和亲公主,最终的命运真的这么不堪、这般悲惨吗?
即便她嫁的人是自己,夫家的人即便不计较,娘家的人也不会放过她……这就是和亲公主的命运吗?
那自己呢?
是不是应该对母后当年的决定而庆幸?
罗孤无奈的低头瞅了瞅自己满身软甲的戎装,摇头笑了笑,‘看来也差不离啊,逃不出的宿命……’
不过,月儿的从容赴死,让罗孤很震惊。一个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为国献身,那她还希求了些什么呢?
“我确实比不了月儿,她连死都不怕,我……还想留着命和卿风好好在一起。”罗孤说到这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人生在世不容易,总要寻着光明的前途去奔奔。”
闻言,龙临渊目露复杂的看着她,随后马上换上了一贯的冷漠,“幼稚!”
罗孤怔怔的望着上方的龙临渊,心中有些忐忑,因为每次临渊露出这种眼神然后冷冷的斥责她,都代表很深的寓意,让罗孤不得不提起心神。
她带着几分怯怯开口:“临渊……我是不是有不妥的地方?总觉得你现在心事重重的。”
“没有,”龙临渊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望向帐门帘,“我没有。”
重复作答,有些欲盖弥彰。
罗修古国1129年,孤王五年。
罗修长河下游,牧森渡。
炎国洛王领兵欲渡过长河下游,与戍守渝州城的将领张穆在长河河面上领军厮杀。张穆将军率部三万,洛王领兵五万,张部却奇迹般的将深谙水上作战的洛王生生阻在长河河面,不让洛王进攻罗修渝州半分。
在魏武国南部的丛林,罗修孤王领军十万与甄婴的十五万大军在魏武的荆南(魏武的南部部落所在地名)野战,以无可匹敌的锐气将甄婴部杀的节节后退,大捷!
在魏武东部草原边缘,罗修国大将军凌正翼老将军领十五万大军战率部二十余众的炎王连踏水,在魏武东部草原处僵持,却是三大战场奋战最激烈的一处。
罗修二胜一平,倒是历史上鲜有的以少胜多战役。
三大战场一一分析开来,反倒是精兵最多的荆南战场损兵折将最少,荆南战场的这种罕见的现象一出现马上引发各国的有识之士对战局进行分析。
其一,炎军损失较少得益于谋士甄婴的八卦阵法,这种小攻而大御敌的攻困阵法保存了炎国大部的实力;而罗修国在八卦阵的威势下还能以较小损失获得胜利,主要得益于主帅孤王的英明决策。
其二,两国的粮草储备充足,有大量的资源可以打持久战,因而,两军主帅并未指挥大军相压,而是采用十分考验人智慧的阵法与计谋进行斗-法,这样一来,损失的部众不及其他两大战场。
“甄婴!尔等将成穷寇,还不速速前来受降!”
罗孤运起内力大喝一声,向着军旗蔽空下坐于战车之上的白胡子甄婴挑衅。
飘飘扬扬的军旗在空中喧嚣,甄婴望着千米之外身披战甲的俊逸少年有些许闪神,心中难掩感慨,‘此人竟比炎君更为年轻,那股子锐气竟隐隐含着真龙之气……莫非这姑墨之主真的在此时出现了?’
甄婴想罢无奈的含笑摇头,暗笑自己想得太多,即便那传说中的万分不可及之一真的出现了,自己是站在炎君这方的,横竖也不过是全副精力去对战。
他理清了情绪便朝那边高喊,“南宫小师叔,久仰了!以往斗法你损兵折将却没占到多少便宜,今日且要你我一战比个高低罢!少年气盛,狂妄之语多说无益,还落得个贻笑大方!你若真有能耐,且来破开我的八卦阵法!”
甄婴又朝身边的将领低喝,“速速整兵,布阵!”
罗孤皱眉看着前方的炎军开始跑动,不一会儿便尘土飞扬成团,看不分明前方的变化。
一将领勒马至罗孤身侧,忧心道:“王上,看来他们又开始布那个八卦阵了!”
罗孤也知道,她冷然一笑,朝那一团团尘土继续发话,“甄婴你强弩之末!八卦阵法早已被我破解了,你这番造作才是徒增笑耳!”
“传我的命令!右骑三大纵队携带轻弩给我从左右包抄!”
寒山脚下翠色宜人,上百名身着常服的侍从等候在罗修国的寒山脚下。
这时,从寒山中走出来一个身着青衫的青年,青年眼角含笑,身材颖长,腰间别了把做工讲究的长剑,背上背了个包袱,任谁见了都会惊羡一把。
这正是昨日刚从寒山****上下来的卿风,这次****他以全胜的成绩从三位掌山人的厅堂出来。
此时,他心中颇为激动,念着在魏武战场的人。可当他看到肃容恭立在路旁的这上百号人时,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属下拜见卿风王子!”这身着常服的上百号人恭声朝卿风跪下。
卿风皱了皱眉,沉声道:“余唯!你不在母后手下效命,潜入罗修作甚!”眼波流转,灿若星辰的眸子一下子变得狭长,“母后她可出了什么事?”
“王子!长世子妃她卧疾在床……请王子赶回古步侍疾!”那名为首的唤作余唯的中年男子跪身在地、沉痛的回禀。
卿风大步逼向他的跟前,冷冷道:“你胡说!母后的身体一向硬朗,怎么可能卧床?说,是不是南宫家的又要将女儿送进宫?”
余唯没有否认卿风的猜测,只是一味的痛诉魏武余孽进犯古步的罪状,卿风听了大惊,“什么!炎君连踏水和罗修王罗孤联手将武独-夫赶向古步!三叔与魏武勾结?那母后……”
余唯点了点头,卿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朝魏武的方向望了望,转身抬脚从余唯的肩侧走过,“起来,我们即刻回古步!”
“是!属下领命!”余唯激动地磕头应答,原本以为会受一番周折的,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他欣喜不已。
魏武草原的主帐内,罗孤一扔奏折,脸上笑得成朵花,“欧也!卿风回来啦!临渊,卿风下山了!”
两年多没见面,罗孤心里那个煎熬啊,“他回古步了,说处理好了古步的麻烦就来看我!”
笑容再也溢不住慢慢放大,罗孤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酸软酸软的脚配上欢呼雀跃的心情,罗孤忍不住蹦蹦跳跳起来。
“临渊!你说,我要不要写封信给他?”罗孤笑眯眯的眼睛下忽然红云朵朵,“算了!还是不写了,美得他咧,人家等了他两年,不怨他就是把他往天上瞧了,还写情书?太倒贴了!”
龙临渊抱臂悬浮在空中,冷眼看着下方的人神经质的举动,不屑的讽刺意味遮盖不住。
“渝州的局势不妙,洛王的本事值得一顾。你当前要做的不是要写一封缠绵悱恻的淫文鸿雁古步,而是要发一份言辞恳切的遣将书给慕容宇,让他快速赶回渝州支援。还有各州守将的调令,让他们火速赶往渝州。”
罗孤悻悻的收起脸上的灿烂笑容,咳的一声坐在书桌前,开始写那些沉重的话语。‘作死的龙临渊,人劳工还有收工小憩的时候,怎么我就两年来开心一把的权力都剥夺了?都是劳工,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收起你白痴的表情,我一看就知道你心里在怨骂!……别以为你将甄婴赶回了草原东部、占领了荆南就可以这般掉以轻心,虽然炎国而今坐实了入侵罗修的骂名,可一旦你挥兵炎国,这骂名同样也会赏给你。有心思的话,你还是想想如何名正言顺的出兵炎国吧。”
“知道啦!临渊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这么严的要求我也不怕我中途撂挑子?”
“有本事你试试!”
“君子一诺,虽九死其尤不悔!我答应了你的,肯定帮你办到。”
“……”
龙临渊哼的一声将头瞥向远方,“华晴的事你怎么办?”
晴子的事……
罗孤从奏章中抬了头,回想起昨日C大的晴子来A大看她……
去年高考结束后,晴子考取了省内名牌大学C大。而罗孤和欧阳礼凡商量过考了差不离的高分,也填了同样的志愿,同样被国内一线名牌大学录取了。
并且在欧阳家的有意为之下分在了同样的班级,学的都是工商管理。欧阳礼凡是为了家里的事业,罗孤选这个则是‘卖身’给了楚阿姨,同意楚阿姨毕业后在欧阳氏企业当劳工。
欧阳家开出的条件是大学四年的学费,但生活费还得罗孤自己赚。
而晴子带着一脸艳羡来看她之后,给罗孤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微子,你喜欢欧阳吗?”
A大外的hi吧咖啡屋里,罗孤搅着杯中的黑咖啡和晴子说说笑笑,猛的听到晴子这样一问,有些诧异的抬头望着她,只见晴子眼中含着郑重,她涂了些许淡彩的唇边魅力初现。
罗孤忽然发现,晴子已经不是那个背着大书包的高中小女生了,一年多的大学生活已经让这个青涩的小女生变成了粉嫩的小女人。
晴子郑重的眼中还含着一分紧张,有些小心翼翼。这让罗孤心中一颤,微笑的望着她,“我有喜欢的人,此生非他不可。不过,不是欧阳。”
卿风,那个让她睡前想起都会含笑的男子,他们即将见面、相亲相爱、然后在姑墨子民的见证下相守在一起……
旁的人她哪里顾得上!她对欧阳也没那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