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孤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朝珠帘处望去,却看见帘后空空如也,不免气馁。
洛王一杯酒再下肚,酒熏斜视依旧道:“如何磨鬓双伊人,唇齿相绵不相甜?”
罗孤脑中想起那夜月儿覆在她身上肆意的情景,身子微颤。“洛王你……”
洛王仿佛没看到她的表情,金樽高扬,连同他金冠蟒袍袖口,“如何比肩俏鸯鸯,错缠青丝错缠情?青丝剪断赤维外,君袖链锁三山合……”
“嘭……”金樽在洛王的手上一扬,破纱窗而出,坠入水中发出嘭的一声。
“小孤小心!”龙临渊蓦地朝船外远望,大喝出声。
罗孤还在不可复加的震惊中,洛王醉眼媚态已化为冰冷讥讽,船身大力的晃动起来,四周仿佛有千军万马齐齐笼聚过来。
一支劲弩破窗而进,扎进船柱雕梁上。
“南宫小师叔!十余年未见,连彦久违了!”一声成年男子清喝从窗外传来,带着些许内力,让人震耳。
连彦,炎国赴寒山天玄山门学艺的连彦王子……
“小孤,速速出去!”临渊沉眉低斥,罗孤不满的扯了下嘴,都十几年了,自己都二十四了。临渊还是当自己是小孩子,动不动就训斥。
回望了眼双目冷冽但双手紧捏袍摆的洛王,罗孤心底喟叹一声,怜惜道:“你……好自为之。”
跺了一下脚,罗孤破窗而出站于船楼顶。摇摇望去就可以看到一位身着道袍的瘦削青年男子,气度风姿一如十六年前寒山相遇的岳方成,可此人却不是岳方成,而是当年那个有着皓月清风之姿的连彦。
“连彦!寒山山深出奇才,却没料到今年下山的会是当年故人!幸会!”罗孤细细打量着周遭的情景,心中暗呼不妙。
连彦苦心精进天玄之学,所布迷阵幻阵困阵杀阵溢彩连连,绝不是罗孤这个样样杂通的疆场莽夫可比。
“飞鱼九鼎阵……”罗孤定睛一瞧,瞧出了些端倪来。
四周水面辽阔,四艘楼船慢慢的朝后隐去,九条飞舟渐渐朝罗孤驶来。
“咻——”一支裂空劲弩从连彦那方出其不意的直射向罗孤,罗孤及时反应,飞身闪过。而之前的那艘楼船瞬时被飞纱掩去消失无踪。
那九条飞舟在水面激烈的旋转飘飞起来,立时,九座在月光下银光闪烁的大鼎飘浮在飞舟旁边的水面上,九座大鼎之上各站一位袍摆素白的精瘦青年。
这飞鱼九鼎阵由九人、九鼎、九舟,前后左右分布,往来纵跃,飞鼎、九舟一齐动作,虚虚实实,令罗孤眼花缭乱。
破空的劲弩不断从耳边呼啸而过,罗孤左躲右闪疲于应对,时不时被鼎上的银光晃花了眼睛。
“吼——”罗孤浮于水面,无处踏足,就顺势甩开双手,望着头顶身侧来回穿梭的困阵飞舟与大鼎,仰天长啸一声。
被罗孤长啸声波及的飞舟立即折断破碎向远方撞飞而去,身侧撕裂了困阵的缺口,罗孤身姿一晃瞧在旁人眼里如同一道白光,滑身而出!
破阵脱困!
“好好!南宫小师叔拜掌山门下,果真有几分本事!”远处传来连彦豪迈的声音,罗孤心中不安。
“连彦!你狗胆包天困孤王于此作甚!难不成能一改你炎地臣服孤脚下的宿命?”
“哈哈哈哈哈……孤王未免太自视甚高!今日,彦若有幸将你困杀,也无愧于炎民无愧于兄长了。”
随着连彦话音一落,四周的场景立时改变,原本灰蒙蒙的水面变得雾气腾腾,迷迷茫茫看不真切。
忽然,数十盏红灯笼自天地间突兀的出现,像是自水中而生,又似自天际滑来。
罗孤暗呼连彦妖孽,“竟是‘毒烟游龙翻杀阵’!我真是夜路走多遇到鬼了。”
龙临渊眉头轻拧,温声道:“小孤,沉住气。我们一起破阵!”
临渊温和的声音反倒不如恶言恶语悦耳,让罗孤焦急之余浑身疙瘩遍起。口中还是答道:“好!破了它!”
瞬时,二十四盏红灯笼,分四方六盏梅花状而围来,红灯笼身后各飞着一名男子,他们驱着灯笼并以特制冰蚕织绫覆面避开红灯笼中升起的毒烟。
罗孤见状地骂了声,“混账的连彦,还真有毒烟,其心当诛!”
“小孤,小心了!二十四盏红灯笼既可以以四角环围相互支援,六盏合聚梅花络暗箭夹剑阵出击。又可幻化成八方坎、离、兑、震、巽、乾、坤、艮,你现在要做的是能避就避,找到空子就钻,千万别犹豫!”
临渊的声音在耳边传来,罗孤心潮温暖,点头答应,“我省的!”
罗孤纵身一跃,凌空纵起水面七八米,二十四盏红灯笼飞速游走、紧随在罗孤身侧。
“四角六合梅花络,你们可小瞧了孤!”罗孤拔开随身而带的青干莫离剑,青光流转,晃人眼球。
剑既开拔,饮血嘤鸣。团团围绕的红灯笼攻势明显一滞,罗孤嗤笑一声,反身坠落水面去!瞬时离开红灯笼的包围。
那二十四人这才察觉,所困之人跟他们拔剑而出且气焰嚣张的耍了一轮花枪。
三朵六瓣梅花络铺天盖地的围拢过来,毒烟在红灯笼几番翻飞之后一下子弥漫开来。
罗孤大愕,攻势减弱,“临渊,这毒……”
龙临渊紫衣翻飞,紫发在月辉下流光溢彩,他接口道:“此毒很难对付,红灯笼中燃得越久,毒烟越浓,会使所困之中陷入迷幻中,双目赤红、散发兽吼不能自拔……”
“x的!”罗孤低骂一声。
临渊有些叹息的望着努力破阵的罗孤,‘小孤多情,情深难得,以为昔人还念着情,却不知那一番情深似寿实在是乱尔心境的作为……”
红灯笼越围越紧,隐有变化,龙临渊一直冷静查看,一看之下顿时警觉,“小孤!阵法已变,此刻是遁甲八卦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困挡击杀自如!”
奇门遁甲!
罗孤瞅着小小的几丈范围内脚下的游鱼都被溶于水中的毒气毒翻了白肚皮,方忆起当年寒山上麋儿也是使这一阵法将她围了七天八夜,茹毛饮血……
不堪往事上头,罗孤一个激灵在毒气中又清醒了些。
奇门脱困,找到生门可得生。
罗孤屏住呼吸,脚下轻勾昏鱼,让鱼嘴直射生门打头的那盏红灯笼,“颇——”
鱼嘴扎破红灯笼的声音传来,罗孤飞身而出,畅然大笑,“鱼儿鱼儿,孤可为你报了大仇!”
青干莫离剑嘤鸣作响,二十四盏红灯笼被罗孤挽了一个剑花尽数划破,驱使灯笼之人顷刻便让罗孤第二个剑花了结了性命。
血雨挥洒,让水中银月泛红芒,异常妖冶。
罗孤剑指迷雾尽散后忽现楼船,剑尖滴血,哐的一声落入水中,溅起涟漪,“连彦,你今日留不住我,他日恶果自食!”
连彦站在楼船上观看了孤王破阵的全国程,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竟然能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就破去有‘变化万端,可困精兵十万’的奇门遁甲……这……这!”
若能一举击杀罗修王,凭着罗氏血脉的衰微,大炎必能能生、有月儿和王兄的治世大能,大炎必定能繁荣复兴、称霸姑墨!
连彦心思闪过,大喝一声,“南宫小师叔,且来破掉我最后一阵!”
他转头,朝四方清叱一声,“七星天杀阵!”
罗孤和龙临渊俱是一怔。
远处的一艘破窗的楼船内,洛王金冠博带,蟒袍流绢,他眼中郑重愈紧,“彦王兄……”
那名先前在船头迎接孤王的着烟绿笼纱的女子在他身边微蹲福身,关切道:“殿下……烟沉水寒、夜重露多,殿下还请保重身体。”
洛王目光微沉,呵斥一声,“滚出去!”
婢女一怔,身形晃颤,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洛王,洛王以前最是温和……今日……’婢女行礼慌忙后退。
待婢女退下后,洛王冷目中闪过一丝伤痛,手中金樽高抬饮尽,讥讽喟叹,“月是桂宫娇客,孤忍徒壁相迎?定叫九州尽扫……”
洛王心中一痛,覆手将金樽堕入水中。
你尽扫了九州,会将何人迎入你宫门?
罗孤定目细细查探,半晌才面露苦涩。向龙临渊无奈道:“是七星天杀阵。”
龙临渊也收回打量的目光,更无奈的看了罗孤一眼,“小孤,这不是普通的七星天杀阵。这个连彦有些本事,小小年纪倒也难得。”
“哦?不是啊……炎王室这一代倒是出了三个妖孽似的人物。”能当得起临渊赞赏的人屈指可数,罗孤有些难色。
“嗯,不是单纯的七星天杀阵。”龙临渊扬手一指远方,“你听……有人抚琴!”
琴声开道,立时变化。
此阵以北斗七星之形布下的阵法。
按天璇星、天玑星、天权星、玉衡星、开阳星、瑶光星、天枢星的方位站定,将敌人围在阵中。
罗孤被困阵中,蹙眉观变化。
各人听发令者琴声、应声发招,一人化七,凌空起舞,边舞边以身织成一张困网,连绵不绝,产生的雄浑内力使罗孤制手制脚。
罗孤施展身手,朝临渊问计,“时间一长怕要困死敌手了。此阵暗含天地环宇的生息相克之学,虚实倒置,无本无未,险象环生。如何去破?”
龙临渊苦笑,“小孤,你要警醒点,我之前所说的不寻常并非只是你表面所看的这些。连彦这应对你所摆的是七星天杀阵的升级版——‘七杀地星天网阵’!”
罗孤惊诧一声,“啥?!升级版!你当这是网游打怪兽啊?”
临渊吭哧一笑,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终是讪讪收回:“……在满月荧辉之夜,天散浮云,使七星清晰的降下地坑水间,形成逆行七星。利用这水中逆行七星幻化成七杀地星阵,合之以七星天杀阵,巧妙地形成了‘七杀地星天网阵’,威力强大,可美誉其‘天网恢恢,伏杀成酱’的杀名。”
“破阵!破玩意……”罗孤被龙临渊激情洋溢的介绍给震翻了,头痛道:“临渊你别感慨了,快说说破阵之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