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回去?是因为这妖孽法力不够了吗?“是你真气不足才不能回去吗?”
某妖孽闻言万年冰山的脸上也挂不住了,“胡说!是你的身体底子太弱,难以容纳本君真气的施法,须及笄后才能最大限度容纳真气!”
“你才胡说呢!”罗孤这次没能把持住自己求人的低姿态,开口与对面的妖孽针锋相对,“我及笄多久了,都一两个月了!怎么现在才来到这里?”
某龙听她如此大不敬的口气也火了,冷声道:“本君还要问你呢!你是担心夜里钱被抢?还是担心随时有人要取你的性命?心防之浓重真是世所罕见。”“要不是你心防那么铜墙铁柱的,本君怎么会辛苦了两个多月才得以从隐戒从脱困?”
“关本王心防重有什么事啊!你推卸……”罗孤被他一口一个本君搞犟了,她还是‘本王’呢!然而又想起了什么,惊声道:“什…什么!你居然一直困在隐戒里?”
紫服妖孽轻哼了声,以示默应。
罗孤不敢置信了,这个妖孽居然跟在她身边几近十年!她六岁那年落入罗修王宫禁地的寒水潭里,就见过他一次而已。用得着这么只身追随吗?
“你以为本君愿意啊,比在那破潭里千年还不如。”这妖孽看出了她的嫌弃,也不服气的恨声。
罗孤傻眼了,原来当年这妖孽对她说还有相见之期是真的。犹记得在那寒水潭底下最后的记忆片段是一道金光冲向了自己,这之前……这之前……
罗孤想到了这里,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因为她清清楚楚记得他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怜悯神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难不成他那时便早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岁月里会双亲尽失、命途多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罗孤心中怒火焦灼,马上就要拖刀而起了。
可到底是不是呢?
她不敢问他,她料定这个人不屑在凡尘俗世上欺瞒她,虽然他们面对面相处不到两小时。可是,她怕自己证实了那个猜测后还是忍不住会拖把菜刀劈了他……
虽然,也不一定劈得到。
“虽然,没有算到你命中的劫难是哪些,”那妖孽很通人意,他见罗孤这个憋得酱紫的面瓜,也知晓适时说些秘辛来宽慰她的心,“但是,几乎作为能够匡扶姑墨大陆的神子,无一不是命途多灾多难……”
罗孤诧异他微微悲伤的话语,这是什么破神子啊!干的那叫什么破事啊!天下第一衰人还差不多~
听了他的话,不可否认想劈人的心结确实解开了。又想起了王宫禁地里,照王兄在自己落水后看到无字碑上显现的金字碣语,“
罗氏有孤女,缘合异世行;
贵胄神子命,少难苦离多;
情途坎坷处,古今觅归乡;
沉智以化劫,勿使误苍生。”
……异世行,原来真是异世行走一遭。
……苦离多,原来上天也早给自己透底了,只怪自己没有珍惜那最后两年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古今觅归乡?
罗孤想也没想就脱口问道:“古今觅归乡!你说是要我选择呆在现代还是在姑墨大陆么?要我选,我肯定选择回去啊!”
龙临渊显然很不满意她的诉求,还是用那冰冷中带着鄙夷的目光凌迟她。
罗孤不知所措,但见他这番举动却早已心生不满,嘴上虽然尊称他为前辈。可现在人在屋檐下,就得服软,“前辈,难不成还要选在现代吗?”
“选了现代如何扫平姑墨大陆的纷争?你莫不是脑子撞坏了?”还是一脸的鄙夷。
我……罗孤气馁了,他除了那让人想抽他的卖相,就不能有其他的表情了吗?
“罗孤,你以为本君费这么大力把你带回现代是闲来无事当搬工么?想想你这一世的责任,想想你这一世当尽却未尽的义务。枉你还是姑墨神女选下的神子,竟然对授之予发肤的母亲弃之不顾!你以为安匿到了另一个时空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抛弃原本的责任和情感吗?……”
义愤填膺的紫服妖孽说了很多责骂她的话,罗孤开始还浑不在意,可越听越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分了。
龙临渊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太该骂了。现代的宋微只有一位母亲,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母亲一个羸弱妇人独自将她抚育成人实在不易,因此难免忽略了小宋微的成长。
似乎还记得那种感觉,当别的孩子有爸妈陪着上游乐园时,宋微只是躲在窗下呆呆地看着他们渐远的笑声。那时人小,也不知道为什么连看他们去游乐园玩都不敢看。大概是自卑和怯弱吧!
那时的宋微很少敢提自己的想法,旁人都以为她就是个性格内向的木讷书呆子。可罗孤知道,她不是的,宋微这个人其实是很聪慧灵敏的。她有善于观察旁人的眼睛,细小缜密的心思,虽然不够张扬但决计不低的情商。
她知道怎样做可以使自己光芒四射,可她却从来不曾去尝试让自己光鲜十足的站在阳光下。
只是因为,她太注意保护自己了,太害羞太过于在意旁人的看法了。那种木秀于林、风来摧之的冒险,足以吓得她龟缩人后。
至于,母亲……罗孤摇了摇头,她的印象已经很淡薄了。依稀记得看到了灶台上忙碌的身影,她就有种老鼠见了猫的感觉。宋母时常厉声厉色的和宋微讲话,稍有小事不如她的意轻则怒骂,重则操起干活的家伙狠狠落在宋微的身上。
可能也是这样,才让宋微形成了那种不独立的人格,不想与人争、不想独当一面,只想默默地平安无虞的过完这一生的消极人生态度。
两人之间虽然日日相处,却比陌生人还让人窒息。两人一年到头都没什么交流,几乎就是几句反反复复单调的话语,构成了她们这个残破的家的一点点维系。
罗孤回忆起了在这一世界最亲近人的印象,那种亲近度竟连自己在姑墨大陆的大姐姐绾碧都不如。更遑谈和自家的娘亲怜雁及母后夕照了。
“唉~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一个生活在痛苦里毫无生活希望与光芒的女人,之所以对宋微那般无情,只因为她从这个环境里得到的温暖太少了。一个心中没有爱的人如何苛求她对旁人施与爱心?”
罗孤暗叹一声,偏头对龙临渊说道。“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不懂如何收敛自己情绪与情感的女人,或喜或悲都不会让她麻木的心有过多的触动。偏生她又摊上了一个女儿,而不是可以给她生活带来安稳的儿子。而这个女儿品性纯良无害,放在富贵人家自然是捧如珍宝的主,可放在她这里就难免变成了出气包。”
龙临渊怔怔的看着她,听她用平淡的语调在继续。
“……女儿心智不成熟,只一味的希望得到母爱。痛苦是痛苦,她却不知这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一个不懂经营生活的暴躁更年期妇女,带着一个性格内向懦弱极度缺爱的青春期女孩……”
罗孤虽然浑不在意却难掩语调萧索,苦笑对龙临渊。
“前辈,这样的生活该是用怒火与泪水来形容更为贴切吧。罗修王宫里母后与父王带给本王的爱与温暖足以让孤铭感三世、三千世都剩余。而现在……宋母也为我的生母,十五年的生养之恩也是该好好报答了。”
罗孤抬头向龙临渊征询,“前辈,你让我留在这里多久都可以,只是……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回到姑墨大陆,毕竟…那里才是我的根。那里的罗孤才是真正的——罗修王罗孤。”
龙临渊紫眸中雪光一亮,嘴唇不由嗫嚅的一下。
“什么!”罗孤紧赶几步差点跌倒,惊讶的望着紫服龙临渊。
龙临渊好笑的看着她,平缓的说着。
“你必须要同时进行着这个世界和姑墨大陆的使命,也就是说,你,是罗孤也好、宋微也好。魂魄以后都会夜夜来往穿梭于两个时空。”
“为什么?”罗孤诧然失声,“那又凭什么?凭什么我罗孤能异于常人的活两世?”
她内心其实是极不情愿这样的宿命的,她瞪眼向着对面的人,除了有几分真正的疑惑在里面,更多的却是心存不满的控诉。
紫服龙临渊也似乎听出了她的不满,他向罗孤身前跨出了一步,生生把罗孤的气场打散,用警告的声音提醒她:“你是姑墨在这个时空选定的继承人,这是其一。你在这里有你的责任、你的生活,即便是时空与天地间也有它特定的轨道与秩序。你要记住,这种轨道的运行、秩序的稳定是任何人都不允许篡改和打破的!这是其二。”
“当然,你如果心中不忿,也可以当做上天对你的优待,让你可以有比别人多一倍的生命。这一倍的生命足以让你体验尽精彩的人世生活。至于……这生命是精彩纷呈还是痛苦难堪,这就不是上天可以决定的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你可知道?”
她知道,她怎么会不知啊!不就是再扔一辈子给她瞎捣鼓么?也不问她想不想要,真比寒山还霸道。
想到寒山,她心里就不禁一抖。依稀记得当年上山时,跟天玄师父说自己是重生到了姑墨大陆。那时……那时天玄师父是什么反应?
罗孤忽而眼睛灵光一闪,拍着脑袋就站了起来,一脸被吓到了的神情。
是了!当年师父只是惊讶的表示不解,“转世?”继而是笑的高深莫测,说他什么都知道。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也都知道……
当初,还以为师父作为世外高人只是相信自己是转世重生。却没料到:他其实是疑惑自己怎么会说是重生、而不是游走在两个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