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不知何时变得又柔又软。
封逸谦回到房里时,接近五更天,整个房间被我搞得灯光如昼。我披上外袍正准备起来迎接,封逸谦已经扑了上来,抱住我的双手不断地呵气,一边低低地对我说:“别起来,被窝暖,我正要钻你那儿呢。”
我挣脱不开,索性解开他批氅的系带,连带他的棉袍,哧哧地笑,“阿谦是个馋猫,小馋猫。”
“小馋猫来也!”
封逸谦笑着钻进了被窝,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缠着绕着,我的呼吸凌乱,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窗外的雨下得似乎急了,树影欢快地摇曳着。
“宜笑,先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封逸谦潮红了面色,眼睛里带着湿亮,他用手抚摸我的腹部,身子紧紧地贴过来,渴望地要黏合着不分开,“听晏老头儿子说,小香的肚子有这么大了。”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肌肤,有点孩子气地问,“啥时我们也会有个孩子,跟你一样的聪明?”
我听了满心欢喜,道:“但愿生个男娃,晏老头家就有后代了。咱俩的事慢慢来,大夫不是说了,先治好你的病为上?”
封逸谦顺从地点头,吻我,越吻越深,梦呓般说道:“可我真想……”
不知怎的,我心中抽痛起来,两个人十指绞在一起时,我主动地迎合他、吻他。他很快进了我的身子,动作有点笨拙,却是轻柔的。我被他抚弄得全身火燎般的热,顺势抓住他瘦削的后背,口中发出迷醉了的呻吟声。他在我的鼓动下,变得勇猛而坚定,缠绵一直一直地进行着。
雨在天明时止住。
我梳洗好了坐在窗前,有点乌暗的晨光照在熟睡的封逸谦的身上,本来苍白的脸爬满了红晕。我心情极好,忍不住凑近他身边,看他睡得香甜的模样。
从封家大院大门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接着马蹄声骤雨般滚过,我知道封叔也回来了。自从南境烽火四起,封叔比任何时候都忙。
他究竟在忙些什么,我大致能猜测到,跟司鸿宸有关、跟袁放有关,甚至跟整个梁汉王朝有关。
本来睡得深沉的封逸谦,此时蓦地睁开眼,眸中透出难以形容的神光迷离。他起得急,我按住他,心疼道:“睡够了再去,封叔的话又不是圣旨。”
“他关照过我,等他回来,我即刻就去。”封逸谦穿衣套靴,匆匆出了屋子。
我在房间里等了良久,封逸谦总算又回来了。
他的脸上满是倦意,眼睛却发亮,显得精神抖擞。
“宜笑,南境仗打完了!这次袁放的兵马损失惨重,中了蛣蜣族人的埋伏,连他本人也被俘虏。好在他神勇,夺了敌人的战马逃回来。袁放按律当斩,后来出钱为自己赎罪,被靖帝贬为户郎将。”
“那敖呢?”我心急,脱口问道。
“深入敌阵彻底瓦解对方,几年内对方是无法再折腾了。几番战役,敖立下汗马功劳,成绩卓著,多少给靖帝挽回面子。靖帝大喜,正准备给敖封赏加爵呢。”
我听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苦笑道:“这人杀敌习惯了,本是抱着必胜的信心去,如此一来,袁放的位置被敖所超越。袁放是个既要面子又充满野心的人,你说,他会怎么做?”
司鸿宸的胜利,原是出乎我意料之中的。但是袁放遭此挫败,他会心甘情愿接受吗?他处心积虑,随时准备将司鸿宸置于危险当中,如果司鸿宸凌驾于他之上,势必激起新一轮的明争暗斗。
“但凡官做得越高,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这些跟我们又有何关系?”封逸谦不屑道,“封叔要我准备再次去皇城,靖帝备下百官宴,凡公卿爵位的携带家属一并前往。宜笑,我想带你去。”
我犹豫了,劝阻道:“我不去,你也不要去。”
“是因为敖吗?宜笑,你多虑了。”
我做不来封逸谦的天真,心中顾虑如重重积云,解释道:“敖因功得赏,袁放依法度遭罚,两人处境冰火两重天,你当真掂不出危机四伏吗?而靖帝提前知会百官,还大肆铺排声张,不怕袁放蓄势谋反?袁放是何等人物,狗急了还跳墙呢。”
“靖帝只是削了他的将军职,并未让他遭受囹圄之苦,已经法外开恩了。”封逸谦替袁放说话。
我摇头道:“要是将他关进大牢还好些,反正我感觉不妙。”
封逸谦笑说:“宜笑确实多虑。这跟你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何不去?”
“我怕拖累你。”我解释不清,勉强道,“封叔这时候让你出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你毕竟是前朝皇子,就算别人认不出你,面对那些熟悉的一草一木,你万一失态了怎么办?阿谦,反正我有预感,此次皇城之行非同寻常,需三思而后行。”
封逸谦听了,脸上透了凝重,慨然道:“往事历历可见,更添我心中对靖帝的仇恨。封叔说了,宫宴只是个历练机会,我深居俪城,你不想你夫君更显凛凛之气吗?”
怕伤了他的自尊,我没了办法,只好听任封逸谦安排。
心里始终不得安宁,可又说不出所以然。
封逸谦说服了我,脸上又浮出那种憨憨的温柔的笑意,积极准备去了。
半个月后,五更鸡鸣,我和封逸谦的车马出了俪城城门,直向皇城方向。
封叔早在两天前就离开俪城,我怀疑他也去了皇城。他与司鸿宸暗中交好,又久经沧海,我现在隐隐觉得,梁汉王朝最终有可能被封叔所灭。
封逸谦喜欢枕着我的大腿入睡,而这次上路无论如何不敢这样,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行车颠簸中舒服些。可他哪会想到我始终心事重重,表面又装出轻松的样子,所以三天三夜的行程,我感觉比任何一次都长。
曙光初现,皇城滞重绵延的城墙再次出现在眼帘,辽阔的大地已经是淡淡霞红。官道上,车马行人川流不息,我又一次嗅到了这片古老的土地带给我的气息,扎扎实实感受着蒸腾而起的勃勃生机,多日愁郁的心绪舒畅了明亮了。
我们照例在那家旅馆住宿。
在那里,我果然见到了封叔。
封叔坐在床榻上,日光映着青色帘影,镂空的香炉散出叠烟,两边人影重重渺渺,更添异乎寻常的神秘。我微微有些紧张,不由得吐了口气,攥封逸谦手的动作更紧。
“宜笑。”封叔望定我,皱起眉嫌恶道,“本来不允许你来,是谦儿偏要如此。你听好了,随时随地伺候谦儿左右,不得离开半步。你先前是敖将军的女人,希望你好自为之,别闹出笑话来。”
“不会的,叔叔请放心。”封逸谦替我说道。
封叔却已不耐地一挥手,旁边的封泽立时会意,带我俩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