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年在傍晚的时候来了,他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个我没有见过的男生。“怕我打你吗?”我坐在屋子里,心里冷笑着。
他在院子里站着,不肯进屋,两只脚在土地上搓来搓去,一直到站的地方被他生生踢出一个坑来。
我死死地盯着他“怎么,你没有什么话需要跟我解释吗?”
“我们,我们分手吧,我不爱你了。”他低着头不看我,天越来越黑,我坐在屋子里已经渐渐地看不清他的轮廓,于是我站起来,推门走了出去,他警惕的看着我,往后退了两步。跟他一起来的男生本来已经在门口蹲下了,这时候又站起来,朝我们这边看。我没理会,径直走到躺椅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眼睛依然不肯放过他:“是吗,什么时候不爱我了?”
“我也说不清,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放过我吧。”
愤怒就像是燎原的野火一样一下子就烧毁了我所有的理智,我冲进房间,从枕头下翻出他写给我的信和日记,使劲的甩出来丢在他的身上,用力太猛,日记本也被我摔散了。我紧跟着从屋子跑里出来,揪着他的领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甩了他一巴掌。
赵丰年和他的朋友都愣住了,也许是因为谁都没有想到我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就爆发了,一系列的动作快到他们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赵丰年挨完了那一巴掌之后还是傻呆呆的站着,好一会儿,他的朋友才一步跨进院子想要来拉我。我松开拽着赵丰年脖领子的手,理了理衣服,扭头看向他的朋友,伸出右手指着他,一句话也没说。那个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孩看到我的样子愣了一下,然后又退回了门边。我想,当时我的样子一定非常可怕,夜色里的院子中间,我被远处的路灯灯光衬托的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
我指着一地的纸片,咬牙切齿:“是吗,放过你?你为什么不放过我?这些纸上都是鬼话吗,你是男人吗?你晚上搂着别的女人苟且的时候想过要放过我吗?我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放过你?可以,你去死,你死了,我就放过你!”
赵丰年什么话也没有说,蹲下来,一张一张的捡那些散落的日记和信,当他的手碰到写满我名字的那封信的时候,他哭了,最开始是小声的抽泣,后来干脆就放声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说:“跟你在一起好累,好累,你的朋友不是有钱就是有本事,我做不到,我什么也做不到,我的心好累……”
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过了好久,我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我痛恨的并不是他放弃了我们的爱情与誓言,而是他的欺骗。不知道他从我的工资卡上提钱去交他跟小师妹住的房子的房租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后来小乔说:“姐,也许是因为当初你跟他之间并不能算是爱情,你只是被他感动了而已,否则你们中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我摇了摇头,“爱情是什么?失恋后,总是有很多人在尝试去给逝去的情感做一个定义,算是托词也好,算是借口也好,既想保全了面子也想安抚了里子。其实,除了一见钟情轰轰烈烈之外,被感动时那一刹那的心动也是爱情,这个世界上也少不了有人守着那种美好而幸福终老的。只是,我们越来越容易迷惑,人的复杂又岂能是一个定义可以解释的清楚,不论如何,那些年,他给过我温暖,我也实实在在地幸福过,这样就够了。”
很多年后,才发现,我和赵丰年其实有一点是一样的,我们爱上的原来只是爱情本身,因为这个,所以凭空想象出一个虚拟的影子,又强行将这个影子付与一个在春暖花开时最先让自己感动的人身上,无数遍的做梦,以为真的碰到了三生石边安静等待的绛珠仙草,而结果呢,就像是麦兜妈讲的故事:后来,他死了。
只是死前的挣扎颇让人无奈。
张斌是那一段时间出现在我身边最多的男人,多到连办公室的大姐和领导看我的眼光都有些许异样。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学生时代都有一个更年期的中年妇女做教导主任,时不常的发作给你点意外惊喜;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办公室都有一个誓为八卦死的毒舌恶妇,冷不丁的给你制造些空穴来风。幸或不幸,我都遇到了。如果不是因为毒舌大姐,我也许会在研究所多呆几年,也说不定更可能会一直终老,这些都是后话。
张斌让女朋友来陪了我两天,帮我收拾房间,带我去爬山逛街到处散心,还帮我凑齐了房租。我整天行尸走肉的强颜欢笑,然后每天晚上挺尸似的躺在床上思考为什么,找不到答案的时候,甚至一度懊恼的反省自己是不是表现的过于现实过于物质,然后冲动的想要去求赵丰年回到我身边。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去找他,并不是我多么的理智,而是单位突然开始忙了起来。
研究所的工作一直都是有条不紊的百无聊赖,每天的工作都是从毒舌大姐端着水杯讲述她朋友家她婆家她各种亲戚家的逸闻趣事开始,然后到大领导二领导三领导各种领导陆续带头提前早退结束。
接到王程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心猿意马的给所长办公室的绿萝喝水。电话铃吓了我一跳,虽然还没有到下班的点,可是整个所里只剩下我这个唯一需要上下班打卡的翻译兼行政主管了。
一个很好听的男人的声音,也很客气,得知拿事儿的人都下班了之后,他跟我说:“今天好好出去放松一下吧,以后有的你忙了。”
我莫名其妙的挂了电话,然后说不清是悲伤还是高兴的发现以后的日子果然是忙的一塌糊涂。
第二天早上,所长把我叫进了办公室,说:“我们接了一个大项目, 跟国外有一些合作,你负责翻译和联络。”,然后递给我一张名片:“去这个地址,找王程皓王老师,取点材料,另外,他会给你安排一些具体的工作。”